此時,沈不問房間中。
“換上。”
阿莫剛跟著沈不問進了房間後,沈不問就扔了一件杏色衣服給他。
這件衣服的花紋和做工都很是精細,上面繡著雪梅,似乎是多年前的款式了。
阿莫差點沒把這件衣服給接住,她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沈公子,您的衣櫃裡怎麽有女人的衣服?”
沈不問已經拿了一件白衣出來準備換上。
當他脫下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後,阿莫才看見他胸膛上從右肩到心臟下面的地方,都圍著一圈繃帶。
原本雪白的繃帶,已經被浸濕了。
他坐在椅子上,只是按了一下桌案上的什麽機關,桌案就呈左右兩邊打開,露出了中間一個放滿了傷藥和剪刀、鑷子的玉台。
看他動作熟練,神色平靜,似乎像這樣處理自己的傷口已經不是一兩回了。
頓時,阿莫心裡泛起一絲疼意。
不知道是心疼沈不問,還是因為他身上的傷口而聯想到了自己。
“那是我娘的衣服,就剩這麽一件,你拿去穿吧。”
沈不問一邊剪開繃帶往猙獰的傷口的上撒藥,一邊淡淡的對阿莫說著,算是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原來是他母親的衣服。
阿莫抿了抿唇,低頭去了一旁的屏風後面換上。
她脫衣服的聲音落下後,沈不問動作微頓,余光朝屏風的方向瞥了一眼。
脫了衣服後,阿莫在屏風上的剪影其實很窈窕,並不如平日裡所看到的那樣纖弱。
是用了裹胸麽?
沈不問回目光,風神俊秀的唇畔緩緩勾出一個弧度。
在外經商,難免會因她是女子而招惹一些流氓注意,她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倒是聰明。
沈不問收回余光,繼續收拾起身上的傷口。
若不處理好,發炎潰爛的話,可是會直接要了他的命的。
就是因為快馬加鞭回到沈府,他的傷勢才又重了。
砰砰!
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一女子的身影站在門外。
“表哥?你回來了嗎?你剛才掉進池子裡有沒有事啊?”
是馮相若,她擔心的在詢問沈不問的情況。
屏風後,剛換好衣服準備出來的阿莫動作一僵,身形後退了一步。
若叫馮相若看見自己跟沈不問這番模樣,只怕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沈不問手中動作不停,神色從容,隻故做聲音沙啞的道:“我傷了嗓子,剛脫下衣服,一絲不掛,我已讓阿莫姑娘回莫冬館去了,今夜之事我明日再跟你算帳,你走吧!”
“可是,表哥,我……”
“你想看我的身子?”
“沒……沒有,我才沒有!表哥你胡說!害的人家白白為你擔心,你卻這樣作弄人家,討厭死了,哼!”
馮相若在門外跺了跺腳,月光照出了她移動在門窗上的剪影。
她走了。
“噗嗤!”
突然,房間內卻響起一聲輕笑。
沈不問淡淡瞥了一眼從屏風後走出來的阿莫:“笑什麽?”
沈不問母親的身形比阿莫要高一些,這件剛到腳踝的衣裙,被阿莫穿成了拖地的款式。
但昏暗的房間內,她的身影在光影之中卻顯出幾分唯美夢幻之意。
杏色的衣服,雪梅的繡文,很適合她。
他深邃淡漠的眸中,少見的湧出了點點波瀾,不動聲色的從她身上移開了目光。
“呵呵,我只是沒想到,沈公子也會說出一絲不掛這樣的謊話。”
阿莫心裡的鬱悶皆因他方才忽悠馮相若的話一掃而空。
夢裡,馮相若嫁給了誰呢?
她好像,並沒有嫁給沈不問。
沈不問自始至終都是孤身一人,有人說,沈不問有了喜歡的女子,所以沒有娶妻,也有人說,沈不問虧欠一個女子,所以沒有娶妻。
可惜,她在夢裡沒有仔細了解過沈不問,所以對於沈不問的身世都只是一無所知罷了。
說話間,她已來到沈不問面前,輕輕跪在地板上,手中自然而然的接過他握著的鑷子和金瘡藥,聲音溫柔而恬靜:“我來吧。”
女子的幽香微微靠近,卻令沈不問微微一僵:
這種淡然若蘭的體香,為何跟那晚他遇見的女子這麽相似?
一時間,沈不問微微凝眉,若有所思的看向阿莫。
難不成,阿莫真是他那一晚奪了清白的女子?
可惜,阿莫的守宮砂一直都被衣袖遮著,他沒機會看見。
阿莫不是感受不到他的目光,直被他看得有些羞澀的垂眸:“沈公子為何一直盯著我看?”
“我可沒說,我是君子。”
沈不問從她身上移開目光,清冷磁性的嗓音,卻低沉的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阿莫心裡跳了一下,臉色微紅,卻沒說什麽,隻手下給他上藥的動作快了些。
好在阿莫沉穩,上藥、上繃帶的動作都十分溫柔,比沈不問自己簡單粗暴的上藥方式好多了。
“好了!”
少頃,阿莫以袖拭汗,身子微微後移,大松了一口氣。
沈不問順勢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膛上的傷口,隨即劍眉微蹙:“為何要系一個花結?”
阿莫眼裡狡黠閃爍了一下,面上卻抵唇輕咳,正經道:“那什麽,花結比較牢固,不容易掙脫。”
話音剛落,她就感受到了沈不問默默向她看來的目光。
“咳咳,對了,沈公子下次受傷的話,若無處可去,便來莫冬館找我,阿莫一定會像這次一樣給你包扎的!”
此話一出,空氣瞬間沉了一下。
沈不問微微抬眸注視著她,她一本正經的說著,不似作假。
然而,他的臉上卻毫無笑意,隻微微挑眉:“你很希望我受傷?”
他語氣雖一如既往帶著幾分清冷之意,但阿莫卻聽出了一絲危險的情緒。
見他誤會了,阿莫便忙擺了擺手,跟他解釋:
“沈公子,您別誤會,阿莫沒有這個意思,阿莫只是看您上次中毒了也不肯去找林老,也不願回沈家,加上您這次受傷,也沒有找大夫,所以阿莫猜測,您應該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受傷的事情。”
“如果您不方便讓別人知道,那不妨告訴阿莫,起碼有人在你身旁照料,你……你能痊愈的快些……”
說著說著,阿莫已低下頭去,臉色通紅,眼裡滿是懊惱之色:天啊天啊,秦阿莫,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啊!
怎麽連個意思都表達不清楚了呢?
驀地,頭頂上傳來一點冰涼的觸感。
阿莫如遭電擊,下意識的抬眸看那白衣男子,神色怔愣。
他深邃的眸裡,由衷的染上了一抹笑意。
“傻丫頭,別對誰都這麽善良,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