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爆發的幾天前，正好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又正好趕上他休息，我也跟同事串休一天，打算兩個人一起去吃個飯。”

  “可沒想到他一大早就接到臨時任務去了所裡，晚上很晚都沒有回來，我給他打了個電話，結果我還沒開口，他就說自己正在出任出就掛了電話。他這句話就想一盆涼水，把我當時滿心期待給澆滅了，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他一夜未歸，我整個人都冷了。原本很多不大不小的事情，在那個時候都闖進了我腦子裡。”

  “我身為他的妻子，從他那裡得到的溫情和關懷幾乎為零，就算他抓到一個偷電瓶車的少年，還能幫人家買一桶方便麵，卻從來沒問過我下夜班餓不餓！就在那一刻，我下定決心，要跟他離婚。我對自己說，離婚吧，再差還能差到哪裡去？我一個人過也不過如此，還省的整天惦記著對方，心累的要死。”

  楊平平是已婚的，對這種事更能感同身受，問道：“你跟他提了？他怎麽說？”

  “他不同意。甚至完全不理解我為了什麽，是唱的哪一出。”

  楊平平道：“可能他真的沒有意識到，男人都是粗心大意的，何況他工作忙。”

  楊雯潔說道：“當天我們冷戰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還沒下文，結果就出事了。我看到微博上的消息，說新冠肺炎證實能夠人傳人，我作為一名放射科一聲，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心裡咯噔一下，也沒有心情去想什麽離婚不離婚的事了，趕緊給主任打電話，一邊起身收拾東西準備去醫院。”

  “等我掛了電話，他問我是不是要去抗擊肺炎的一線，我簡單解釋了幾句，說萬一情況很糟糕，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需要收拾一下行李。他想了想說要送我去醫院。我一路上刷著各種新聞，情況比我想的還要糟糕，全國各地都陸續出現確診病例，最令人感到恐慌的是，有的確診病例只要在武北轉個車，停留一過一個小時就被傳染了。我簡直不敢想象這個城市到底還有多少人攜帶了病毒。”

  前線的醫生護士，被成千上萬的病人包圍著，還必須在荒亂與嘈雜中保持鎮定。疲憊沒有打倒他們，好友同事被感染的消息，卻讓他們瞬間崩潰。

  “等紅燈的時候他接了個電話，說春節假期取消，所有民警歸隊待命，我說讓他把我放下，趕緊回去忙吧。他頭一次沒有轉頭就走，而是堅持把我送到醫院。我心裡慌得厲害，到了地方心不在焉下了車，都忘記跟他打招呼，走到醫院門口被抓住胳膊才意識到他一直跟在我身後。他抿唇遲疑了半天才露出少有的凝重表情，叮囑我說，萬事先顧著自己。”

  楊雯潔忍不住搖頭輕笑：“這還是他第一次說出這種自私的話，以前我叮囑他要注意安全別顧著自己往前衝的時候，他都是瞪著眼睛反駁我，我是警察，我不往前衝誰往前衝……”

  羅布說道：“看來你老公是很在意你的，也許是平時不善於表達。”

  楊雯潔笑笑，說道：“是啊，他就是這麽一個人。分別之後，我就跟科裡申請去了一線，防護服很沉重，裡面貼身的衣服常常是被汗水浸透的，又冷又潮，為了節省防護服，常常是不吃不喝的忙到晚上，第一天CT出片100人，將近一半人的肺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感染，這個結果令我心驚不已。半夜忙完回到宿舍，整個人幾乎是虛脫的，拿出手機就看見他給我發的十幾條消息。”

  “你們不知道，就算是談戀愛的時候，他也沒連續發這麽多消息給我，我當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消息裡都是他的叮囑，讓我注意防護，好好吃飯，需要什麽打電話給他，還說雖然不能在我身邊，但是讓我別怕……”

  楊雯潔說著，又忍不住哭了起來，也不知道是感動還是難過，大概是五味雜陳。

  她說：“結婚之後他工作越來越忙，我已經從一個嬌滴滴的小女人成長為一個女孩子，我心裡的那些委屈和恐懼都被生生咽回了肚子，給他回復我‘我很好’三個字。沒想到他收到消息立即回復了我，問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在做什麽。我說自己剛吃了飯，在吃藥，他立即問我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有沒有發熱……”

  “我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他的緊張……一時間都不知道這三年婚姻，我真的適合這個人一起過的嗎？我正遲疑著如何跟他解釋用避孕藥推遲月經節省防護服的事，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開口第一句就是‘老婆’。”

  楊雯潔的聲音忍不住哽咽，“結婚幾年了，他還是第一次這麽喊我，電話裡的聲音很嘈雜，但他的聲音卻很安定，我解釋了吃藥的原因，他悶了半晌說道，老婆你辛苦了。我當時已經累的不行，聞言差點哭出來，強忍著說這是自己的指責所在，讓他別太擔心。”

  楊平平聽到這明白了，笑道：“你現在不想離婚了吧？”

  楊雯潔吸了吸鼻子抿嘴一笑：“還離什麽，湊合過吧。我知道他心裡有我，也就夠了。”

  羅布和楊平平對視一眼，會心一笑，沒想到疫情還成了檢驗感情的試金石。

  楊雯潔比她們先到，兩人在車上看見一個男人站在小區門口等著她，見她一下車立即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楊平平笑道：“這兩人看著就般配，離什麽離，這不是挺好的嗎！”

  羅布趴在車窗上感歎道：“總之是要經歷過才懂得啊！”

  楊平平戳了她咯吱窩一下：“你一個戀愛都沒談過的小丫頭片子，懂什麽！”

  羅布躲開她搔癢的手，笑道：“我提前學習一下被！”

  楊平平朝她眨了眨眼睛，“哎，我看徐川那個小夥子不錯，很關心你的樣子，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呀！”

  羅布聞言，臉頰騰的紅了：“哎呀楊姐，你可別亂說！”

  謝運在前面開車，聽了這話哈哈一笑，也湊趣道：“你也不小了，考慮一下也沒什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