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深深望著陸瀟瀟,目光柔和,她若見到庭之,想必能想起些什麽?
走到陸瀟瀟身邊,輕輕揉著她的發,他溫柔問道:“晚晚可還記得庭之?”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在陸晚的心裡,庭之和他的重量是平等的,陸晚不記得他,興許會記得庭之也不一定。
陸瀟瀟的臉色有些僵硬,聞言,放在膝蓋上的手握了握,微笑著說:“是我的孩子。”
這話語裡,透著一股不情不願的感覺,宛若不大想承認這個孩子。
蕭戎安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反而高興地說道:“庭之若知你醒來,定會十分高興。”
“呵呵。”
陸瀟瀟僵硬著臉,假笑兩聲。
那野種高不高興她不知道,但她不高興,這野種可不是她的孩子。
蕭戎安沒有過多關注她的臉色,余光注意到屋離何還沒走,他皺了皺眉,沒等他詢問,屋離何主動開口,“陛下,還有一事,臣需向陛下匯報。”
“什麽事?”他問。
“太子殿下……”屋離何有些猶豫,在蕭戎安那帶著壓迫感的注視下,硬著頭皮說道:“太子殿下入京之時,有個欽道衝撞了太子,太子便命臣將其關入大牢之中,臣愚鈍,不知該如何處置。”
又是他們……
蕭戎安的眉眼間劃過一抹不耐煩。
自從宋禧走後,他一直實在陸晚身邊無人照裡朝政,他便隨意將其扔給了林丞相,關於林丞相包庇那十二小道行凶作惡之事他也是知道,只不過因為想要陸晚永遠留下,他才沒有阻攔,選擇無視。
如今竟敢這麽膽大妄為,爬到庭之的頭上去了?
他微微眯起眼,露出陰沉詭異之色。
這臉色嚇得屋離何不敢直視,本以為這小道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時候,蕭戎安冷颼颼開口,“將他放了,太子那邊朕自會解釋。”
屋離何一怔,隨即又聞蕭戎安冷笑輕慢說道:“……不過,把他的舌頭割了,帶去給蘇仙人處置。”
這話令他渾身一震,對蕭戎安更覺得恐懼。
“你下去吧。”
“臣告退。”
得以離開之後,他方才松了一口氣。
屋離何走後,屋內就只有陸瀟瀟和蕭戎安了。
陸瀟瀟想把剛剛沒辦完的時候辦完,隨即主動撲入蕭戎安懷疑,嘟嘴撒嬌,“陛下,我醒來至今,陛下可曾想過我?想過……”
話沒說完,蕭戎安拉開了她的手,“朕還有政務要處理,你先休憩片刻,待庭之入了宮,朕帶他來見你。”
“陛下……”
話落,蕭戎安已經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任由陸瀟瀟怎麽挽留都不行。
陸瀟瀟氣惱不已,並沒有像是因為蕭戎安的問題,反而是怪罪著剛剛壞了她興致,破壞了她二人相處的蕭庭之。
“該死的雜種!竟會壞我好事!”她咒罵著,言語極為難聽。
此時,一個宮女小心翼翼走了進來,“皇后娘娘。”
進來之後,便頻頻看著陸瀟瀟。
陸瀟瀟怒瞪過去,遷怒了她,“看著本宮作甚?嫌眼睛用著不利索,讓本宮替你換一換?”
宮女被嚇得臉色發白,跪下說道:“奴婢知罪,奴婢,奴婢是來通報皇后娘娘,玲伶姑姑帶著女兒從江南回京了,已到了宮門口求見皇后娘娘。”
“玲伶?她是誰?”
“是皇后娘娘從前的貼身宮女。”
嘖,還以為是什麽大人物,若只是個小宮女的話,她不屑一顧。
“不見,一個卑賤婢女罷了,有何資格面見聖顏?”她鄙夷說道。
那宮女搖了搖唇,臉色稍顯難看。
難看之色不露於面,她起身要走,“是是,奴婢這就去把她們母女趕走。”
她還沒離開,原來不耐煩的陸瀟瀟,仿佛想到了什麽,忽然雙眼一亮,叫住了要走出去的宮女。
“慢著,本宮讓你趕了嗎?”
宮女僵硬著背影停下腳步。
“過來,本宮有事要吩咐你。”
……
太子府內。
即便太子府已有三年未住,但卻依舊有人打理,這滿園花景在這春日盛開得豔麗,延綿數米,叫人望之不僅歡喜,然而此時的陸晚卻無心觀賞。
她就站在門邊,倚靠著門,雙眼空洞宛若失了魂,心不在焉地……還在糾結著寶寶就是嶸寶之事,她想起初見蕭庭之的場景,再想起後來和蕭庭之的點點滴滴,她將蕭庭之當做朋友,沒想到她其實是他的娘。
越想越尷尬,尷尬的同時,她心裡不免煩悶,寶寶應該早就認出她了,但是為什麽沒有與她相認,是嫌棄她嗎?還是討厭她?或是心理在埋怨她?
她重重一歎,忽然聽到身後聲音。
“母,母后。”
那時蕭庭之的聲音,聲音還有些緊張。
她深吸了一口氣,僵硬著脖子回頭,就見蕭庭之突然跪在她面前,“兒臣拜見母后。”
他低著頭,但脖頸和耳朵上的紅暈已經暴露了他的心思。
“咳,寶寶……”陸晚輕咳,話語頓了頓,看著眼前大了十二歲的孩子,改了稱呼,“庭之,你起來說話。”
這稱呼卻讓蕭庭之有些失落難過,他起身定定望著陸晚,“母后可有責怪兒臣在路上隱瞞之事?”
語氣略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能從陸晚的嘴裡聽到一個是字。
然而他等了片刻之後,沒有等到一個是字,等到的確實無盡的沉默。
蕭庭之低落委屈,“果然,母后還是……”
他不是有意的,他也想早早告訴母后,但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不要胡思亂想,我豈會責怪寶寶。”
陸晚驀然出聲,打斷蕭庭之的話。
蕭庭之失落身子瞬間轉喜,隨即又聞。
“我只是好奇,為何寶寶知道了我的身份,卻不願與我相認,可是……不願認我這個娘親?還有對我有所怨念?”
她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捏緊著,帶著一絲緊張。
蕭庭之一愣,而後連忙慌張解釋著。
“兒臣沒有,一絲一點的怨念都不曾有過,一如,一如那日在月下屋頂所言,兒臣欽慕母后,這麽多年,想著念著母后,隻想見母后一面,可……”
語氣突然低落,他望著陸晚,眼神逐漸依戀委屈。
“可我又擔心,母后認出了我,會不會討厭我,畢竟我曾做出驅趕母后之事,還有,我很擔心,我若認出了母后,母后是不是就走了。”
後面一字,惹得陸晚鼻頭一酸,眼眶一熱。
她——還是給寶寶造成心理陰影了。
見她欲落淚,蕭庭之慌忙輕撫她面頰,舉止溫柔,和他的父皇竟十分相似。
“母后莫哭。”
陸晚眼眶一紅,他的眼睛也跟著紅了起來。
陸晚拉開他的手,微笑著抱住他,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腦,語氣溫柔若春風,叫人心中舒坦。
“做娘的,豈會討厭兒子,我若早知寶寶就在我身旁,我歡喜都來不及。”
其實她也是高興的,高興這段時日能陪著寶寶,知道他平日裡都在做些什麽,交了什麽朋友,愛吃什麽,喜歡著誰……
“母后……”
蕭庭之的聲音逐漸哽咽,他緊緊抱著陸晚,十二年的思念盡數傾泄。
陸晚拍著他的後背,溫柔無比,“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寶寶了,會一直陪著你,所以,寶寶不必擔心。”
“嗯。”
他乖乖巧巧地點頭,乖得像是一隻小兔子。
陸晚聞聲,對自家的孩子更是喜歡。
還想著說兩句話讓他安心,余光卻看到,面前的走廊拐角處站著一個人。
在被她看到之後,那人抹了一把眼淚,憤憤跑開了。
陸晚忙不迭推開蕭庭之,“先松開。”
蕭庭之乖巧聽話,剛一松開,就聽到陸晚的話。
“我收回剛才的話。”
他一怔,收回那句說一直陪著他的話嗎?
蕭庭之不由得有些急了,焦慮問道:“母后怎麽了?可是兒臣做了什麽母后不喜之事?”
陸晚笑著搖頭,語氣帶著些許戲謔之意,“不是,我突然想起來,娘要一直陪著你父皇,怕是沒空陪你,能一直陪你的,恐怕只有如雪那小丫頭了。”
“啊?”蕭庭之呆了呆,很快反應過來陸晚這話的意思,清俊少年面容唰的一下,紅得像個猴屁股。
雖然有些羞澀於被母后知道了他喜歡著薛如雪,但他也沒有否認,而是紅著臉點頭,“嗯。”
陸晚笑笑,指著剛剛薛如雪離開的方向,“去吧,去把那丫頭追回來,她方才就一直躲在那兒看,見我看去,便哭著跑了,怕是誤會了什麽。”
雖然那丫頭怎怎呼呼的,但卻是個心善之人,而且寶寶喜歡,既如此,她也不反對。
薛如雪氣呼呼地跑去找蕭庭之,想讓他解釋解釋為何隱瞞身份,不曾想卻在拐角處看到他給陸晚擦眼淚,還抱著陸晚,露出了她從沒見過的委屈模樣。
一時間,她慌了,意識到蕭庭之好像真的喜歡了別的女子,她的心抽抽的疼,委屈難過之下,落了眼淚。
所以在被陸晚看到她落淚的狼狽相之後,她落荒而逃,哭著跑開,心裡難受極了,在拐彎之時,撞到了人。
路荀也要來找蕭庭之,沒曾想,薛如雪突然撞到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