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湛身前侍衛警惕地看著對方，司徒湛手上做了一個手勢，一乾侍衛便退回兩側。

  司徒湛上前一步與許進相對而站。

  眉眼冷冽道，“許總管，你在白海棠死後便失蹤了，沒想到你帶著一乾白海棠的舊部不去收取故主的遺骸反而直接來西北為他人做事，還謀害皇親貴胄。你之前做白海棠的屬下不忠，現在又要對國家不忠，我們離國出了一個你這樣的人，我真是感到羞辱！”

  “太子殿下要記住自己的身份才好。”許進身邊的侍從林遠有些得意的上前一步，“您貴為太子，怎麽能對著我這等不過是與人當狗的奴才生氣呢？”

  “閉嘴，太子殿下的身份是你可以指責的？”許進轉過頭看了一眼林遠，一雙橫亙著刀疤的眼睛直把林遠看得害怕低下頭去。

  “太子殿下，我這手下不懂事。不過，您現在氣急敗壞的樣子和普通知道自己將死的人又有何不同？”許進一張刀疤臉森冷道。“我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自然知利弊。今日，我在這裡殺了你，以你的項上人頭去向永安王邀功，何愁永安王不會歸還舊主的屍首。”

  “要我的項上人頭？”司徒瀚冷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手中劍刺出，許進也是跟隨白海棠出入過刀山血海的，迅速將林遠擋在自己身前，那劍鋒狠狠透過林遠的身體扎到許進的肩上。

  林遠睜大了眼睛，目光逐漸渙散，臨死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這樣一個死法，他始終沒想到許進竟然會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將他推出去，又潛意識裡覺得這才是許大總管的做法。

  他對不起妻子和女兒，為了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未來就跟著許進來到西北送了性命。

  只希望太子殿下依舊是那個能以一人之力在殿中護著皇上和白海棠對峙的人，將許進這個惡人誅殺！

  林遠身死，司徒湛冷聲道，“侍衛們，和本殿一同誅殺這些亂臣賊子！”

  許進也拔出武器，但他不敢托大，“先殺太子！”

  刀光劍鳴，司徒湛一行且戰且退，欲從懸崖邊猛攻撤離，許進帶來的人手實在太多，其中顯然還有東城嚴崢的手下，他們沒有從現在追殺的人是當朝太子殿下的事情中脫出，許進低吼道，“嚴崢已然隨從永安王，現在你們若是不和我一同誅殺司徒湛，待太子離開，你們和你們的家眷也只有一死！”這才喚醒了那幾個東城侍衛的神志。

  司徒湛也聽到了這話，側身躲過許進一擊，道，“你們本是守衛西北的重兵，是我離國的士兵，如今速速離去，本殿以太子的名義恕你們不死。”

  這一來一往，有那聰明的士兵就開始放水。

  許進自知要是這次司徒湛逃走，他再也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下一次再見司徒湛恐怕就是他人頭落地的時候，領著自己手下的暗衛們強攻司徒湛，直把司徒湛逼回崖邊。

  待最後一個侍衛被殺身死，司徒湛自知繼續這樣下去只會讓許進得逞，但他只求一線生機。

  “你覺得危機的時候記得吃下這瓶子裡的東西。”舒媱的話莫名響起在他耳邊。

  舒媱絕不會害他。

  他將瓶子裡的東西吃下。

  “絕不會讓你拿本殿的腦袋去邀功！”他縱身一躍跳入懸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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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媱捂著腦袋從皇城外面三十裡地外農戶家中醒來時已然是距離那日十多日後了，幸運的是她醒來時毫發無損，除了衣裳被那家農戶換過一遍後，其他地方毫無損失。

  事實上救下她的也並非農戶，這家子人說話待客都很是文雅，顯然是讀過書有見識的人家，家中還配有一名小丫鬟，這普通農家定然是不會這樣糟蹋錢財的。

  “阿媱，你身體好了以後打算去哪裡呀？”農戶家的丫鬟小桃捧著臉，坐在院子裡的石凳子上。

  她面前是一盆剛被摘洗乾淨的菜，這家人就待在村落最偏僻的地方，種著一畝三分地，男主人偶爾上山打獵，其余時間種種菜，去村裡教教書，日子過得很是清閑，女主人身體不好，平日裡只會做些手工活，但她並不賣出自己的繡物補貼家用。

  舒媱身體已經好了許多，只是剛醒來不久，還是會有些無力的感覺，“我大概是會去皇城吧。”這家人淳樸善良，她並沒有掩藏自己。

  阿桃搖晃著雙腳，笑道，“主子家也是這樣說的，還讓我問你什麽時候啟程，到時候他們好送你一程！”

  舒媱道，“南宮先生太客氣了，我不幸落難也是他救下的，現在留在家中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我都不知道怎樣感謝你們了。”

  阿桃還沒有說話，隔間裡傳來幾聲咳嗽聲，一道極溫柔的女聲傳了出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不過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不值得姑娘感謝的。”

  阿桃也道，“我在這村子裡好久沒有看見過新面孔啦，而且阿媱你一點都不難照顧，每天就是睡在那裡……”

  “阿桃。”女主人歎氣。

  這阿桃什麽都好，就是太過天真無邪，說話很是直白，舒媱身負重傷僥幸活了下來已然不易，每日像似睡著，實則是身體感受到她的內裡虛弱調息的手段。

  她嘎吱一聲推開了窗戶，冷風灌進了屋內，她忍不住又用著手絹捂著嘴咳了幾聲。

  阿桃忙去找了一件厚裳給她穿上，她攏了攏衣裳，便道：“阿媱前幾日醒來恐怕還不知道現在的皇城是什麽情況吧？我和夫君看你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價值不菲的料子，想來你是哪個大家的閨秀，容許我冒犯一句，阿媱你是因為什麽才遭此難的？”

  她丈夫南宮禹自從違背家族教訓同她接親來到這裡隱居後，他們三人一直過著世外桃源的日子。

  現在，雖說救人是一定要救的，但是突然有了舒媱這個變故，她也需要問清楚對方的底細，不要因為舒媱，讓夫君家中人順藤摸瓜又找到他們。

  舒媱道，“我本是皇城中一個貴人的妻子，因為家中夫君離開去外做事，家中弟弟想要謀奪財產於是設計讓人將我抓去威脅夫君，我逃跑時一不小心落入了河中，再醒來便是這兒了。”

  南宮夫人趙清顏看了她一眼，舒媱眼中並無撒謊的跡象，她眉眼清正又乾淨，體態端莊，想來也沒有必要說謊話騙她。

  她聞言，溫言提醒道，“兄弟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恐怕沒有轉圜的余地。你遭此大劫，身體本就虛弱，最好再過一段時間，等你夫君回到家中後再回去那裡，現在皇城裡有些動.亂，你這時回去恐怕不好，太子妃。”

  舒媱聽罷一驚，不知道南宮夫人如何從三言兩語中就猜出她的真實身份。“南宮夫人，實在是對不住你，我身份特殊，在這陌生地方需得保護自己，也就沒有告知你我姓名。不知道南宮夫人可否將皇城現在情況告知於我呢？”

  “太子妃，你實在不必多禮，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若你不顧自己的安全著想將自己的姓名告知於我才奇怪，我並不會見怪。”趙清顏道，這時她時常看上去有些憂鬱的眼睛才有了一絲笑意，但也很是清淡。

  也不纏著掖著，輕聲道，“自從皇城傳來太子妃失蹤又接到西北傳來太子落下山崖失蹤的消息，宮中就亂了好一陣，皇上下令讓人將你找回去，但我猜他們誰都沒想到您居然到了這裡，想必還沒找到這裡來。”

  舒媱聽到司徒湛失蹤的消息，腦袋一昏，“什，什麽？”司徒湛也失蹤了？

  雖然一連許久沒有司徒湛的信件來府上，她早有準備對方恐怕在哪裡藏著，可是乍一聽到司徒湛失蹤的消息還是讓她很是頭暈目眩。

  趙清顏安撫她道，“不過由於太子失蹤生死尚未可知，如今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我家孩兒也在西北失蹤了，現在也不知道情況，但是事情既然已經如此便往好的方向想即可，西北數月前發生的戰亂已經被趙將軍平息，現下大旱，許多難民，恐怕是男人們有所目的混進了難民中間，這才沒了消息也不一定？”

  雖然趙清顏只是猜測，但是舒媱眼前也清明了一些。

  是啊，現下皇城都沒有放出司徒湛身死的訊息，她又怎麽能說司徒湛現在已經不在人世，未免太過於悲觀。

  她深吸一口氣恢復了一下情緒，繼續道，“南宮夫人能將這些告訴我，舒媱很是感激，不日舒媱便會啟程回到皇城，屆時舒媱一定會報夫人和南宮先生的救命之恩。”

  她轉眼看向小桃，“還有小桃。”

  小桃沒想到她會提到自己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趙清顏歎氣道，“我說了這麽多，其實是告訴你現在不是回到皇城的好日子。”

  她稍稍對太子妃有些失望，本以為她如傳說中一樣聰穎又厲害，現在看起來也是個年輕氣盛有些莽撞的姑娘。

  “南宮夫人，此話是何意？”她莫名地感受到南宮夫人有一種不同於尋常女人的氣場，她好似說話做事都在安慰她，實則只是表面，她內裡絕不是一個鄉野村婦，有一種讓她見到了一個表面體弱多病，實則拉滿了嘲諷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