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以為顧藍就是什麽好人嗎?我告訴你,他一點都不無辜。”宋玄湛憤恨又有些痛快道。
“什麽意思?”朝生隱約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你以為我哪裡來的降魔杵?你以為我為什麽一定要殺了江懷澈?”
朝生隻覺得一陣惡寒,她生怕事情會是她猜想的那樣。
“不僅僅是為了師姐,我還為了季桑。因為季桑要幫顧藍殺了我師姐和江懷澈。雖然她從未告訴我這件事與顧藍有關,但我不傻,她又是給我降魔杵,又是告訴我江懷澈的身世和師姐的經歷。我又不傻,她那麽幫我,憑什麽呢?”
說到這裡,宋玄湛也自嘲地苦笑,“後來我看到了季桑看顧藍的眼神,就明白了一切。季桑與我師姐和江懷澈無冤無仇,她為什麽要幫我,還不是因為顧藍?!”
“而顧藍本來的目的就是燁華珠。這件事,別看他把一切撇得乾乾淨淨,但他才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他才是策劃這一切的真正的凶手!”宋玄湛道。
朝生最不願意聽到的答案還是被說出來了。她閉上眼睛長長一呼吸,她說,“除非他親自告訴我,否則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
“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再聽他親口向你承認了。”宋玄湛冷聲道。
說罷,他提劍直直刺向朝生的心臟。
在劍刺入體內的一瞬間,朝生感到一陣鈍痛,而後這種痛覺便消失不見。
宋玄湛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中的劍從朝生心口處一寸寸消散,最後化為灰燼,什麽都不剩。
“怎……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宋玄湛遲遲從剛才的異變中回不過神來。
朝生雖然失去修為,但她依舊有神族的軀體,凡間的兵器根本傷不了她。
“你不是凡人?!”宋玄湛也突然反應過來,“怪不得……否則顧藍怎麽會護著你……你們都不是凡人……”
“不過,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了嗎?”宋玄湛取出了那把降魔杵。
商宛死而複生後,降魔杵又回到了他的手裡。
“這是仙器,就算殺不了你,也一定能傷了你。”他說。
朝生有一種殺了眼前的人的衝動,奈何她現在沒有這個能力,這讓朝生感到十分不爽。
宋玄湛正要把降魔杵刺向朝生的心臟,卻被趕來的原隰打落在一旁。宋玄湛也被強大的仙力震開。
“朝生,你怎麽樣?”原隰的眼裡滿是擔憂,他連忙檢查朝生哪裡受了傷。
“我沒事。”朝生看著原隰關切的眼神,不自覺便想到了“所愛”二字。
原隰確認朝生無事才安心。他轉身冷冷看著宋玄湛,“你找死嗎?”
“呵,”宋玄湛全然不懼,而是譏誚道,“沒想到你這麽快就來了,果然神仙就是比凡人強大,所以便視人命如螻蟻。”
原隰劍指宋玄湛,眼中只有寒意“你殺多少人本君不管,但是你敢傷她,便只有死路一條。”
宋玄湛轉而看向朝生,笑道,“你看,他果真不把凡人的命當成一條命,這時候你就該質問他,師姐的事究竟和她有沒有關系。”
原隰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朝生拉住原隰的衣袖問他,“是他說的這樣嗎?商宛和江懷澈的一切,都是你暗中策劃的嗎?是你利用宋玄湛來拆散他們嗎?”
原隰薄唇微張,以要說什麽,可最終卻什麽也沒有說。
“你告訴我。”朝生正色看他,眼裡還有幾分期許。
“我說什麽,你都會信嗎?”原隰問他。
“我信。”朝生毫不猶豫道。
朝生的眼神一如千年前那般堅定,就像是他當初問她,“若是我有要求,你會答應嗎?”
而她也毫不猶豫地回答,“會。”
原隰知道,如果此時他告訴朝生不是他做的,朝生也一定會相信的。不是因為她相信他,而是因為她願意相信。
她一如既往真誠待他,未嘗對他說過一句謊話。
他也不願意騙她了。他不想對她有任何欺瞞。
“是我做的。是我想借季桑和宋玄湛的手殺了商宛和江懷澈。原本可以親自動手,但是我怕你怨恨我,便假手於人。”原隰說。
朝生眼中唯一的期許也消失了,如同星辰墜落般黯淡。
朝生強忍著難過問他,“為什麽?為什麽要殺了他們?僅僅是為了燁華珠嗎?”
原隰看到了朝生眼中悲痛失望的眼神,終於,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他做這一切就是為了不讓朝生恨他,可是這些情節一次都沒有跳過。運簿上寫下的一切如同逃不開的魔咒,無論如何都無法破解。
“朝生……我……”他還能怎麽說?往生劫的事是他萬死都不能說的,那這些事他又該如何解釋?他根本無可解釋。
“怎麽,說不出來嗎?無緣無故你就要殺了他們兩個嗎?”朝生此時的悲傷和難過不亞於親眼目睹商宛死去時的悲傷。
“我……無話可說。”原隰說。如果這一切一定要有一個人承擔,那這個人只能是他。
“你可以恨我,我無話可說。”他說。
此時,緋厭也來到了破廟。
可以說,他的兒子江懷澈是被原隰殺死的,他自然不會輕易放下這段仇恨。
他眼中帶著悲痛絕絕,還有毀天滅地的痛恨。
“是你殺了吾子,拿命來!”
原隰不得不抽身抵擋,二人很快混戰在一起。
宋玄湛則趁著所有人都不備之際悄悄撿起不遠處的降魔杵,迅速起身攻向朝生。
朝生來不及抵擋,被宋玄湛擊中頭部。
原隰聽到了朝生的悶哼聲,回頭一看卻發現鮮紅的血從朝生頭上流下來,流到臉頰邊,染紅了素衣。
“朝生——”
原隰甩開緋厭衝到朝生身邊,呼喚著她的名字。
“朝生……”
“朝生……”
朝生已經徹底昏迷,再沒有任何回應。
他說過不會讓她再受一點傷害,最終卻還是食言了。
原隰立刻抱起朝生離開。
緋厭想要攔路,奈何他已經受了重傷,此時又被剛剛感到的楚狂和照雲攔住去路。他自知根本無力抵抗,便利用幻術迅速閃身逃跑。
楚狂和照雲很快破了幻術,卻再也尋不到緋厭的蹤跡。
但是他們也不會放過宋玄湛。
……
朝生的頭部被法器所傷,流了很多血,沉睡至今,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夜。
原隰便一直在床邊守著她。
“別擔心了,”再一次別叫來凡間的千寒勸慰道,“這點小傷不是什麽大事,醒了就沒事了。”
原隰一直拉著朝生的手不肯放開,眼中滿是心疼和後悔。
“是我沒有保護好她。”他說。
千寒拍了拍原隰的肩膀,“她會醒來的。也會沒事的。”
此時照雲進來告訴原隰,“原隰大人,燁華珠已經親手交到妖帝晏綏手中。宋玄湛也已經被我們扔到妖族自生自滅去了。至於季桑公主,此事應該與她無關,所以……”
沒等他說完,原隰便眼神冷颼颼看向照雲,“只是丟到了妖族?還有,你敢保證季桑和這件事沒有半點關系嗎?如果沒有季桑的指使,宋玄湛怎麽會對朝生起殺心?!”
照雲說,“可是,我們都是仙。仙家不可濫殺凡人,否則必遭反噬。你又何苦因為他受那份罪呢?再說了,宋玄湛是因為愛慕季桑才要傷害君上,季桑對此一概不知,你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的泄憤吧。”
原隰沒有再說話。他原本可以殺了宋玄湛,反噬的惡果他也可以承擔,但是他現在還要保護朝生,他不能出任何事。
“收拾一個凡人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死是最簡單最痛快的那一種。把他扔到妖族,那應該算是痛不欲生了。這可比死要更痛苦。”千寒也說道。
“我知道了。你們都出去吧。”原隰道。
千寒和照雲聞聲也都很配合地出去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等朝生醒來,確認她安然無恙。其他一切,容後再說。
原隰知道朝生喜歡清靜,便不讓任何人打擾她。
“是我錯了。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隻先想讓你好好的。若是你醒來後還覺得不解氣,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捅我幾刀都行,但是不要不醒來,你是不想理我了嗎?”他對她說。
……
朝生終於在五日後醒了過來,她醒來的時候,正好對上了原隰滿是欣喜的眼睛。
朝生揉了揉頭,原隰連忙去扶她,“頭還疼嗎?”他問道。
朝生的眼神裡沒有意料之中的憤怒,清冷,只有不諳世事的無知和無辜。
原隰有些奇怪。
“朝生,你怎麽了?”
“朝生?什麽是朝生?什麽是疼?”朝生疑惑地問道。
她的表情像極了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
這讓原隰的心咯噔一下,瞬間跌落到谷底。
“你說什麽?”原隰不可置信地問道。
“什麽什麽?”朝生皺著眉頭,明顯有些不耐煩。
“朝生,你看我,我是誰?”原隰捧著朝生的臉,對上她的雙眼,卻在她的眼中找不到任何情緒。
“你到底在說什麽呀?你究竟是什麽意思?你是誰呀?”朝生歪著頭問道。
原隰不得不承認,朝生是真的出了問題。
“千寒!進來!”原隰衝門外喊道。
千寒應聲進來,看到原隰的神色便明白了一些。
“你快看她怎麽了?”
千寒檢查朝生的傷勢,發現沒有任何問題。
“她是不是又把一切都忘了?”原隰問。
千寒神色極其嚴肅,“這次恐怕沒那麽簡單”。
“什麽意思?”
千寒向朝生伸出兩根手指,“這是幾?”
“什麽?你在說什麽?”朝生不明所以地看著千寒。
千寒頭疼地捏著眉心,隨後又隨手拿出一塊玉佩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朝生搖頭,一臉茫然。
“得,”千寒拍了拍腦門,有些絕望,他說“傻了。”
原隰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