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好嗎?”朝生從不這樣覺得。至於初霽這件事,實在是因為她什麽都不缺。她如今唯一想做的是讓舜華複生,可初霽連復活自己的心愛之人都做不到,遑論其他。所以她想到了原隰。初霽雖幫不了她什麽忙,但是可以幫到原隰。
只是對他好不好這件事,似乎又回到了原隰當初那個問題——“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雖然你這幾日都沒有來看我,但是辛夷告訴我,在我昏迷的時候,你一直在我身邊守著,片刻未曾離開。還有那些甜點,辛夷說那些都是你親手做的。在我生死之際,你那麽在乎我,我……你還說對我不好?”所以你有沒有絲毫喜歡我,哪怕一點點?
最後那句話,卑微得讓原隰說不出口。
朝生現在隻想封住辛夷的嘴。從前也是個沉穩的,現在為何如此多嘴多舌?
“那些在我看來都不算什麽。”朝生說的是實話。她從未刻意對他好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隨手的事情,甚至小到無需權衡利弊。
“是嗎?”原隰苦笑,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愛上了一個冷心冷情的人。
“那你還會讓別的男子住進長明殿嗎?”他問。他想他真的是很卑鄙,直到現在居然還有獨佔她的心思。
原隰想起朝生說的話,“人和物皆是如此,有沒有都一樣,多少都一樣,不是非哪個不可,不喜歡時也可以隨時丟棄。”他很害怕之前被送走的那些人再換一批送到長明殿,更害怕自己就是其中一個。
“不會。”朝生道。一來原隰要留下來,他不喜歡那些人,朝生自然不會再允許任何人來。二來,她現在的確不想再找什麽所謂的相似之人,她突然對這件事失去了興趣。
原隰抓住朝生的手,認真地凝視著她說道:“從我愛上你那刻起,就從未想過放棄。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若能回應固然好,可你不愛我卻也不能讓我死心。既然你讓我留下來,從前我如何對你今後依舊會如何對你,如今既然說開了,那我不會收斂,只會更甚。你若不喜,大可殺了我。我之前在你心中置於何地,以後照舊便是。玩物也好,下屬也罷,我不在乎。只是像我這樣的,你不能再找第二個。”
每天都在用死威脅她,朝生有些無奈。架不住真遇到個不怕死的。
見朝生不說話,原隰加大手上的力道,“答應我。”
沒見過這麽無賴的。上一刻還乖巧可憐,如今卻這麽強勢,不要臉得理直氣壯。朝生隻覺得他很可愛,又有些哭笑不得。
“你知道為什麽我從一開始就對你百般縱容嗎?”朝生覺得他不死心還是因為她力道不夠,還是應該把一切都說清楚。或許告訴他祝余的事,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執著。
原隰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原本很想知道答案,現在卻是想要逃避。
“我……”
原隰剛要說什麽,就被急忙趕來的照雲打斷。
“君上你快看看吧,鷺華死活要見你,現在要強闖你的寢殿。”照雲說。
朝生一聽脾氣馬上就上來了。竟然如此猖狂,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裡。還想強闖?想不想去死!
但是眼下事情沒有解決,這事情也不能就這麽一直拖著。
“攔住他,本座有空再見他。”朝生準備先後原隰把事情說清楚。
可是來不及了。
“榆火神君,鷺華求見!”鷺華已經在寢殿外。
朝生隻好抽開被原隰拉著的手起身走向殿外。原隰定定站在原地,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事情裡走出來。
良久,他似決定了什麽,神色無比堅定地走向外面。
照雲從一進來就看到了他們的動作,但也不敢多說什麽。
“去拾遺殿。”朝生連個眼神都沒給鷺華,徑直繞開他。她可不想在自己的寢殿內解決這些家長裡短的事。
拾遺殿內。
朝生坐在座上,神色已經恢復平靜。她想過了,很多事情來日方長,總有解決的時候,不急於一時。但是聚魂珠卻是不能再等了。
“何事?”她問鷺華。
“在賀遙的婚禮上,我與他交手,他說他既然能殺我一次,還能再殺我第二次。我不明白此言何意。”鷺華確信,在他的記憶裡,自己沒死過,更別說是被賀遙殺。
“這點小事,你問賀遙便是。楚狂同本座說了,賀鈞也未死。如今殺害鮫人一族貴族的真凶可以確定是他師徒二人無疑,如何處置是你們鮫人族的事。至於賀鈞,長明殿自然會把他抓回來。”朝生道。
“但是賀遙被秦劍魔君重傷,至今未醒。我現在就想知道答案。”鷺華道。
“這麽急?”朝生似在試驗他對這件事究竟有多執著。
“我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枕月又與長明殿是何關系?為何要把她也帶回來?”鷺華又問了一連串問題。
“本座答應了別人,你問的這些,本座都不會說。”朝生道。
“誰?神君答應了誰?”
“不能說。”
“那我願再與長明殿做一次交易,只求一個答案。”鷺華神色堅定,有些問題,他必須弄明白。
朝生微微勾唇,這就是她想要的。
“可以。”朝生道,“本座要聚魂珠。”
這下換鷺華猶豫了。聚魂珠算是龍綃宮的至寶之一,如果只是換他幾個問題,未免大材小用,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暴殄天物。
傷勢痊愈後站在一旁的楚狂和照雲也都倒抽一口氣——這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呀。誰不知道鮫人王對那玩意兒有多寶貝。
鷺華微微皺眉,“這……”
這是朝生意料之中的反應。
“這樣吧,本座可以先回答你一個問題。或許聽了這個答案,你會改變注意。”朝生似乎胸有成竹,對聚魂珠志在必得。
“洗耳恭聽。”
“你問他們為何要把枕月帶回來,想知道她與長明殿的關系。”
鷺華點頭。
朝生看向原隰那邊,原隰以為她在看自己,卻不想……
“楚狂,你告訴他。”朝生對原隰旁邊的楚狂道。
原隰:“……”
他有些失望,還有些鬱悶。從離開沉香殿到現在,朝生未曾看過他一眼。他的心似乎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她真的不要他了。
朝生自然沒有想到原隰還有這些比小姑娘還彎彎繞繞的心思。她現在注意力全都放在聚魂珠上,可沒空想別的。
楚狂心想,君上真是個小機靈鬼。她答應別人不告訴鷺華,他楚狂可沒答應。
“咳咳……”楚狂清了清嗓子,“枕月在兩百年前與長明殿定下契約,自願余生留在長明殿為君上驅使。君上寬限了她兩百年,如今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鷺華一臉震驚,“竟然有這種事?”
“也就是說枕月日後都要留在長明殿,從此失去自由。”楚狂又添了把火。
“原因呢?她為什麽要定下這個契約?”
楚狂搖搖頭,示意他看朝生。剩余的事朝生沒讓他說,他自然不能說。
“有些事情已成定局,比起問一個已經無甚重要的原因,我想你更想要換回枕月的自由。”朝生道。
果然,這才是她真正的交易條件。
鷺華輕歎,無奈苦笑,“不錯。”
“用聚魂珠換枕月余生自由,只要你同意這筆交易,本座可以把你想知道的一切無償告訴你。”朝生覺得自己有些善良,竟然還買一贈一。
若是其余人知道她這樣想,肯定要氣得吐血了。
“神君不是說答應別人不能說嗎?”鷺華也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出朝生的意圖。但他還想再掙扎一下。
“因為本座答應的那個人就是枕月。而你想知道的一切也皆因枕月而起。若是枕月恢復自由,之前與她的約定就沒多大意義。再者說,答應枕月的是本座,又不是楚狂。一會兒,楚狂會告訴你一切。而且,本座本來也懶得多費口舌來告訴你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朝生道。
此話一出,眾人心思各異,心情複雜。
照雲:君上,六界之中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說出這麽欠揍的話的也只有您了,天帝肯定都不會這麽說。不是因為天帝弱,而是沒你臉皮厚。
楚狂:君上果真是個小機靈鬼。但是驅動她這麽機靈的,貌似是懶……
原隰:幼稚,跟個小孩子一樣……不過我喜歡……
鷺華:奸商!
“好,我答應。”鷺華明明知道朝生在坑他,但是他有不得不答應的理由。就算無數次權衡利弊之下這個交易都不怎麽劃算,但是只要事關枕月,他就一定會答應。因為枕月是他不需要猶豫甚至不經過思考就會選擇的人,只要牽扯到她,就已經無需權衡利弊了。
“很好,”朝生淡然道。她並未因此而喜悅多少。鷺華會答應是她意料之中的事,無需歡喜慶祝。
“楚狂,你告訴他吧。本座累了,要去休息。”朝生其實是不想聽那個悲慘而爛俗的狗血愛情故事,所以提前離開。
原隰剛想要跟上朝生,就又聽朝生道,“原隰,你留下來處理他們的事。整件事還沒完。”
“哦。”原隰失落道。
“明日一早,本座要看到聚魂珠。”這是朝生對鷺華說的。她可沒有賒帳的習慣。
“神君放心,我自然說到做到。”鷺華道。他如今已經是王儲之位內定之人,一個聚魂珠還是可以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