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擔憂？你說的倒是輕巧，這二十年來受苦受累擔驚受怕的又不是你，你跟我說不必擔憂？！”謝皎簡直心態炸裂了。

  鶴與：“……”

  “就沒見過你這麽笨的，撮合別人不好撮合，拆散還不好拆散了？拆散有情人不是最簡單的一件事嗎？這麽容易的事情都能被你做反了，老夫又該說你什麽好？”鶴與也嘴上不饒人。

  鶴與雖然把自己變成了老頭子模樣，但骨子裡更像個小孩子，卻是半點都不肯退讓。

  “你還怪我？你還怪我？你還怪我？”謝皎氣得半死，“誰知道我出去走一趟，回來這兩人就已經定親了？這是我想看到的嗎？我總不能不救那個蘇律吧！”

  “罷了罷了，咱們也不要相互抱怨了，事情還是有轉機的。”鶴與看了口氣說道。

  “轉機？的確有轉機。沒死之前誰都不知道誰最後和誰在一起。但是……這也太困難了吧……”

  謝皎生無可戀的舉頭望蒼穹，滿眼飽經風霜的模樣。這就意味著她的路還很長很長，為什麽偏偏是她要做這個壞人呢？

  此時，蘇律出現，鶴與連忙回避，躲了起來。

  “阿皎……”

  蘇律看著謝皎，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額……”謝皎平複了一下情緒，訕笑道，“有什麽事你說吧。”

  “我找了你很久，不知道你那日你有沒受傷，你沒事吧？”蘇律問。

  他滿眼擔憂的神色。而他說的自然是那日遇到浮川的事。

  謝皎沒想到已經過了幾日，他還在惦記這事。

  她愣愣地搖了搖頭，“沒事啊，我會有什麽事呢，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真的嗎？你真的沒事嗎？”蘇律還是有些不相信，畢竟那天遇到的角色的確是個妖魔，十分可怕，連他都差點喪命。

  謝皎無奈的搖搖頭，“我真沒事，否則怎麽會好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呢？”

  “那……那就好……”蘇律再一次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謝皎問。

  “我……”

  “不知當說不當說就不要說，猶豫要不要問我就不要問。”謝皎說。

  蘇律：“……”

  “阿皎你知道嗎？我最喜歡你這個樣子。看起來呆呆傻傻不諳世事，待人也總是和顏悅色，隨性瀟灑。但是你做什麽事都有自己的原則，而且其實很直接，想說什麽就說，這樣在很多人看來或許不妥當，但對我來說，這樣很好，很可愛。”蘇律說。

  謝皎：“……”

  “你有什麽就直說吧。”謝皎也懶得跟他來這些彎彎繞繞。

  “所以……你是神仙嗎？”蘇律問。

  謝皎：“……”

  這個問題有些耳熟。謝皎有些無語。

  “否則你怎麽會和那些妖魔有糾纏，你怎麽可能鬥得過他們？”蘇律說。

  謝皎搖頭，一個勁否認。

  “那是因為……我是修仙之人……小時候身體虛弱，有一個遊方而來的術士斷言我活不過十五歲。於是我父母就讓我拜他為師，跟隨他一起修仙……對，就是這樣……”

  謝皎覺得這個理由都快被她用爛了。

  “是嗎？原來是這樣。”蘇律也笑笑。

  在記憶裡，蘇律很少笑的。他這個人總是一臉嚴肅，不苟言笑，算得上是個面癱。

  所以謝皎也驚異於他今日的變化。

  “阿皎，我定親的事……”

  “這個我知道了，恭喜你啊。”謝皎說。

  雖然她心底裡一點都不恭喜他。她原本就是要拆散他們的，沒想到到頭來還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但她嘴上還是這麽說。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蘇律又恢復了之前嚴肅的神色。

  “你要說什麽就直接說，不用這樣欲言又止，我可以聽得懂也可以接受得了。你要是認為不合適，就不用說。”謝皎說道。

  她簡直要被他急死了。原本正在和鶴與商量事情，被他突然冒出來打斷，她正在著急呢。

  蘇律也歎了口氣說道：“阿皎，我不會娶那個人。我心裡喜歡的只有你，從第一次見你就很喜歡。我想要娶的人也只有你。只要你願意，哪怕和全世界對抗，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謝皎：“……”

  蘇律拉起謝皎的手，目光真摯，眼神之中是無比認真。

  謝皎現在覺得心裡堵得慌。恍惚之中仿佛又回到了三百年前。

  “阿皎，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阿皎，我愛你……”

  “阿皎，我想娶你為妻……”

  “阿皎，此生此世，我隻想與你一人共度……”

  “阿皎，我愛你……”

  “阿皎我愛你……”

  “阿皎我愛你……”

  “阿皎……”

  “阿皎……”

  “……”

  “夠了別說了！”謝皎一把甩開蘇律的手，甚至喊了出來。

  蘇律不明白她反應為什麽這麽大，茫然地站在原地。

  謝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和你沒關系。”

  “阿皎……”

  “蘇律我不喜歡你，一點都不喜歡。也許我這樣說很直白，也會讓你傷心，但長痛不如短痛，我今天說明白了，日後你也不會為此糾結難過。我今日若是不說清楚，耽誤的是很多人。”謝皎強忍著心中的不適說道。

  到今天，到現在，謝皎才清楚的意識到，原來她真的可以當著他的面，毫不心虛、毫不避諱、毫無顧忌地把“不喜歡”這三個字說出來。

  或許，她還沒有放下。但她放不下的，不過是那段過往。不過是那個曾經的人。

  可是她不喜歡他了。真的不喜歡了。

  原來喜歡和不喜歡，放下和放不下，是兩回事。

  謝皎為自己現在才有這個意識和感知而感到可笑。為什麽她現在才察覺到。

  蘇律被這樣直白的拒絕，自然心有不甘。

  他微微皺眉，心情複雜。原本伸出來想要觸碰謝皎的手，卻又在想到剛剛被她狠心甩開後收了回去，而後隱藏在衣袖裡，死死地掐著自己。

  “是因為我大哥嗎？”蘇律問。

  “啊？”謝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是因為蘇故嗎？”

  這一次，蘇律直呼蘇故的名字。

  不等謝皎回話，蘇律又繼續說道，“你拒絕我，是因為你愛的是蘇故嗎？你心底的那個人……是蘇故……”

  謝皎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蘇律步步逼近，謝皎不由得後退兩步。

  “你為什麽會這麽問？”謝皎沒來由的心慌。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心慌。

  “你為什麽不否認？為什麽不直接承認或是否認，而是問我這個問題？”蘇律反問。

  謝皎：“……”

  “還是說，我說對了，你的的確確是愛他的……”

  “不是！我沒有！”謝皎連忙否認，卻心虛不敢看他。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心虛。

  “你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這個蘇故又有什麽關系？”謝皎別過臉不再看他，問起了別的問題。

  “你們一早就認識，而我也很早就知道了。你知道嗎，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你，你的身影便再也揮之不去。我原本想把這份喜悅告訴大哥，可我去房間找他時，他人不在房間裡。但是我發現他的書桌上全都是你的畫像，一張又一張，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他也是愛你的……”

  “你別看他生而溫潤如玉，待人溫和有禮，但是他從未把一個人真正放在心上。他的溫柔他的謙遜不過是他的教養，可他對你不同……”

  說到這裡，蘇律又苦笑，“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個？”

  “那天，我看到你抱住他，很傷心地撲到他懷裡哭……若是沒有十分依賴的感情，你斷然不會那樣的……”他說。

  “所以，你愛的是他嗎？因為他，你才要拒絕我？”

  謝皎揉了揉眉心，無奈地說道：“我不喜歡你，與別人無關。蘇律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若是當真喜歡一個人，自然是會願意為他拋棄所有人，所以這和旁人沒有一點關系。我不喜歡你，只是因為不喜歡你。”

  蘇律失神地後退了兩步，甚至有些踉蹌。

  “所以放棄吧，我不愛你，這個答案很明確。你不必為此糾結。”謝皎說。

  到現在，她已經可以完完全全的泰然說出這句話。

  我不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了。

  蘇皚，我不愛你了。

  “可是，”蘇律頓了頓，“我又怎會是輕易放棄之人？從小我便讓著大哥，大哥也讓著我，我們關系很好。但這並不代表……可以把心愛的人讓給對方。我不會放棄的，至少不會這麽輕易。”

  “你今日不愛我，我可以等明日，明日不愛我，我可以等以後……總之，我可以這麽等下去。至於那個秦桑，我也一定不會娶她。”蘇律堅定地說道。

  有一句話他還沒有說。那就是，他這輩子只要想得到，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哪怕窮極一生，只要他想要，便死都不會放手。

  但他現在不會說出來。他不傻，說出來就會嚇到她。但這的的確確便是他心裡的想法。

  謝皎無奈輕歎，“不論怎麽想，那是你的事情了。我該說的已經說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謝皎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蘇律留在原地，緊緊握著拳頭，眼神中有遺憾，有難過，卻也有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