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別胡說,”一個侍女說道,“我聽說原隰魔君可是尊上的男寵呢,你們這麽議論魔君,就不怕被尊上聽了去?”
“什麽?男寵?真的嗎?”
“居然有這回事?”
“既是尊上的臣子,又是男寵,那原隰魔君豈不是魔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了?”
“那是。所以我們還是少說話多做事,免得被魔君聽了去。”
“……”
原隰:“……”
我已經聽到了。
原隰感到無語。
沒想到他在這裡看到了辛夷。
他離那些侍女尚有一段距離,但是辛夷卻離她們很近。只見辛夷不動聲色地走到她們跟前,沉聲道:
“尊上的脾氣看來你們還不清楚。但是如果以後不想死就記住,多思少言慎行,否則後果也不是你們能夠承擔得起的。都控記住了嗎?”
侍女齊聲道“是。”
“今日你們在背後嚼人舌根,我便不予追究,如果有下次,便拔去舌頭。”
“是。”
原隰心想,她在這裡孤身一人,自然會找一個熟識的人作陪,辛夷自然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是啊,她原本就那麽孤獨。
原隰一時間有些失神。他還沒有和她道歉。
想到這裡,他轉身去了朝生的寢殿。
辛夷看到了原隰,原本想上前打個招呼,沒想到後者卻轉身離開了。而他去的方向,正是尊上的寢殿。
“可是……秦劍魔君還在那……”
原隰有多愛吃醋她不是不知道。只能說時機真的很重要。
……
秦劍馬不停蹄趕到永晝城後就來找朝生,但是面對朝生的問題他一時間也答不上來。
“國師……好像是有這麽個人,可是叫什麽名字來著?好像我連他長什麽樣子都忘記了……隱約記得,你似乎一向不太喜歡他,至於其他的,實在是記不清了。”秦劍說。
“怎麽會?如果是一個人不記得,那也許是因為時間久遠導致記憶模糊,甚至忘記了。但是三個人都不記得……”朝生沉眸,“不可能僅僅是巧合這麽簡單……”
“你的意思是……”
“有人抹去了我們關於國師的記憶。”朝生說。
“居然有這種事嗎?”秦劍皺眉,“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與他有關的許多事情都模糊了?”
“是。原本兩千多年的事,我也沒必要再想起。但是將離來找我,讓我幫她找到當年國師的轉世,我這才意識到還有這麽一個人。可是我怎麽想都想不起來他的姓名,他的容貌,仿佛是有這麽個人,可是和他有關的一切都像水中月鏡中花一樣模糊,捉摸不到。”朝生說。
“也就是說我們三個都想不起來這個人,”秦劍思索片刻,“當年還記得這些事的人,恐怕只有祝余了。”
“我並不想有求於他。”朝生說。
“但是如果和他確認過的話,他的回答若也是記不清這個人,那正好可以證明有人對我們的記憶動過手腳。”秦劍說。
“要問你去問,我不去。”朝生道。
“可是我跟他不熟。”秦劍為難道,“除了兩千多年前之外,我們幾乎沒有什麽交集。所以若是我去問他,他未必會告訴我。”
“那就另想辦法。”朝生道。
“你歷劫時,運簿上也是沒有記錄的。關於神仙歷劫,只會記載你的在凡間的身份和歷時長短,所以根本查不到。”秦劍說。
“那就去查祝余的運簿。他當年是凡人,一定可以查到。”朝生說。
“也可以去聞觀淵看看,說不定那裡有我們想要的答案。”秦劍說。
於是朝生傳訊給照雲和楚狂,讓他們一個去查祝余是凡人時的運簿,一個帶著將離去聞觀淵。
“這就奇怪了,怎麽會這樣?”秦劍有些困惑,“為什麽好端端的會失掉關於那個人的記憶?抹去關於他的記憶又有什麽目的呢?”
朝生忽然想到一件事——
“花朝恰了閣是誰修建的?”
“這……據說當年是一個凡人為他們的公主——也就是你修建的。”秦劍說。
“那個凡人是誰?”朝生問。
“這我怎麽知道啊?凡人那麽多,誰知道是哪個。”秦劍都被她問得頭大了。
“可是,我從來沒有進去過。那個地方有結界,連我都打不開。但是原隰卻輕易打開了,而且進出自如。可是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都從來沒有進去過。”朝生道。
“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也是只看過它外面的樣子,從來沒進到裡面,也不知道究竟長什麽樣子。”秦劍道。
“當年,似乎遺漏了許多事。”朝生說。
“當年實在太亂了,弄得我們連自己都顧不上,還能顧得上誰?”秦劍感慨。
“莫非……原隰和當年的事有些關系?否則他為什麽能隨意進出花朝恰了閣?”秦劍道。
“也有可能。我初次見他時,便覺得在他身上看到過去熟悉的影子。可是我當初也確信,從未遇到過他,因為我當時覺得自己從未忘記過什麽。”朝生道。
“這事我幫你查吧。剛好我要去趟冥界,順便翻翻他的輪回簿。”秦劍說。
“好。”
“但我勸你還是去問問祝余,因為當年我們幾個之間只有他是完完全全的凡人,也許他會記得。”秦劍說。
朝生有些猶豫。
“怎麽?你是怕原隰誤會嗎?他誤會的還不夠多嗎?你害怕反而說明你心虛。本來就沒有什麽事情,何必害怕他知道。”秦劍說。
朝生沒有說話。
“這麽回避也不是辦法。遮遮掩掩反而顯得欲蓋彌彰。堂堂魔尊,直接把祝余叫來問話便是。又何須顧及旁人怎麽看。你從前可是從來不在意這些的。不要因為一個人而失掉自己本來的樣子。”
“我知道了。”朝生說。
原隰來的時候,秦劍正要走,兩人剛好碰上了。秦劍挑釁地看了原隰一眼就離開了,原隰假裝沒有看到他,便與其擦身而過。
朝生倚在座上擺弄著秦劍帶來的玉石——那些都是魔界北境的特產。
“我已經讓辛夷來到永晝宮了。從前便是她照顧你起居。若是這裡的人你用不慣,可以接著讓辛夷照顧。”朝生道。
“你讓辛夷來……是叫她來照顧我的?”原隰心中五味雜陳,實在不是滋味。
“我只是看你挑了些男侍,並沒有侍女,想來是你用不慣這裡的。”朝生道。
原隰歎了口氣,聲音比之前稍微柔和了些,“你看我平日裡隻用男侍而不用女侍,就說明我並非好色之人。你不該那樣想我,更加不該誤會我和季桑。而且,我也從來沒有讓辛夷照顧過,我們兩個也扯不上什麽關系。”
“你認為我去找你是為了勸你和秦劍投降,你也不該那麽想我。”朝生說。
原隰心想,看你整日無所事事,也知道你沒把魔尊這名頭當回事。
“是我不對,我道歉。”原隰說。
朝生正詫異原隰為什麽道歉,卻聽原隰又道:
“既然如此,我們應當各退一步。你我雖然分開了,但是無怨無仇,不應該因為這些事情彼此誤解憎恨。”
“分開了……”朝生重複著這三個字,眼中流露出哀傷之色,而後輕笑一聲說道,“你現在,是本座的男寵。”
原隰:“……”
“我不是。我不願意。”原隰說。
“本座是魔尊。這魔界,本座說了算。”朝生道。
原隰知道現在就這個問題辯論下去根本毫無意義,隻好妥協道:“即便我是男寵,現在的我也是一個向往自由的男寵。你能束縛得了我的人,卻束縛不了我的心。”
朝生:“……”
“你是來道歉的嗎?”朝生問。
原隰:“……”
“我就不該來。”他說。
原隰轉身就要走,卻聽朝生問他:
“在北林宮,你說不愛我了……是真的嗎?”
原隰當時便頓住了腳步,再也邁不開步子。
他背對著她,強忍著心中的痛苦苦笑道,“沒錯。我現在還是一個不愛你的男寵。”
“你說的是心裡話嗎?”朝生問。
原隰嗤笑一聲,“你知道的。”
“即便不愛了,我也不會放你走。”朝生說。
“反正就在這魔界之中,到哪裡都一樣,隨便。”他說。
朝生望著原隰遠去的背影,覺得胸口悶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也許愛是一種讓人窒息的東西。
三日後,朝生讓人把祝余請到了魔界。
有些東西,是應該弄清楚。秦劍說得對,她確實不應該為了任何一個人而放棄原本的自己。從前的她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現在的她也沒有必要。
朝生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你記不記得,兩千多年前在凡間,薑國有一個國師?”
“國師?”祝余皺眉,“好像是有這麽一個人,可是……你這麽一說,我好像記得沒那麽清晰了。”
“你還記得他叫什麽名字嗎?”朝生問。
“名字……”祝余仔細思索了一番,“可能時隔太久,想不起來了。”
“那他的樣貌呢?”朝生問,“或是當年發生了與他有關的事呢?”
祝余思索片刻,還是搖頭。“實在想不起來了。”
“怎麽了,問他做什麽?”他問。
“為了長明殿的一些瑣事。”
“何必為了不相乾的人費神?”祝余說道,“朝兒如今已經繼任魔尊,就更應該提防內憂外患,免得魔族內部的混亂傷及自身,也以免被天界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