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故……”蘇老爺反覆念著這名字,“微風驚暮坐,臨牖思悠哉。開門複動竹,疑是故人來。是個好名字。多謝仙姑賜名!”
蘇老爺再抬頭時,謝皎早已不知所蹤。
神出鬼沒,不是仙人又是什麽?
蘇家人紛紛跪地叩拜,直呼“仙人”。
謝皎想著,如果想要拆散蘇律和秦桑兩人,那就從一開始不讓他們相遇,於是,謝皎實則偷偷留在蘇府,等待蘇律的出生,並且她已經打探好了秦桑的家所在。
秦家和蘇家都是世家大族,流水的江山,鐵打的世家。秦氏和蘇氏世代相沿,其地位和聲望更是無人撼動。
不僅如此,秦桑和蘇律的父親都有官爵在身。蘇律之父蘇老爺本名蘇醒,是當朝戶部尚書。秦桑的父親則是當朝的宋國公。
兩人倒是門當戶對,原本很容易就可以相伴一生,但是豪門是非多,其中那些彎彎繞繞更不是常人能夠看破。
秦桑和蘇律原本私定終身,而且定了親,奈何當朝太子慕容昭也看中了秦桑,秦桑無奈之下隻好嫁入東宮。
蘇律不甘,最後竟然幫助七皇子慕容初謀反。最終,七皇子登基稱帝,蘇律則和秦桑相守一生,歸隱山林。
這便是運簿上關於蘇律和秦桑大致的事件。
可是過了三個月,謝皎才發現根本沒有這個蘇律的一點動靜。倒是一個月前,蘇家有位妾室流產而亡,一屍兩命,那孩子原本就要出世了。
“不對呀,不是說蘇律比蘇故小三個月嗎?可是現在蘇家根本沒有要分娩的妻妾呀。”
謝皎正煩悶不解之際,鶴與現身了。
“你這丫頭,怎麽在這裡傻站著?”
“我在想蘇律究竟是誰生的。因為蘇府現在沒有一位妻妾懷有身孕,那蘇律……他是怎麽來的?”謝皎說。
“笨呀!”鶴與敲了敲謝皎的額頭,“這運簿你是不是沒好好看?是不是粗略地過了一眼,以為隻了解個大概就可以了?”
“不然呢?”
“哎呀哎呀……我怎麽找了你這麽個不靠譜的,你這小丫頭心倒是大,你再好好看看!”鶴與現在簡直是恨鐵不成鋼。
謝皎接過運簿,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什麽……”謝皎難以置信地看向鶴與,“蘇律……蘇律居然是皇子?可先前不是說,他和既明在凡間這一世是親生手足嗎?”
鶴與:“……”
鶴與其實想說,文昌帝君那個老東西為了增加難度,給蘇律強加了一個皇子身份,有這樣強大的背景撐腰,他想得到秦桑更是簡單。
所以,這新的運簿是臨時改的。
鶴與也沒辦法,誰讓那廝如此陰險狡詐。而且他自己也好幾次耍賴,兩個人算是扯平了。
但是鶴與才不會把這些告訴謝皎,他隻把責任推給謝皎不好好看運簿的事上,讓謝皎自責,從而好好完成任務。
“也就是說,蘇律原本是九皇子,但是其母遭到其他嬪妃迫害,而皇帝的手又夠不到那麽長,於是他的母親臨死前隻好把他送到蘇府。因為他的母親曾經就是蘇府裡的小姐。所以,蘇老爺其實是蘇律的舅舅……”
謝皎理了半天,總算理的差不多了。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今晚,蘇律便會被送到蘇府。你不用在這裡守著了,不出意外的話,一切都會按照運簿的來。你只需要記住,三年後秦桑降生。秦桑和蘇律都生在京城,雖然前者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大家閨秀,但保不齊他們會遇到,所以一定不能讓他們相遇相愛,一定要阻止這一切。”
鶴與囑咐道。
“好,我知道了。”
當夜,宮裡來了人,把繈褓中的蘇律交給了蘇醒。從此蘇醒對外宣稱,蘇律和蘇故一樣,是蘇家正室主母所生,兩人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一切正如運簿所寫,三年後,秦桑出生。作為秦家嫡女,此女一出生就受盡榮寵,開局就是一朵人間富貴花。
同年,巽瀲公主在凡間的歷劫之身也降生了。她降生在永州王府,一出生便是郡主。其父永州王為她取名慕容瀲。
這四個人糾纏不清、愛恨交織的一生,或許便從這裡開始了。
十年後。
在這十年的日子裡,謝皎時不時監視蘇律和秦桑的一舉一動,發現他們根本沒有交集。而她也不時去看看蘇故,當然,她做這些事情時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不過,屬於他們兩人的轉折點就在秦桑十歲這年到來了。
按照運簿所寫,就在今日,秦桑跟著母親去逛廟會,遇到了人販子,被人販子拐走。幸好蘇律及時出現,救下了秦桑和其他被險些被拐走的孩子們。也就是因為這件事,秦桑對蘇律一直念念不忘,時常想起十歲那年救她的大哥哥。
到後來,秦桑長大後遇到並且認出了蘇律,便有意接近,想要報恩。而蘇律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愛上了秦桑,兩人從此兩情相悅,也開始了情路坎坷的一生。
“一定不能讓秦桑和蘇律相遇。”謝皎暗暗思慮著,“如果不想讓他們相遇,我就要把蘇律支開,讓他救不了秦桑——不對,如果救不了秦桑,秦桑和其他被拐的孩子們一定會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甚至生不如死,不行不行!”
謝皎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既然這樣,那不如……我把秦桑支開,讓她不要去廟會,不要被人販子拐走,這樣的話,他們就遇不到了。”
謝皎深以為這個辦法更好。
“就這麽辦!”
而就在一個時辰以前,原隰告訴朝生,“若是想促成既明和巽瀲,不如讓他們從小就相遇,這樣的話也算是緣分的開始,日後也更好牽線搭橋。”
“可是,用什麽樣的方式相遇才最讓人難以忘懷呢?”朝生思索著。
“不如就英雄救美吧,雖然他們還小,但是遇到冒險救自己的人,一般的小姑娘都會心動,至少也會印象深刻。”原隰也是翻閱了無數話本橋段才得出的結論。
“倒是個好主意。”朝生托腮,“不如我扮作惡霸去欺負巽瀲,你想辦法把既明引過來,然後我們一起促成這段英雄救美的佳話。”
原隰:“……”
見原隰默默不說話,朝生渾然不知的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你為什麽喜歡扮惡霸?”原隰反問。
朝生:“……”
這回輪到朝生無語了。請問這是事情的重點嗎?
“我看我們也不需要扮作惡霸,眼前就有現成的。”原隰翻看著司命的運簿說道。
既明和巽瀲都是下凡歷劫的神仙,所以他們的事不歸文昌帝君管。既然如此,原隰和朝生要促成兩人,文昌帝君自然不能阻攔,而且還把運簿拱手送上。
“你是說,廟會上的人販子?”朝生也注意到了運簿上的情節。
“沒錯。我們可以把巽瀲引到人販子聚集地,然後讓既明來救她。雖然這個蘇律最後成為了打跑人販子,解救一眾孩童的小英雄,但是我們可以讓既明先一步救出那些孩子。”原隰說。
“不妥,”朝生道,“這樣的話,就改變了其他人的命數和機緣,那個蘇律和秦桑也就遇不到了。我們既要促成既明和巽瀲,又不能亂了其他凡人的命數。”
“你不說我差點就忽略這個問題了,如果強行改變其他人命數,一定會遭到反噬,得不償失。”原隰道。
“沒錯,所以我們還是得另想辦法。”朝生無奈道。
“那不如就讓你一開始說的來,我們自己假扮惡霸,讓他們來英雄救美。”
朝生聞言一臉興奮,她的提議終於被采納了嗎?
“不過,這惡霸要讓楚狂來做。”原隰像是故意的。
朝生:“……”
楚狂明明跟著初霽外出辦事,沒想到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昨天晚上回來了。
“也行。”朝生道。
原隰好笑地勾了勾朝生的鼻子,“你不是對這些事向來不感興趣嗎?怎麽這回想著要親自動手了?”
“從前,我的確對許多事情都不感興趣,但是遇到你以後,我發現很多事都變得有趣起來。”朝生說。
原隰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哽住了,一時竟不知說什麽才好。他不自然地乾咳了幾聲,不再看朝生,而是裝作看運簿。但是他時不時悄悄看向朝生的樣子卻出賣了他。
朝生不禁笑了,戳了戳原隰的臉,“怎麽,這就害羞了嗎?”
原隰心思被戳破,更是別過臉不看朝生,連身子都側了幾分。
朝生偏偏不依不饒,她繞到原隰面前,“真的害羞了?還是生氣了呀?”
“沒……”原隰側過臉,結巴道,“沒……沒有……”
“沒有害羞,還是沒有生氣?”
“沒有生氣。”
原隰說這話時猛然抬頭,正對上了朝生充滿笑意的眼睛。
原隰一把將朝生拉到懷裡,讓她坐到自己腿上。
朝生躲閃不及,只能抱著原隰的脖子。
“原隰,你……”
剩下的話被原隰盡數吞入口中。一字一言,皆以吻封緘。
“我沒想到,你居然聽不得情話。”朝生調侃道,“可我那也不算是情話呀。”
“我很喜歡聽。”原隰說,“只要是你說的。”
他啞著聲音,溫柔而克制。
“怎麽不一樣?”朝生似在自言自語。
“什麽不一樣?”原隰問。
“和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不一樣。”朝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