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祝余的表白,華朝起初雖有些觸動,但卻沒有接受他。
祝余卻溫潤一笑,“沒有關系,愛慕一個人其實原本就是自己的事情。即便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因此怨恨憤懣,更加不會放棄愛你。這長久的一生,我都會等。”
那時候的祝余真的很溫柔,如同身披月光而來的人,衣角還帶著星辰的亮色。
那日回宮之後,王君知道了兩人偷偷出宮的事,也重重地懲罰了他們,甚至把華朝關在自己的寢殿裡,不得踏出半步。
祝余還是會偷偷給她帶好吃的,甚至把自己在宮外聽到的話本傳奇講給她聽。即便華朝多次拒絕他,祝余也沒有放棄,他執著地陪伴在她身邊,為她講一切有趣的事,為她送來最有趣的話本子。
祝余所做的一切,顧藍皆看在眼裡。
“所以,她喜歡溫柔的人,喜歡有趣的人,喜歡能夠永遠她胡鬧的人。”顧藍總結道,“而我恰好不是那樣的人。”
說罷,他自嘲地苦笑著。
原本他也可以放棄一切來陪她玩鬧,討她歡心。可是她身份特殊,各種勢力都對王位虎視眈眈,對華朝也磨刀霍霍,這要他怎麽能放下一切?若是他對這一切不管不顧,誰又能真正保護她守護她呢?只要他稍稍松懈,那麽最終受到傷害的還是華朝。所以他不能,不能因為一時貪歡而讓華朝往後的日子都陷入危險的境地。他也想自私,可是一想到華朝,他便只能安安分分地做他的國師,盡他應盡的職責。
此生,他隻想讓她安樂無憂。
這時候鶴與又出現了,他沉聲道:“你要想清楚,過了這一世你就能飛升成仙,不必再為凡塵俗世拖累,何必再動妄念,毀了道行。”
“什麽這一世那一世,我隻記得今生的事情,只能看到眼前的人。”顧藍說。
“你知不知道,每一世你都潛心修行,一心向道。只要這一世也功德圓滿,便能夠飛升。”鶴與道。
“你這樣算是泄露天機了吧,難道天界不會懲罰你嗎?”顧藍說。
“天界?”鶴與嗤笑,“天界算什麽東西,可不配管我的事情。即便是天帝見了我也要忍讓幾分,其他的雜碎吾更加不放在眼裡!”
“所以你已經清閑到要來管人間的事了嗎?”顧藍問。
“我管的是你的事,”鶴與說,“你我有機緣,我才多次想帶你回歸正道,莫要誤入歧途,踏上一條不歸路。”
“歧途……”顧藍譏笑道,“我看向她的路,從來都是正途。”
“執迷不悟!”鶴與無奈道。
“是無法自拔。”顧藍說。
原本,顧藍想著要和華朝表明心跡,和祝余一起公平地追求她。可惜天不遂人願。他進宮想要去看她,卻發現她又跟著祝余偷溜出宮外。
原本華朝在禁足期間出宮多次,王君已然大怒,增派的人手看守她,王宮戒備更加森嚴,理應是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但是她卻能多次偷溜出去而不被發現,顧藍覺得奇怪,定然是有人在背後幫她一把。
於是顧藍順藤摸瓜終於找到了幫助華朝逃出宮去的那個人。
要說華朝多次逃過森嚴的守衛跑出宮,公子臨在其中倒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若說是姐弟情深倒也說得通。但是顧藍在那次刺殺後就開始調查幕後主使之人,卻發現這一切和公子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或許可以理解為那個幕後黑手想要挑撥姐弟二人,所以故意把線索引到了公子臨身上。但是也不要忘了,薑臨是王君唯一的兒子,而華朝是他成為王君之路的最大的絆腳石。
顧藍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在沒有查到切實的真相時,即便是華朝的弟弟他也不會忽略。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尚且有因為家產之爭相互嫉妒陷害甚至仇殺的,更何況華朝和薑臨同父異母,而且面對的是至高無上的王位。
華朝已然出宮,多說無益,顧藍擔心她的安危,便也去宮外尋她。
但是華朝這次面對的不是刺客,而是浮川派來的人。
朝生下凡歷劫,浮川千方百計想要阻礙她歷劫,所以便派來了魔族的小卒來搗亂。事實上他們這些雜碎也只能是來搗亂,因為他們修為尚淺,根本就傷害不了凡人,否則必定遭到反噬。
可雖然說是嚇唬華朝,卻也讓華朝和祝余都受了傷。顧藍趕過來剛好救下來他們。
顧藍身為國師自然是修行之人,修習法術,也通曉神魔之別。他發現傷害華朝的那些人並非凡人,倒像是妖魔,便多留了個心眼。
祝余為了保護華朝受傷,這讓華朝很是自責歉疚。顧藍卻對祝余冷言冷語:
“若不是你私自帶公主出宮,怎麽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今日公主受傷遇刺,和你脫不了乾系。”
“顧藍你……”華朝正要替祝余說話,卻聽祝余道:
“的確是我疏忽了,沒有派人好好保護公主,這是我的過失。王上若是問責,所有過錯都由我一並承擔。”
顧藍知道自己若是再多說什麽一定會遭來華朝的厭煩,便也不再多言。
回宮的路上,顧藍一直神情嚴肅且冷漠,讓人不敢親近。
等把華朝送回宮裡後,華朝叫住了他。
“顧藍,”她說,“今天謝謝你救了我。”
“這是臣應盡的職責,公主不必言謝。”顧藍語氣克制疏離。
“那你是怎麽知道我在什麽地方的?”華朝問。
當然是因為他一直沿路找她。
顧藍卻說,“正巧路過便遇到了。”
“我還以為,你是專門要帶我回去的呢。”華朝道。
“不是。”顧藍道,“只是路過而已。”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
“不謝。”
顧藍漠然離開。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去查今日企圖傷害華朝的妖魔究竟什麽來頭,還要查上次的刺客究竟是不是公子臨派來的。別看華朝現在安然無恙,實際上危機四伏,絕不能掉以輕心。
有了這次的經驗,顧藍更加小心堤防。於是當浮川親自出現想要傷害華朝時,顧藍及時現身與其交手。
“帶著公主走!”顧藍對祝余道。
就如同上次遇刺他和秦劍說的那樣。每一次,他都選擇自己留下來,讓別人帶走了她。有時候他也在想,或許他可以再自私一點,帶著她走,而不是一次次把她推向別人。可是如果他不留下來,祝余根本對付不了這樣的妖魔,到時候還是會被追上來,華朝依舊很危險。再者說,不論是秦劍還是祝余,都是華朝較為在意的人。把他們留給敵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華朝一定會很傷心。
可是他就不同了。華朝從未多看過他一眼,也不會在意他的生死。就算他死了,或許她都不會為他流一滴眼淚。所以,他才是應該留下來的那個人。
祝余帶著華朝離開,隻留下顧藍一人對抗浮川。
浮川當時便是魔君,而顧藍即便是修行之人,也是個凡夫俗子,和浮川對抗,無異於螳臂當車以卵擊石。
不到一會兒,他便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不自量力的凡人,連本君的事都敢阻攔,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浮川嗤笑道。
“你是妖?”
“本君是魔,”浮川道,“別拿那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和本君相提並論。”
“華朝只是一介凡人,與你何仇何怨,你要一次次為難她?”顧藍強撐著問道。
“自然是無怨無仇,”浮川道,“但是那又如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怪就怪她的身份實在特殊,想讓本君視而不見都不行。”
“身份特殊?什麽意思?”顧藍不解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浮川卻大笑起來,“傻小子,本君看得出來你喜歡她,但是你一次次出手阻攔,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你還不知道吧,那個凡人祝余便是她在凡間這一世命定的人。她這一世要歷的是情劫。若是想阻止她成功歷劫,要麽殺了她,要麽殺了祝余那個凡人。本君身為魔族有禁製,不能殺凡人,便只能殺她了。本君這麽說,你可聽明白了?”
“所以……她不是凡人?”顧藍不可置信道。
“不過你知道了又如何?凡人就是凡人,短短幾十年壽命,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一切恩恩怨怨也都不過是滄海一粟,所以知道了或是不知道,又能改變什麽呢?”浮川譏誚道。
“就算是你說的那樣,只要她還在凡間一日,她就是凡間薑國的華朝公主,她就是她自己。只要有我在一人,便不會讓你傷害她半分。就算平常這條性命,我也一定要保護她!”顧藍道。
浮川嗤笑道:“告訴你這些不過是讓你臨死前死個明明白白,至於你那些話還是留著去閻王殿和閻王去說吧!”
他雖然不能殺凡人,但是把他們打個半死不活,到時候死了或是活著就都與他無關了。
最終浮川離開,留下倒在原地奄奄一息的顧藍。顧藍想要起身卻沒有半點力氣。
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鶴與。
“每次都要我給你續命,你以為你有幾條命?”鶴與道。
“多謝。”顧藍說。
“謝字有什麽用?不過是讓自己心安的話罷了,對被感謝的那個人來說,這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根本沒什麽實際的作用。”鶴與說。
“你想讓我怎麽樣?”
“不要在管華朝的事,或許你能活得長點。”鶴與說。
顧藍連忙問道“你告訴我,是否當真如同那個魔頭說的,華朝她是下凡歷劫……她不是凡人,而那個祝余……是她命定的良人?”
“你不是早就推算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