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製炮打算
出於謹慎的緣故,張小磊變賣家中財物很大程度上集中在女人們的綾羅綢緞、胭脂香粉、首飾頭飾。原因也很簡單:誰叫這年代女人們的地位低呢?損害這些人的利益可能帶來的風險最小,也就是所謂的“改革阻力最小”,管家或者家丁們的利益則是不能輕易大動的。
況且按照記憶,過去的自己可是不講道理的“惡少”“家暴男”,可不是什麽賈寶玉一類好說話的人物或者民間妻管嚴一類。
讓張小磊有些失望的是,身為武人家庭出身的“惡少”,以前的這位少主人除了吃還有女人之外沒有什麽像樣愛好。名貴字畫、能買的上價錢的好酒之類一樣沒有。而且雖然好色卻舍不得給妻妾們太大的花費,典型的貧摳。
這些原因導致張小磊左支右拙之下,在減免了莊內老百姓上千石糧食與租債之後能夠結余出來的財富總共也不過四五百貫、這當中一半還是張母見到自己這位惡少習性大改、雖然最終沒有堅持下來,但至少做了“積極向上”努力,提前送下來的“壓歲禮”的情況下才做到的。
至於張小磊大籌資金的目的,趙管家等人不敢詢問。一直不過問世事的張母還是開口了。可能也只有她才敢直接叫張小磊的小名。當然此時的張母年紀也不算太大,不過四十來歲的模樣,因此說話中氣還算足:“石兒啊,我看從遼東北地過來操著一股別樣官話的春杏那姑娘就已經是紅顏禍水級的女孩兒了。那周彩霞的來歷也絕對不簡單。當初你弄來這兩個姑娘進門,你知道我們張家冒了多大的風險嗎?我們張家的權勢也就是在這方圓最多不過幾裡的范圍內而已,真要是讓什麽達官顯貴得了消息,那恐怕就會帶來災禍。即便不是達官顯貴,就是那太湖上尋常水匪,也不是我們這種人家能夠輕易招惹的。難道你還要給家中再招惹些禍水嘛?貧賤之家有‘醜妻近地破棉襖三件寶’的說法,其實我們。。。”
“娘,孩兒知道,孩兒不會再乾那種傻事兒花冤枉錢了。這一次攢錢,實不相瞞,我是準備做一件僅僅屬於我們張家的軍國重器。不會用在那些最多二三十年就年老色衰一點兒也不保值的女人身上。我們是武人世家,人財安危、壯大,都取決於我們的武力。。。”張小磊也不打算隱瞞,因為這種事兒終究是隱瞞不了的。
聽到這話,張母就更是有些擔心了:“你父親只是營指揮史而已,可擔不起私藏弩、甲等禁器的重罪。尤其是鐵甲、五件就是輕則死罪、重責全家流放啊!”
張小磊聽到這話心中就有些緊張了,要是自己造的東西屬於管制非常嚴格的禁器那就麻煩了,因此還是詢問道:“那不知道:火器在大周是否屬於禁器?”
張母身為女人知道的事情不多,可是一些有關家裡安危的事情還是了解的很詳細的:“私藏鎧甲罪行最重、弩次之,也是重罪。火器並不在此列,火器算是禁器卻不算重罪,杖責是可以通融的。。。這與江北明地大有不同。。。”
這樣一講,張小磊也就大致有了一個概念:起源於北邊兒曾經是江北元朝統治區域的明政權,製弩技藝失傳、而且牛筋珍貴。並未淪陷於元朝的江南,弩的性能遠遜色於保留完整兩宋傳承的大周。而且:因為森林炭火資源的匱乏、缺優良鐵甲。可是因為在硫磺方面同朝鮮、日本等地的貿易更為方便,火器就比較流行。在北方明軍那裡,毫無疑問火器的地位要比弩高。而在弓弩比較強的大周,則並非如此。
此時的張母也反應過來:“石兒啊,我聽你父親說過。火器可是危險之物,不論是相關工匠還是軍隊裡的相關士兵,通常都是有罪或者地位很低的新兵才去幹這個。這也是就算在重視火器的北地明軍那裡,乾這活通常也僅僅不過十分之一的原因。”
“娘放心,我已不在是小兒了。會盡量注意到自己的安全,能不自己親自點火操作,就不會自己親自點火操作的,也會注意距離和安全。”似乎依舊感覺到母親還有周圍其他人多少有些擔心的神色,就思索了片刻接著說道:“孩兒這些日子以來的大變,就是因為曾受那夢中仙人的點化。仙人說我們張家一代人以後就有可能遭遇大難、橫死過半,余者也要面臨永世為奴的命運。因此傳授了一些平凡普通而又不同尋常的神法,但我卻沒有完全參悟明白,只知道火器一物暫時雖然無堪大用。但若參悟到神法,必將發揮大用。。。”
張小磊這話屬於既無大綱也無細綱的即興發揮,但也不是空穴來風。一個多月來,張小磊還算是了解了一些事情,至少明白如今天下三分。長江以北盡為明軍所有,而廣大湖廣、兩廣、西南則盡為陳漢政權所有。沒有了荊州和兩廣的東南大周明顯無法同當年的東吳相提並論,在這“新三國”之中毫無疑問是勢力最弱的一方。如果不是此時的北元在長城以北還頗有勢力,不比那曹魏時期的北方少數民族,牽製了明王朝的不少力量,而明朝在數年前的渡江失利之後,南方準備的重點放在了陳漢政權方面,恐怕平衡早就打破了。
別的不知道,但張小磊也猜的出來:先不說那明初對待地方勢力的態度,就是任何一個王朝大一統,自己這種並非顯貴、也不太可能是從龍之臣的武人世家都極有可能是第一個遭遇大難的對象。而且張小磊還知道:歷史上明軍南下,一些受過前朝恩惠、風氣也比較開化的東南子弟就連平民百姓都曾經被化為賤民。自己這種大周軍官家庭的命運在遭遇大一統的情況下那就更不用說。
“如此也好,既是仙人的點化,那娘也沒什麽可說的。有什麽需要的就跟趙管家說一聲,娘也會讓趙管家在宅外籌建一處地方,不要在房屋密集的內院裡玩火就好。。。”
“孩兒正有此意。。。”張小磊也有些興奮的說道。
身為多少愛好一點兒軍事歷史的穿越者,張小磊不知道燧發槍該怎樣做,更不知道蒸汽機所需要的威爾金森鏜床是什麽樣兒的,甚至連這個時代已經有的風箱的結構是什麽樣兒的都不太清楚。但有一點卻是清楚的:從十三世紀火器誕生之初一直到第二次工業革命初期的南北戰爭早期,火門原理的前裝滑膛火炮一直用了五百多年、從火門槍用到米涅彈線膛槍時代都不顯得落伍。是什麽讓火門炮這樣一種最簡陋的火器、用的還一直是生鐵或青銅,用了那麽長時間,火力還不落伍?身為現代人的張小磊當然清楚兩個字:精度。精益求精就是戰鬥力,在這件事情上體現的最明顯不過。
正所謂萬事開頭難,當著手準備進行火器製造的時候,第一個問題就擺在了眼前:幾倍口徑?什麽彈重規格?這些問題倒不算太難。張小磊信任經過幾百年戰爭檢驗,又有無數知識分子從事這些方面研究的西方人的經驗:12磅山地榴是八倍徑、12磅加農炮也不過十四倍徑。從4磅輕彈進步到6至8磅重彈、又進而統一到不論團炮還是師炮都是12磅彈、很顯然:追求長身管帶來的“精度”,不如重彈抗風阻能力帶來的“精度”。放棄長管身節省出來的重量,還可以用於加強炮管本身的重量、以承受更大威力的炮彈。當然這也有一個前提:彈丸與炮膛的遊隙不能太大。在遵循這些經驗之上,張小磊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炮兵的發展離不開馬政、可大周最缺的就是馬匹,甚至比同為南方的陳漢都缺。從中東進口中型馬?那更不是如今自家這種門路和勢力的人能夠輕易解決的。而且:重型鐵炮的鑄造據說因為熱脹冷縮問題並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解決這個問題的思路張小磊也想到了:那就是“組合式身管”輕型馬馱載不了一百公斤的12磅山地榴身管、那就分成銅身管和外部的鐵構件?
當然,從炮彈的模具、青銅的鉛錫比配、炮膛的鑽孔方法、火炮的比配和顆粒化等諸多方面還有很多東西要試驗和試製。張小磊推斷元末明初早期火器性能差很可能不完全出在身管材料上。火藥工藝也是重要一方面,火藥性能差異大不穩定而且廢熱多、自然就會產生一系列的問題。
這個時代的古人懶得試製,可張小磊卻明白磨刀不誤砍柴工的道理。大致的方案確定,這些都是可以逐步下足夠的功夫完善的了。
就在張小磊高高興興的來到開蒙之後似乎有七八年時間都沒有來過的書房、準備找一根比較細的硬毫毛筆和尺子,在圖紙上按照自己的印象勾勾畫畫的時候。張宅的大門前,一名似乎是看風水算命的老人已經來到了張宅的大門前。算命老人先是看了看這張宅的大小、人手與警戒情況,就接著裝模作樣的吆喝道:“算卦、算卦、算靈卦。。。”
“走走走!要算卦去鎮上找活計去!在我們這兒晃悠晦氣不晦氣!”張宅大門內,正在下張小磊新發明的一種叫做“五子棋”的兩家丁見到一名似乎半算命半乞討模樣的窮道人上門吆喝,不厭其煩的說道。
“哦,這就走,這就走。。。”此時了解到張宅的規模,也推測到人手和勢力情況下踩點老人心中也稍稍安了下來:這種層次的“大戶”“惡霸之家”並非什麽將軍府或城內的衙門,應該是有把握招惹的了。為民除害順道撈一票的風險應該不會太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