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冰塔與叢林

  想到了這些，張小磊也就隨口發揮即興繼續扯道：“其實絕大多數人的心中都有各種各樣的欲望。就像杭州城內的一位無名詩人說的那樣：”逐日奔忙隻為饑，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綾羅身上穿，抬頭又嫌房屋低。蓋下高樓並大廈，床前卻少美貌妻。嬌妻美妾都娶下，又慮門前無馬騎。將錢買下高頭馬，馬前馬後少跟隨。家人招下數十個，有錢沒勢被人欺。一銓銓到區總位，又說官小勢位卑。一攀攀到將軍位，每日思想到登基。”當然朱載堉的這首十不足後面還有很多話，只不過張小磊覺得新朝此時的政治與輿論環境同晚明上流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對於自己的那些手套而言，後面的一些話似乎有些大逆不道之嫌疑了，也就沒有散布出去。

  “其中有一些必然有害他人的邪念是需要秩序的控制與約束的，比如殺人、奸淫、篡權奪位等等。但也有很多欲望僅僅與富裕和舒適的生活有關。人在貧寒的時候或許不會想的太多，以為收入能夠翻倍勉強能夠糊口就很不錯了。大多數人心中的欲望卻會隨著目的的不段達到而進一步的提高。可以做到‘富貴不能淫’乃至身居高位仍然擁有清貧自律意識的人當然也有很多，總數也未必可以忽視，不過就比例來說，那肯定是少數。每個人心中這種潛藏的解決一切醫療、教育、住房、享樂的欲望，同現實經濟條件根本無法讓足夠數量的人來享受這種欲望的矛盾，就是經濟的主要動力，也是主要矛盾所在。追求安逸和輕松、回避痛苦繁瑣和勞累、追求富裕和期望擺脫貧困，就是數千年以前我們的先輩們發明了新式的紡車、住房、百工工具改善了人們生活的根本動力所在。長期以來，中原主流的經濟思想是有效的控制欲望和追求同時提倡勤儉，節約如果是為了更有效的發展民生還有物質和服務的最終生產力，那的確是應該提倡的美德，可要是並不能起到這種作用的節約與簡樸，那就在很大程度上是有害經濟的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張小磊似乎想起了一個資本主義經濟危機與基本勞動理論，據說剩余價值如果積累的太多就會產生生產過剩，而是自從二戰以來，現代資本主義社會似乎僅僅只有如同感冒一般的程度很輕微的“經濟波動”而再也沒有二戰前類似1933年那樣的經濟危機，這當中究竟是怎麽回事？穿越前經常與人討論的時候張小磊也曾經認真的百度過不少東西，最後還是感覺是中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甚至富豪階層規模數量的不段擴張，很可能帶來了與以前不同的消費能力，因此就算是現代美國社會那種居民中位數收入佔人均經濟比例比中國大陸還低的資本主義社會，最多也僅僅是經濟波動而不會真正意義上面臨經濟危機了。這背後的事情就是雖然最頂尖的富豪佔經濟規模的比重相比近代社會反而下降了，但富豪、富翁、小資的規模卻在以明顯超過經濟規模的速度增長，似乎只有歐美中產階層有些停滯不前甚至比例縮水。可是如果全球范圍內來看，把中國大陸乃至其他國家的“先富裕起來”的中產小資們也包括在內，整個月入上萬RMB以上的中產、小資、富翁、富豪就在以逐漸遞增增長率在不斷膨脹規模。收入與財富的分配似乎就像嚴寒之中有個人用在澆灌一個雪人，從而最終形成一個冰塔一樣，自上而下的不斷增高，但最上面的的速度更快。也像一片不斷生長發育著的灌木叢林，不斷有人先富裕起來，一方面是擴大了貧富差距，而似乎越過了某個門檻之後會不會也有因為需求逐漸達到邊際而走向“共同富裕”的可能性？
  張小磊知道自己並不算個天才，也不是社會學經濟學領域的大拿，因此就毫無忌諱的講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和事實，雖然對於還是農業社會的此時代新朝來說，工業社會甚至後工業社會的規律都似乎有些過遠了。也希望如此能夠得到更有益的一些討論。

  然而張小磊終究還是高估了這些天才組的孩子們，本身還談不上什麽資本主義社會的新朝來說，對於這些事情更多的人也僅僅是一直半解罷了。

  關於價值論的討論和談話，張小磊當然也並沒有徹底保密的打算，而是借助一些手套散播了出去。此時的張小磊見到蘇杭松江一帶的變化乃至同哪怕中央總督區內一些鄉村的差異之後，也有了更快一些近代化的打算。

  讓張小磊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對待經濟和價值觀的態度讓很多新朝以來曾經戰戰栗栗的人們，看到了一絲不同的期望，尤其是結合很多刊物雜志對新朝未來經濟規模展望的情況下。幾十年內數倍經濟規模，遠不止十倍的利益空間也讓很多勢力與欲望蠢蠢欲動起來，終究造成了若乾年後的一場風暴與動蕩。

  船隊在剛剛離開蘇州不遠的時候，是在傍晚入夜之後，首先出發的先頭船隊聲勢也並不浩大，並沒有大張旗鼓的離開。也因此見到不少城外新式的工坊內似乎露出了點點的光芒。毫無疑問，這裡的工匠們可沒有崇明島上那樣的條件。

  “這裡的工匠們一周忙碌多久？”張小磊在蘇州這樣重要的地方還是有不少情報線上的暗樁的，而且為了避免弊端更替也比較勤，人數也不止一個。

  “似乎是六日休息一日，每日六個時辰中間累計休息一個時辰。。。”

  聽到這樣的報告，張小磊的心也放了下來。這個工時雖然似乎顯得有些重了，卻還沒有到忘記底線並且明顯超過舊時代人們習慣的地步。很顯然，此時此刻的新朝似乎也沒有十九世紀前期歐洲的某些社會條件。只不過以後是否會經歷一場風暴？對此張小磊卻顯得信心十足，東方不是西方，自己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古人，應付一些事想來也並不算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