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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罪(全集)》第66章 重逢
  第66章 重逢

  睡了一個好覺之後,方木第二天很早就來到了公安廳。可是還有比他更早到的人,剛進辦公室,方木就被告知去邊平處長的辦公室。

  邊平一臉疲憊,雙眼布滿血絲,看起來昨晚熬了一夜。方木看看煙灰缸裡塞得滿滿的煙頭,正琢磨是什麽案子讓見多識廣的邊平撓頭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了桌上的幾張照片,其中一張正是昨天下午橫臥在客廳裡的那具女屍。方木一下子明白了,是羅家海那件案子。

  邊平捕捉到方木的目光,知道他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意圖,索性開門見山:“這小子有點意思。”

  方木抽出一支煙遞給邊平,幫他點燃後又給自己點了一支。

  “案子在分局?”

  “是啊。”

  “羅家海交代了麽?”

  “沒呢。”邊平揉著脖子,“昨晚分局連夜突審他。可是這小子隻承認殺人,犯罪動機什麽的一概不說。不過分局把他的底細摸得差不多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身上也許還有命案。”

  “什麽?”方木吃了一驚,“是不是那個穿紅衣服的女孩?”

  邊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專注地看著方木:“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問題,你怎麽知道有個穿紅衣服的女孩?”

  “我也是猜的。”方木頓了一下,“通過羅家海眼球的運動。”

  “哦,說來聽聽。”

  “一般情況下,如果一個人的右手為習慣手,那麽當他沉思的時候,視線朝向左上方,是想起了經歷過的事物,如果朝向右上方,是在想象未曾見過的事物。如果眼球轉向左下方,意味著他在想象聲音,如果眼球轉向右下方,意味著他在回憶某種視覺片斷或者其他身體的感受。”

  “紅色呢,怎麽猜出來的?”

  “通過羅家海的表情肌。通常,人們在回憶紅色事物的時候,由於會喚起他的緊張情緒,從而會導致表情肌僵硬。另外,如果回憶起黃色的事物,除了表情肌僵硬,他的臉上還會出現厭惡、不安的表情。”方木說得有些快,略略喘了口氣,“昨天,羅家海似乎陷入沉思之中。而我事先看到他把刀子拿在右手。他的視線先是朝向左上方,接著眼球轉動到右下方,表情肌僵硬,但是面色平和。我估計他在想一個女性,所以就冒了一個險,推斷他在想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女孩。”

  “嗯,”邊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想他當時思念的的確是個女孩,不過穿的不是紅衣服。”

  “什麽?”方木瞪大了眼睛。

  “一周前,J市工業大學有三名學生失蹤,是羅家海和兩個分別叫沈湘和桑楠楠的女生。”邊平頓了一下,“沈湘當時穿一套白色的連衣裙,桑楠楠穿黃色T恤衫,黑色短褲。”

  方木想起羅家海當日所說的話:
  “……我和沈湘,不想背負這樣一個罪名離開這個世界……”

  他當時想的,應該是這個叫沈湘的女孩子。

  白色連衣裙……紅色……

  方木的眉頭一下子皺緊了,他抬起頭,面對邊平征詢般的目光,緩緩說道:“被血染紅的白色連衣裙。”

  “我也是這麽想的。”邊平的臉色變得凝重,“這兩個女孩,至少有一個可能已經死了。”

  方木想了想,問道:“我們能做什麽?”

  “你先別急。”邊平把桌上的液晶顯示器轉向方木,“看看這個。”

  正在播放的是一段視頻,從內容上來看是某個電視節目,方木想起曾經在現場看見一部還在轉動的攝像機。

  “這是現場那部攝像機錄下來的?”

  “是啊,”邊平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你先看,我眯一會兒,昨晚熬了一夜了。”

  前十幾分鍾的錄像內容都很正常,和平常電視裡看到的節目並無兩樣,只是方木發現羅家海的臉色始終陰沉,想來是為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感到忐忑不安吧。播放到羅家海忽然拔刀刺向秦老師的時候,場面十分混亂,攝像機的鏡頭變得搖擺不定,音箱裡也傳來秦老師的慘呼和電視台工作人員的驚叫聲。始終晃動的畫面讓凝神觀看的方木感到頭暈目眩,好在這種晃動隻持續了十幾秒鍾,隨後畫面裡的事物就陡然上升,然後翻轉,靜止不動了。

  應該是攝像師逃跑前將攝像機扔在了地上,方木不得不歪著脖子看著顯示器,想到剛才邊平揉脖子的樣子,不由失笑。

  畫面上出現了一雙穿著水綠色短褲的腿,隨後就是一陣尖叫,同時還隱約可辨羅家海粗重的喘息聲,那雙腿的主人轉身跑進了正對著鏡頭的一扇門,哐的一聲關上了。羅家海的下半身出現在鏡頭裡,他幾步奔到門前,飛起一腳,木門應聲而開。正對著門的是一張床,女孩正拿起幾本書,邊歇斯底裡地尖叫,邊向羅家海身上扔去。羅家海很輕易地把女孩按倒在床上,粗暴地撕扯著女孩的衣服。

  女孩很快就沒了力氣,軟弱無力的兩隻手輕飄飄地拍打在羅家海的身上。羅家海把女孩的T恤衫拉到胸部以上,又去撕扯女孩的短褲,很快,短褲就被拉到了膝蓋處。羅家海半跪起身子,壓住女孩的雙腿,開始解自己的褲帶,解到一半,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女孩尚未發育的胸部上,動作停了下來。

  羅家海低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全身都在顫抖,女孩拚盡最後一點力氣抽出了雙腿,仿佛失去知覺的羅家海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到床邊,又跌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床墊,忽然用手揪住自己的頭髮,號啕大哭起來。

  方木眯起眼睛,盯著哭得全身顫抖的羅家海。

  忽然,羅家海伸出一隻腳踢向房門,房門重重地關上了。鏡頭裡只剩下昏暗的客廳和那扇緊閉的門。

  接下來的一小時內,畫面上始終沒有出現新的事物,只能隱約聽見警笛聲和警方的喊話,直到方木看見自己出現在畫面裡。

  看完這段視頻,方木向後靠在寬大的座椅上,點燃一支煙。

  顯然,羅家海要強奸那個女孩,可是後來又放棄了。從他突如其來的痛哭來看,這種放棄似乎出於一種真心的悔悟。

  “我沒碰她……她不會有那種味道……”

  從這句話來看,羅家海的強奸行為帶有明顯的報復意味,而那種味道,肯定與性行為有關。

  方木正在冥思苦想,桌上的電話機刺耳地響起來。他正在猶豫要不要接聽的時候,邊平一躍而起,疾步走到桌旁接起了電話。

  “喂,是我……嗯……知道了。”

  邊平放下電話,轉頭對方木說:“分局打來的,要你過去一趟,據說羅家海指名要見你。”他頓了一下,“也許,你還能看見自己的故交。”

  來到分局後,方木被直接領到了審訊室。幾個人坐在一面大單向玻璃前,都在觀察審訊室裡的動靜。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一個高個子轉過頭來。

  方木停下了腳步,一絲微笑浮上面龐。

  是邰偉。

  邰偉卻不如方木那般熱情,只是緊鎖的眉頭稍稍松動。他上下打量了方木幾眼,開口問道:“來了?”

  邰偉的冷淡讓方木有些不知所措,他點點頭,隨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長話短說。”邰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一周前,J市工業大學有三名學生失蹤。分別是羅家海、他的女朋友沈湘和比他們低兩級的桑楠楠。經我們調查,桑楠楠曾和沈湘發生過口角,所以我們初步斷定,羅家海和沈湘劫持了桑楠楠。而羅家海隻身來到這裡殺人作案,更讓我們肯定之前桑楠楠的失蹤屬於暴力劫持。”

  方木想了想:“我能做什麽?”

  “羅家海歸案後始終一言不發,今天早上被我們逼急了,說隻跟你一個人談。我們想知道沈湘和桑楠楠在哪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這也是我們從J市跑來這裡的目的。”邰偉頓了一下,“這案子由我負責。”

  方木沒有作聲,扭頭看著審訊室牆上的單向玻璃。羅家海低垂著頭,手腳都被銬在椅子上,整個人看起來似乎縮短了不少。

  方木站起身來:“打開他的手銬和腳鐐。”

  分局的警察看看邰偉,邰偉揮揮手,意思是“照他說的做”。

  警察掏出鑰匙,邊跟方木往審訊室走邊說:“兄弟,你自己當心點。”

  “放心吧,沒事。”方木走到審訊室門口,忽然轉身,手指著邰偉說:“不過,你這次,可別再溜號了。”

  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著邰偉,邰偉的嘴角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目光變得柔和。

  方木也笑笑,拉開審訊室的門。

  羅家海耷拉著腦袋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方木以為他睡著了,警察給他解開手銬和腳鐐時,羅家海忽然伸手撫摸另一隻被勒出紅印的手腕,才知道他一直醒著。方木想了想,叫人送一瓶礦泉水進來。

  把水遞到他手裡的時候,羅家海低低地說了聲“謝謝”。擰開瓶蓋後,隻抿了一口,就把瓶蓋擰好,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方木點燃一支煙,隔著桌子凝望著他,幾分鍾後,又把眼前的煙盒推過去。

  羅家海抬起眼睛,搖了搖頭:“謝謝,我不吸煙。”

  方木微微頷首,默不作聲地繼續吸煙。

  兩個人對坐在桌子兩端,中間是慢慢旋轉、消散的煙霧。一個盯著眼前的礦泉水,另一個透過煙霧盯著對方。沉默,既像等待,也像較量。

  方木知道,單向玻璃的另一側,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羅家海開口。其實他很想告訴邰偉少安毋躁。從目前的情況分析,結合羅家海的言行,沈湘和桑楠楠很可能都死了。找到她們的時間無論早晚,都已無力再挽回些什麽。

  方木更感興趣的是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味道究竟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殺死秦老師?沈湘和桑楠楠究竟與這件殺人案有什麽關系……

  吸完一支煙,方木緩緩問道:“你要見我,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麽?”

  羅家海沒有馬上回應,隔了幾秒鍾才抬起眼睛,方木沒有躲閃,迎著他的目光回望過去。羅家海的眼神疲憊,帶著深深的絕望與哀傷。

  “方警官,如果我說我不是壞人,你相信麽?”過了好一會兒,羅家海低聲問道。

  “我無意評價你的人品,不過我寧願相信你是好人。”方木略略提高聲調,“但是你殺了人。每個人犯錯後都會給自己尋找借口。你如果想讓我相信你是好人,就要說服我。”

  說完,方木屏氣凝神地看著羅家海,等待他剖白心跡。可是羅家海又垂下頭去,不動了。

  方木原以為能順利讓羅家海開口,可是羅家海的再次沉默讓方木有些意外。他定定神,決定換個方式。

  “沈湘很漂亮吧?”方木重新點燃一支煙。

  透過面前嫋嫋上升的煙霧,方木清楚地看到羅家海的肩膀抖了一下。

  “你很愛她對麽?”方木決定趁熱打鐵,“我想,她也很愛你。”

  羅家海的肩膀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整個人仿佛是一片在秋風中瑟瑟戰栗的葉子。

  方木移開目光,盯著審訊室的角落,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喜歡白色的人往往內心向往著純潔。他們生活井然有序,喜歡乾淨整潔。”方木撣撣煙灰,“沈湘一定幫你洗過衣服,整理過宿舍吧?”

  羅家海猛地一揮胳膊,面前的礦泉水瓶被掃到單向玻璃上,又撲通一聲落在地上。

  “你別說了!”他衝方木歇斯底裡地大吼。

  方木平靜地看著他,羅家海的雙眼盈滿淚水,灰白色的嘴唇哆嗦著。

  方木緩緩,卻清晰無比地說道:“沈湘,已經死了,對麽?”

  眼淚嘩地從羅家海的臉上流下,他低下頭,把臉埋在手掌中,無聲地痛哭起來。

  方木靜靜地等待。幾分鍾後,羅家海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些,他又開口說道:“這樣一個向往純潔、喜歡乾淨整潔的女孩子,現在只能躺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慢慢地腫脹變形,腐爛、發臭,也許身上還覆蓋著大團的蛆蟲。”

  羅家海的號哭剛剛轉為抽泣,聽到方木的話,哭聲又驟然猛烈。

  方木的聲音平淡,卻有一種殘忍的力量:“你曾經說過,不想和沈湘背負著殺人犯的罪名離開這個世界。我想,沈湘也同樣不想以那麽令人作嘔的模樣說再見。所以,”他頓了一下,“告訴我,她在哪兒?我保證,我們會善待她的遺體。”

  羅家海拚命點頭,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話來。方木捏著行將熄滅的煙頭,屏氣凝神地盯著羅家海,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依然平靜如初,可方木卻感到自己的心臟跳得像急促的鼓點一般。

  羅家海終於停止了哭泣,他一邊喘息,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J市紅園區,鋼材市場附近,有一個廢棄的廠房,沈湘,還有桑楠楠,就在二樓的一個工具房裡。”

  方木暗暗吐出一口氣,轉頭看了一眼單向玻璃。他知道,在另一邊,邰偉正在跟J市的同事聯系,火速趕往那個地點。

  這幾句話好像耗盡了羅家海全身的力氣,他徹底癱軟在椅子裡,用手捂著臉,任由淚水順著指縫緩緩流淌。

  方木也覺得疲倦,他清楚眼前這個人很可能殺死了兩個人,可是他看起來跟那些涉世不深、敏感脆弱的男大學生沒什麽兩樣。盡管對這兩起案件還有很多疑問,方木也不忍心繼續追問下去了。

  他朝單向玻璃打了個手勢,很快,審訊室的門開了,兩個警察走了進來。

  “帶他回看守所吧。改天再審。”

  兩個警察應了一聲,給羅家海戴好手銬,幾乎是拖著他走向門口。快出門的時候,羅家海忽然掙扎著喊了一聲:“方警官!”

  方木示意那兩個警察先等等。羅家海啞著嗓子,臉上是乞求的表情:“等你們找到沈湘了,我……我能再看看她麽?”

  方木盯著他看了幾秒鍾,慢慢點了點頭。

  目送羅家海被押走,方木卻忽然沒了力氣,他坐在椅子上,又抽出一支煙,正伸手去拿打火機,肩膀後伸出一隻手,“啪噠”一聲打著了手裡的打火機。

  方木湊過去點燃了煙,回頭一看,是邰偉。

  邰偉拉過椅子在方木身邊坐下,看看方木,忽然笑了。

  “你小子,果真有兩下子。”

  方木吐出一口煙,不置可否地笑笑。

  “你覺得那兩個女孩還有可能活著麽?”

  方木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幾乎不可能。羅家海完全是一副已經絕望的架勢。”

  邰偉歎了口氣:“我也是這麽想的。”

  “你不著急回去麽?”

  “不著急。”邰偉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人都死了。早回去一天半天的也沒什麽意義。”

  方木把煙頭在煙灰缸裡按滅:“走吧,我請你吃飯。”

  分局附近的一家小飯店裡,方木和邰偉相對而坐。等待上菜的時候,兩個人都默不作聲地抽著煙,似乎無話可說。

  還是方木打破了沉默:“結婚了?”

  邰偉一口茶水嗆在了嗓子裡,他一邊用餐巾紙胡亂地抹著下巴,一邊問道:“你怎麽知道?”

  方木笑著指指邰偉左手的無名指,那裡有一道淺淺的環狀戒痕。邰偉的臉有些紅,用力在戒痕上蹭了幾下,似乎想把它蹭掉。

  “呵呵,你媳婦一定挺厲害,不過很依賴你。”

  邰偉來了興趣:“何以見得?”

  “我估計你上班的時候就把戒指摘掉,下班回家的時候再戴上,可見你還是挺怕你媳婦。以你的性格,能讓你這麽老實的,當然是個厲害媳婦。”方木笑笑,“不過這說明你媳婦很在乎你們的婚姻,她很依賴你。恭喜你了。”

  邰偉的眼中彌漫起少見的溫情:“嘿嘿,就是跟小孩似的,連睡覺都得拉著手。”

  似乎因為和方木分享了隱私,邰偉的話也多了起來。這個叼著香煙、大口喝酒的人,也是那個鄭重其事地把一顆子彈送給方木的警察。

  這讓方木感到熟悉而親切。

  推杯換盞間,方木知道邰偉結了婚,升了職;趙永貴調到分局做了局長;當年參辦孫普一案的警察有的升職,有的調任,也有的犧牲。

  方木告訴邰偉自己畢業前參加了公務員考試,現在省公安廳犯罪心理研究室工作,頂頭上司正是喬教授的學生邊平。

  熟人碰面,話題多圍繞著共同的回憶,而回憶往事,並不都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這是一個無法回避的事實。方木和邰偉之間,似乎除了孫普的案子,也沒有更多的共同語言。

  “我有的時候會開車去J大,去南苑五舍,去籃球場,去體育館,也去那個地下室。”邰偉有些喝多了,微眯著眼睛看著窗外,一側面孔在唇邊升起的煙霧中若隱若現,“什麽也不乾,就是坐著。有時會覺得那年發生的事情都是一場夢。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很難想象會有那麽凶殘的人。”他輕聲笑笑,“你救了我的命,說起來,我還沒好好感謝你呢。”

  方木低著頭,良久,輕輕地說:“不用。”

  邰偉也似乎無意繼續這個話題,他轉過頭:“你怎麽樣,乾得不錯吧?”

  “還行,就是有時候閑得無聊。其實當初想去市局的,後來是邊平處長硬把我要過去的。”

  邰偉嘿嘿地笑起來:“你還嫌清閑?你要是去了市局你就知道了,累得你喘不過氣來。”他轉頭看著窗外,臉色慢慢陰沉下來,“你到底還是做了警察。是為了喬教授麽?”

  方木低頭喝了一口酒,沒有回答。

  邰偉輕輕地歎了口氣:“其實我還是那個想法,你不適合做警察。”

  方木不置可否地笑笑,又為自己點燃一支煙。

  “考沒考慮過換個職業?”

  “沒有!”這次方木回答得斬釘截鐵。

  “沒有!”邰偉清楚地記得當初他問方木是否打算做警察的時候,他也是這麽回答自己的。同樣的答案,結果卻截然相反。說不清犯錯的是自己,還是眼前這個依然面色蒼白、目光銳利的人。

  邰偉試著緩和了一下自己的語氣:“將來有機會,還是換個工作吧。”

  方木好一陣沒有說話,忽然抬起頭問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我不適合做警察?”

  邰偉盯著他看了幾秒鍾:“從地下室那件事開始。”

  “哦?”方木一揚眉毛,似笑非笑地看著邰偉,“會告發我麽?”

  邰偉收斂了笑容:“我不會。永遠不會。我也同樣永遠不會認為你會是一個好警察。”

  “什麽是好警察?”方木反問道。

  邰偉被問住了,愣了好久才說:“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不是。你是一個無法對案件置身事外的人,你對它總是傾注了太多的個人情感。如果某一個案件無法用法律來解決,或者你不想用法律的方式解決的時候,你就會用你自己的方式。”他頓了一下,“我知道,就在昨天,你差點用自己為羅家海擋住一顆子彈。”

  方木始終低著頭,良久,他撣撣煙灰:“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

  邰偉搖搖頭:“你會害死你自己。”

  方木忽然嘿嘿地笑起來:“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麽。”不等邰偉開口,他就舉起杯子,“不說了,喝酒!”

  舊友聚會在心照不宣的回避中以一場大醉結束。兩個人搖搖晃晃地回到分局的時候,J市那邊的信息也反饋回來。在羅家海指示的地點發現了沈湘和桑楠楠的屍體,初步確定兩人的死因都是失血性休克。不同的是沈湘的致命創口在腕動脈,而桑楠楠則是身中20余刀。具體情況需要法醫作進一步檢驗方可確定。分局和J市的刑警在案件的管轄權上發生了小小的爭執,雙方都認為本地才是主要罪行發生的地點。協商的結果是:邰偉一行人先行返回J市,待主要證據搜集完畢後再確定由誰來管轄羅家海一案。

  告別的時候,方木衝已經醉眼蒙矓的邰偉指指左手的無名指,這家夥迷迷糊糊地一揮手,也不知是否明白了方木的意思。

  目送吉普車消失在街角,方木看著那團揚起的灰塵發了一陣呆。回過身,只見分局門上的警徽在正午的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方木把手遮在額前,靜靜地盯著警徽,感覺它在一點點變大,最後竟有了鋪天蓋地的架勢。

  我真的不適合做警察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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