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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罪(全集)》第61章 上一層,地獄
  第61章 上一層,地獄
  借著門口透進的陽光,方木看到腳下是一段通往地下的水泥台階,大約有三十多級。方木小心地一級級走下去,才走了幾步,腳下的路就完全看不清了。回過頭,鐵門那裡的光線只剩下窄窄的一條。他猶豫了幾秒鍾,咬咬牙,用腳尖慢慢試探著,繼續走下去,足足一分鍾後,終於踏上了一片平坦的水泥地。

  周圍漆黑一片,靜得可怕。方木在原地站了幾秒鍾,竭力向四處張望著,無奈視力所及之處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這黑暗仿佛有質感一般,層層包裹住這個孤獨的闖入者,方木很快就感到這黑暗的分量,身子越來越重,雙腿竟有些發軟。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地下室裡太冷,方木的全身都在戰栗著,他甚至都能聽見自己的牙齒在上下打架。忽然,他想起自己帶著打火機,急忙在身上摸著。

  找到了,掀開機蓋,一撥鋼輪,一束小小的火苗在方木手中跳了出來。方木的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40平方米左右的大廳裡。

  大廳全部由水泥澆築而成,呈長方形,除了牆角處堆了幾張破桌子之外,什麽都沒有。正前方的牆壁似乎跟周圍灰黑色的水泥牆不太一樣,搖曳的火光中,看起來似乎是一道門。方木抽出軍刀,深吸一口氣,慢慢向前走去。

  果真是一道門,兩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合攏在一起。方木把手放在冰冷、粗糙的把手上,感覺沒有什麽灰塵。看來不久前還有人來過。他嘗試著用力一拉,鐵門發出難聽的“嘎吱嘎吱”的聲音,打開了。

  一股更加濃重的霉味撲面而來,嗆得方木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站在原地,借著打火機的微弱火光,觀察著自己前方的景象。

  面前似乎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搖曳不停的火光中,走廊的牆壁似乎也在晃動。方木突然感到難以遏止的心慌,手中的打火機也顫抖起來。

  掌心感到軍刀那粗糙的握把,心緒才稍稍平靜了些。方木定定神,竭力不去看那黑洞洞的走廊盡頭,用打火機四處照著。

  前方幾米處,左右兩邊各有兩扇打開的鐵柵欄門,裡面是大約20平方米的空間,能隱約看見堆著破破爛爛的桌椅。右側的拱形門上有一塊發白的地方,仔細看去,是汙漬斑斑的中華民國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圖案,下面有一個破損不堪的“1”。方木把打火機照向左側,拱形門上有同樣的圖案,只是下面的數字變成了“2”。

  明白了,這裡就是監房。如果沒猜錯的話,邰偉應該就在右側第四間監房裡。也就是7號監房。想到這些,方木心急起來。他舉著已經燒得有點燙手的打火機,一步步向前走去。

  腳下的地面已經不是水泥的了,踩上去會有輕微的顫動,鞋底的砂石蹭在上面,有刺耳的金屬磨擦的聲音。方木借著火光,隱約看見腳下是細密的鐵網。這大概是當年為了能夠讓看守同時警戒上下兩層而設計的。

  方木盯著前面越來越近的3號監房,腳步不停。突然,他感到踩上了一片與鐵網的質地完全不同的地面。當他意識到那可能是一塊腐朽的木板的時候,整個身子驟然往下一沉。

  “嘩啦啦”一陣巨響,方木連同那塊被踩斷的木板一起跌落到地下室的底層,重重地摔在水泥地面上。

  這一下可把方木摔得夠嗆,足足有幾秒鍾的時間,方木感到胸口疼得幾乎要窒息了。他痛苦地在地上翻轉著身子,終於勉強吐出一口氣,隨之而來的就是劇烈的咳嗽。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方木喘息著爬起來。眼鏡不知道摔到什麽地方去了,眼睛也被灰塵迷住。方木用一隻手拚命地揉著眼睛,另一隻手在地上胡亂劃拉著,還好,他很快就摸到了軍刀。把它握在手裡,方木稍稍心安了些。很快,打火機也摸到了。

  方木撥亮打火機,向上照照,才發現三米左右的上方有一個正方形的大洞,下面連著一架金屬梯子。這大概是上下兩層之間的通道,原來應該有一個可以活動的金屬蓋子。後來的人大概怕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在上面加蓋了幾塊木板。估計是時間長了,加之這裡陰暗潮濕,木板早就朽壞了。

  方木活動一下手腳,感覺沒什麽大礙,就拿著打火機四處照著。

  這裡應該是水牢。方木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塊水泥平台上,下面是一個巨大的水泥池子,足有兩米深。池中空無一物,能隱約看見池壁上排列著一些鐵環,大概是當年為了拴住囚犯用的。前面還有一個水泥池子。方木沿著平台慢慢走過去,在微弱的火光的映照下,另一個水泥池子的輪廓一點點變得清晰。突然,方木發現池底似乎有什麽東西。

  那東西黑乎乎的,看起來像個櫃子。方木捏緊軍刀,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挪過去。走到正對著它的位置,方木把握著打火機的手臂盡量伸長,同時睜大眼睛,竭力張望著。

  一瞬間,方木感到呼吸停止了,而心臟卻劇烈地跳動起來。

  那是一個鐵籠,而籠子裡,似乎有一個人!

  方木定定神,顫巍巍地小聲喊道:“喂——”

  喊聲在空蕩蕩的水牢裡被無限放大,來回撞擊著牆壁,響亮得可怕。可是那個人卻一動不動。

  他是誰?還活著麽?
  方木用打火機照照四周,火光所及的地方沒看見可以下到池子裡的台階。他猶豫了一下,蹲下身子照照腳下的池底,一咬牙,跳了下去。

  “嘭!”

  池子比自己想象的要深些,方木感到兩腳被震得生疼。落地後,他沒敢馬上走過去,而是蹲在那裡傾聽著周圍的動靜,同時迅速用打火機把周圍照了一圈。確認身邊再無他物後,他才慢慢站起身來,握著軍刀,一步步向鐵籠走去。

  不錯,那籠子裡的確有一個人。火光太微弱,方木無法肯定那個人的性別。他一邊緊緊盯著那個人,一邊小心翼翼地靠近。

  距離鐵籠越來越近,那個人的輪廓也漸漸清晰。是個男人,蜷曲著側臥在鐵籠裡,背對著方木。那件鐵灰色的毛衣看起來很眼熟……

  搖曳的火光一下子照亮了男人花白的頭髮。方木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難道是……

  他不顧一切地繞到鐵籠另一側,蹲下身子,把打火機向男人的臉上照去。

  是喬老師!

  一時間,方木不知道到底是驚是喜,是悲是怒。他急忙跪下來,用力搖晃著鐵籠,大聲呼喊著:“喬老師,喬老師……”

  頭髮蓬亂,已經瘦脫了相的喬教授在方木的動作下前後搖晃著,緊閉的雙眼卻始終沒有睜開。

  他死了麽?方木把手伸進去,探在喬老師的鼻子底下。幸好,還能感到微熱的氣息。他把軍刀揣進兜裡,一隻手抓住鐵籠,另一隻手的拇指按住喬老師的人中,死命地掐著。

  “喬老師,您醒醒,喬老師……”

  不知過了多久,喬老師的手忽然動了一下,嘴裡也發出了“唔唔”的聲音。方木欣喜若狂,急忙用手托住喬老師的頭,盡力把他扶坐起來。喬老師咳嗽著,綿軟無力地靠在鐵籠上。

  幾分鍾後,喬老師的呼吸稍稍平複了一些,眼睛也慢慢睜開了。曾經明亮睿智的雙眼此刻渾濁不堪,喬老師緩緩轉動眼球,呆呆地看了方木好一會兒才認出他來。

  “是你?”

  “是我,喬老師,我是方木。”方木急切地問道,“您怎麽會在這兒?”

  喬老師搖搖頭,嘴角牽出一絲苦笑。“唉,別提了。”他歎了口氣,“我老了,老糊塗了。我以為我能勸說他去自首,我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聽話、上進的學生。”

  “別說這麽多了,喬老師,我帶您離開這兒!”方木扶著喬老師靠在鐵籠上,起身反覆打量著這個鐵家夥。

  鐵籠加上喬老師,足有兩百多斤重,移動起來很困難,更別提把它移上水池,再弄到上一層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鎖打開,先把喬老師救出來再說。方木掂掂鐵鎖,很有分量。他掏出軍刀,把刀刃插進鎖臂裡,稍稍用力就知道行不通,不僅撬不開鎖,而且很有可能把刀折斷。方木想了想,上層堆放破舊桌椅的監房裡,也許能找到鐵條之類的東西。他蹲下身子對喬老師說:“您等我一會兒,我找點東西想辦法把鎖弄開。”

  話音未落,就聽見頭頂上傳來轟隆轟隆的聲音。

  一道光線直射下來,正照在蹲在鐵籠邊的方木臉上。方木被晃得一陣眩暈,他忙用手遮住眼睛,向上望去。頭頂的天棚出現了一個正方形的大洞,一隻手電正向下照著。

  地下室裡還有另一個人!

  盡管被手電光晃得頭昏眼花,方木還是依稀能夠辨得那是個男人。

  “你是誰?”

  那人並不回答,而是“嘿嘿”地笑了兩聲。方木的心底霎時一片冰涼。他知道那是誰了。

  那男人的手中多了一件東西,頃刻間,一股帶著刺鼻氣味的液體從上面淋了下來。方木本能地一閃,還是有一隻袖子被淋上了那種液體,而籠子裡無處躲藏的喬老師則被淋了個透。

  方木抽抽鼻子,頓時感覺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是汽油。

  頭頂上的男人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四四方方的洞口。那洞口透著細微的光線,仿佛一隻獨眼,不懷好意地看著下面的兩個人。

  方木嚇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連滾帶爬地撲向鐵籠。

  “喬老師……”

  “你別過來!”喬老師厲聲喝道。

  方木站在原地不敢動了,也不敢去碰那個打火機。

  黑暗中,方木全身僵直地看著只有幾步之遙的鐵籠,隱隱看到喬老師慢慢坐起來,雙眼竟熠熠生輝,就像他在思考什麽疑難問題一樣。

  “方木,”沉默了幾秒鍾後,喬老師敲敲鐵籠,“你曾經親眼看見有人被燒死,對麽?”

  方木一愣,不由自主地回答道:“嗯。”

  “哼哼,原來如此。”喬老師喃喃自語,“怪不得他一直沒有殺我。方木,”他提高了聲音,“你能聽到我說話麽?”

  “能。”

  “好,他隨時可能會回來。你站在原地不要動,聽我說,”喬老師的聲音緩慢,“過去,我曾經因為你幫助公安機關辦案嚴厲批評過你,還記得麽?”

  “嗯,記得。”

  “我老了,老到不敢讓我最賞識的學生去面對考驗,生怕同樣的錯誤在你身上重演。”喬老師頓了一下,“我得承認我錯了,你跟他不一樣。所以,你今天一定要活著出去。不管怎麽樣,你一定要阻止他。”

  “喬老師……”

  “聽到了麽?”喬老師忽然厲聲喝道。

  “聽到了!”方木一震,不由得大聲答道。

  “好,好孩子。”喬老師仿佛用盡全身力氣一般,聲音越來越低,“快走,離開這兒。”

  淚水盈出方木的眼眶,他預感到這是和喬老師最後一次對話。他向後退了兩步,淚眼婆娑地看著鐵籠裡搖搖欲墜的喬老師。

  進退兩難。

  忽然,他疾步跑上前去,跪倒在鐵籠前。

  “喬老師,喬老師……”方木終於哭出聲來,“我不能讓您一個人留在這兒……”

  “你這孩子。”喬老師的聲音裡帶著少有的溫柔,“哭了麽?真沒出息。”

  一隻粗糙的、骨節畢現的手撫上方木的臉。

  “死並不可怕。”喬老師輕聲說,“可怕的是一個人沒有靈魂。孫普就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這也是你和他最大的不同點。做你應該做的事吧,用你自己的方式。”

  “嘿嘿。”一陣冷笑在頭頂響起。

  方木抬起頭,洞口再次被那個黑影佔據。他的手裡,是一團燃燒的紙!
  “不——”

  話音未落,那團紙已經從那黑影的手中飄然而落。方木眼睜睜地看著那團紙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旋轉、燃燒,不時有零碎的火星從紙團上散落,仿佛死神絢麗的舞蹈。

  忽然,胸腹間被一隻手猛地一推,這力量如此之大,方木一下子被推到兩米開外。

  而那團火也在那一瞬間落到了鐵籠裡。

  “轟”的一聲,原本黑暗的水牢裡一下子騰起一個大大的火球。

  喬老師發出短促的一聲“啊”,就再無聲息,只看見他蜷曲在熊熊烈火中,伸出雙手死死抓住鐵籠,一下下搖晃著。

  方木跌坐在地上,大張著嘴,眼睜睜地看著喬老師在火焰中無聲地掙扎。空氣中充滿了焦糊的味道,那熟悉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忽然,方木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水牢、鐵籠、喬老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燃燒的走廊。

  兩邊是火光熊熊的一扇扇門,352寢室裡,能看見被燒得蜷縮扭曲的祝老四和王建。

  我在哪兒?

  牆角裡慢慢站起一個人,那是已經不成人形的孫梅。她張開露出骨頭的雙臂,任憑絲絲縷縷的衣服沾著血肉,冒著青煙,一塊塊往下掉。

  “不要再殺人……”

  孫梅搖晃著,一步步向方木走來。

  “不要再殺人……”

  為什麽要帶我回來?

  擁抱我吧,一個不知是誰的聲音說,孫梅也好,他也好,只要夠溫暖。即使那是死亡的感覺。這些年,這些事,我已經太累了。

  請允許我放棄吧。

  “聽到了麽?”那厲聲的呼喝,卻分明是喬老師。

  “啊——”

  一聲震耳欲聾的呐喊從方木的胸腔中噴湧而出,眼前的一切也在這呐喊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方木又回到了水牢那冰冷的地面上。

  鐵籠裡的烈火已經漸漸小下去,喬老師的身體只剩下短短的一截,還在不屈不撓地燃燒著。方木艱難地爬起來,默默地看著眼前燃燒的鐵籠。

  再看你一眼,我的老師。

  從衣袋裡掏出軍刀,方木甩下累贅的外套,竟絲毫不感覺冷。借著火光,方木看見不遠處,他跌下來的那個位置,冰冷的鐵梯默默佇立。

  手扶在鏽跡斑斑的鐵鐙上,方木向上看著那黑洞洞的走廊。

  上去,方木對自己說。

  哪怕那裡是地獄。

  幾秒鍾後,方木又回到了上層的走廊裡。水牢裡還在燃燒的火光讓走廊不再那麽黑暗。方木沒有猶豫,大步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3號監房……5號監房……

  走廊在5號監房那裡到了盡頭。面前又是一道鐵門。7號監房,在門的那一邊麽?

  方木握住門把手,用力一拉,鐵門轟隆隆地打開,眼前再次一片黑暗。撥亮手中的打火機,方木發現自己似乎來到了地下室的盡頭。

  面前是一堵水泥牆,牆的兩側各有一扇鐵門。與之前的監房不同的是,這兩扇鐵門並不是鐵柵欄,而是兩塊實心的鐵板。兩扇門中間的地面也不是走廊裡那樣的鐵網,而是水泥澆築而成,中間有一塊一米見方的可以拉開的鐵板。旁邊的地上扔著一隻塑料桶,裡面還有少許泛紅的液體。

  方木的手有些顫抖。剛才的汽油,就是從這裡倒下去的。他定定神,舉起打火機,朝右面的鐵門上照去。不錯,7。

  方木走過去,在“7”的下面站了幾秒鍾,深吸一口氣,伸手拉開了鐵門。

  眼前豁然明亮,早已習慣黑暗的方木不由得用手遮住了眼睛。

  “歡迎光臨。”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對面響起。方木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尋聲望去。

  孫普背靠著牆壁,面帶微笑看著他,他的手中是一支64式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方木。

  “你正來到這個地下室的核心部分:7號監房,”他朝旁邊努努嘴,“兼刑訊室。”

  旁邊是一個鐵質十字架,邰偉的雙手被銬在橫架上,嘴上貼著一塊黃色膠帶。此刻,他正盯著方木拚命扭動,嘴裡卻嗚嗚地說不出話來。

  “怎麽,想跟你的朋友打個招呼?”孫普嘿嘿地笑起來,“還是想懇求他救你出去?”

  他故作惋惜地輕輕歎了一口氣:“可是我們的英雄恐怕也自身難保呢。你說呢,師弟?”

  他把頭轉向方木:“剛才的見面禮怎麽樣,喜歡麽?”

  方木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而視線只在他臉上停了幾秒鍾後,就若無其事一般打量著這裡。7號監房的面積和其他監房毫無二致,只是多了一些奇形怪狀的鐵架和鐵椅。頭頂的水泥天棚上有兩個排氣孔,陽光從排氣孔上直射下來,所以7號監房裡並不暗。

  方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之後,才把目光投向孫普:“還不錯,從1到7,費了不少心思吧?”

  孫普似乎對方木既不憤怒也不恐懼的表現感到有些疑惑。他看著好像觀光客一般的方木,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勉強:“是啊,只是希望你對得起我這一番心血。”

  方木竟然也笑了笑:“是麽?那你想讓我怎樣呢?”

  孫普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想讓你怎樣?”他哢嚓一聲扳下擊錘,“你說呢?”

  邰偉又拚命扭動起來,嗚嗚地低吼著,手腕處已經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方木掃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依舊。“死?呵呵,你不是第一個要殺我的人,”他頓了一下,“恐怕也不是最後一個。”

  “哦?”孫普誇張地做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以為還會有誰來救你麽?”他跺跺腳,“下面的那個老東西麽?”

  他舉起手臂,把槍口對準方木:“事實證明,你只是一個自我感覺良好的笨蛋而已。”

  “是麽?”方木緊盯著槍口,“這也是你要殺我的原因,對麽?”

  他把目光從槍口轉移到孫普的臉上,輕聲說道:“你在嫉妒我,師兄。”

  孫普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從你殺死曲偉強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了你的這種情緒。砍掉守門員的雙手,就像你想剝奪我的思考能力一樣。你嫉妒我的思維,對麽?”

  “閉嘴!”

  方木就像沒聽到一樣,自顧自地說下去:“是從那次全校大會開始的麽?你看到我像個英雄一樣被請上台講話,而你,一個卑微的圖書館管理員,只能縮在角落裡看著我。即使你自欺欺人地認為這一切本應屬於你!”

  “閉嘴!”

  邰偉又嗚嗚地叫起來,方木看看他,邰偉的眼神裡充滿了焦慮與乞求,似乎在求方木不要再說下去了。

  “所以你就處心積慮地想跟我較量一番。”方木咬著牙,緩緩向後挪動腳步,“你殺了一個又一個人,目的就是想證明我在心理畫像上不如你。可是你真的贏我了麽?你晚上不會做噩夢麽?你還能跟女朋友做愛麽?還是托馬斯·吉爾真的把你……”他意味深長地笑笑,忽然加重了語氣,“嗯?師兄。”

  孫普的臉忽然抽搐了一下,持槍的手臂向前猛地一伸。方木急忙向旁邊閃去,幾乎是同時,“砰”的一聲,一顆子彈擦著臉頰飛了過去,響亮地撞擊在8號監房的鐵門上。來不及多想,方木幾步奔到鐵門前,拉開門,衝到了走廊裡。

  “當!”又一顆彈頭撞在鐵門上。

  方木的心似乎都要跳出來了,他在走廊裡跑了幾步,一頭鑽進5號監房裡,背靠在牆上喘著粗氣。

  急促的腳步聲從鐵門那邊傳了出來,跑到門邊的時候又戛然而止。方木竭力屏住呼吸,傾聽著那邊的動靜。

  孫普站在那裡喘著粗氣,幾秒鍾後,他竟然嘿嘿地笑起來。

  “你讓我失控了,師弟。”他頓了一下,“這真丟人,不是麽,大師兄應該比小師弟更沉得住氣才對。”

  他最多還有五發子彈。

  黑暗是最好的屏障。在漆黑一片的走廊裡,孫普也不敢貿然行動,他舉著手槍,側耳傾聽著。

  “你在哪兒,師弟?”他喊了一聲,“別像個老鼠一樣躲著。”

  回聲漸漸消失,孫普屏氣凝神,而黑暗中並無半點聲息。

  “嘿嘿,說到老鼠。”孫普小心地向前邁出一步,“喜歡我在孟凡哲家裡給你留下的那幾隻老鼠麽?”

  他眯縫著眼睛,一邊留意觀察周圍的情況,一邊說道:“那原本是為了幫助孟凡哲克服心理障礙準備的,沒想到用在了他媽媽身上。師弟,是你害死了她。”孫普的語氣中充滿了揶揄,“如果你不是在走廊裡那麽大聲講電話的話,你早就根據那封信抓到我了。嘿嘿,那陳瑤和喬老師也就不用死了。不是麽?”

  方木感到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衝上了頭頂,在那一瞬間,他恨不得衝出去一刀捅死孫普。

  孫普似乎聽到了那驟然急促的呼吸聲,他竭力捕捉著那聲音的方向。

  “生氣了?那就出來啊。看看你能不能給他們報仇。”

  這句話反而讓方木冷靜下來。他強迫自己的呼吸慢慢平緩,背靠著牆壁一動不動。孫普聽了一陣,仍然不能辨別方木的位置,又開口說道:
  “還記得孟凡哲麽?”他故作惋惜地歎了口氣,“他可真是個倒霉鬼。你知道麽,我很喜歡他,我是真心想幫助他。不過很遺憾,你和邰偉那天晚上把我嚇壞了。”他頓了一下,“是啊,我不得不承認,你讓我害怕了。我真的有點慌了,隻好把他扔出來。不過,你也得承認我這招很管用,孟凡哲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嘿嘿。你有沒有佩服我呢,師弟?”

  方木慢慢蹲下身子,輕輕地在身邊摸索著,很快,他摸到了一根類似於桌腿的東西。

  “什麽時候猜到是我的?”孫普一點點向前挪著,“從我替喬老師上課開始?呵呵,我知道這有點冒險,可是你知道麽,講台對我的誘惑太大了。你能理解麽?”他走走停停,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方木輕輕拉動那根木棍,感覺並不是很重,就悄悄地拎起來,小心翼翼地走到監房門口。

  一、二、三。

  方木突然從監房中跑出,同時把手中的桌腿朝鐵門的方向扔過去,隨後鑽進對面的6號監房裡。

  孫普聽到動靜的時候為時已晚,桌腿重重地打在他的鼻子上,頓時眼前一片金星亂冒。他一隻手護著臉,連退幾步,朝著前方連扣兩下扳機。

  “砰、砰!”

  借著槍口噴出的火光,孫普才發現面前空無一人。他不由得惱羞成怒,向前疾走兩步,又似乎覺得不妥,急忙蹲下身子。

  鼻子又酸又疼,有熱熱的液體順著鼻孔流下來,伸手一抹,滿掌的黏稠與甜腥。

  “做得好啊……”孫普強抑住怒火,勉強笑著說,“你比我想得要機靈些,師弟。”

  他呸地吐出一口血痰:“你讓我流血了,小子。還好我不是馬凱,否則我一定要把你的血吸個一乾二淨!”

  方木心裡一驚,不由得失聲說道:“馬凱?”

  這一聲暴露了方木的位置,孫普馬上意識到方木就在他右側前方的6號監房裡。他握著手槍,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挪過去。

  “你很驚訝麽?不錯,馬凱曾經是我的病人,就像孟凡哲一樣。他是個很值得研究的素材,可惜,他不信任我,谘詢了幾次就跑掉了。後來,”孫普靠在牆上,伸出一隻手放在牆壁上,慢慢向前摸索著,“當我聽說那些殺人吸血案的時候,我馬上就意識到是馬凱做的。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驚喜麽?我以為我終於有了重新證明自己的機會。沒想到,被你搶先了一步……”孫普終於感到自己摸到了門邊,也隱隱聽到了方木急促的呼吸聲。

  他就在跟自己一牆之隔的地方,門口邊。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麽!”孫普一個箭步跳上前,同時向右側急轉身,瞄準監房裡靠近門口的地方就是一槍。

  “砰!”

  槍口噴出一道火光,借著這道光,孫普發現子彈飛去的方向竟空空如也。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蹲在牆根的方木就猛撲上去,一頭撞在孫普的胸口。孫普頓時失去了平衡,食指一緊,手中的槍“砰、砰”射出兩顆子彈,隨即,就向後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這一撞,方木自己也頭昏眼花,腳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對面發出哢擦哢擦扣動空槍的聲音。方木心裡一松。他握緊軍刀,慢慢站起身來,同時掏出打火機,撥下鋼輪。

  “噗”,一束火苗從方木手中跳出,火焰雖小,可是已把周圍的環境照得清清楚楚。孫普坐在幾步開外的地上,滿臉油汗,正在身上瘋狂地摸索著。

  方木握著刀,一步步逼近。

  孫普一點點向後挪著:“別……別……”

  看見他眼中的驚懼與絕望,方木的心中感到一陣暢快。

  “你害怕了?”他放慢腳步,“那些人有沒有求過你放過他們?有沒有!”

  “求求你……別殺我……”孫普的聲音裡帶著哭腔,眼中似乎充滿了淚水。

  那看似悔悟的淚光中卻閃過了一絲狡黠。

  孫普突然停止了挪動,握著空槍的手按動了彈夾扣,而另一隻手上,赫然多了一隻彈夾!
  方木愣住了,他還有子彈!
  撲過去已經來不及,方木本能地把手裡的打火機向他扔過去,轉身就跑。而孫普也以最快的速度插入彈夾、拉動套筒,對準方木就是兩槍。

  方木感到兩顆子彈從他的身邊嗖嗖地飛過,撞在對面的走廊那頭的鐵門上,發出“當、當”兩聲脆響。

  “砰”,又是一槍打在方木腳邊。方木拚命跑到鐵門旁,用力一推,卻紋絲不動,向下一摸,一把鐵鎖掛在門閂上。

  “當”,又一顆子彈打在鐵門上,火花四濺。方木急忙一閃,順勢滾進了旁邊的1號監房。

  孫普眼見他逃進了1號監房,慢慢站起身來,在地上摸索了一陣,找到打火機,撥亮,一步步走過去。

  站在1號監房門口,孫普小心地探頭看看,監房裡一側堆滿了破舊的書桌,另一側空空如也。

  “嘿嘿。”孫普按捺不住滿心的得意,“沒想到吧。邰偉還有一隻備用彈夾。”

  方木趴在桌椅後面,心中又怕又恨。媽的,太大意了。

  “還要較量下去麽?師弟,”孫普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難道你還不認輸麽?”

  方木握刀的手禁不住微微顫抖。對方還有三顆子彈,而且知道自己的藏身之處,被他殺死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就這樣完了麽?

  “還是這麽頑固?”孫普故作惋惜地歎了口氣,“你怎麽跟老頭一樣?”

  喬老師……

  “做你應該做的事吧,用你自己的方式。”

  方木的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

  “是啊,我和喬老師一樣。”方木慢慢跪伏起來,小心地貼著牆壁坐下,“可是你知道我們和你的差別麽?”

  “嗯?”孫普顯然有些意外,“差別?”

  “你的確是一個優秀的心理畫像專家,”方木貼著牆壁慢慢站起來,緊盯著門口那一小片火光,“可是你沒有靈魂。你對你的專業沒有應有的敬畏與責任。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而我們,隨時可以為了保護別人犧牲自己。”

  此刻,方木終於明白為什麽喬老師深陷烈火卻一聲不吭。喬老師是孫普擊潰方木心理的最後一張牌,他知道烈火、焦糊味和慘叫聲會喚醒方木心中最慘痛的回憶。而喬老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竭盡所能不發出慘叫,就是為了能減輕自己被活活燒死的場面對方木的心理衝擊。

  “住口!你在胡說!”孫普的聲音顫抖著,向前邁出一步。

  方木小心地挪動著腳步。

  “你知道喬老師為什麽會瞧不起你而器重我麽?”

  “他是個瞎了眼的老糊塗蟲!”孫普聲嘶力竭地大吼,“我比你強一萬倍,一百萬倍!”

  方木在桌椅間的空隙中慢慢移動著,距離門口越來越近了。

  “因為你是一個自大兼無知,只會用刑訊逼供這樣的手段來保住自己面子的可憐蟲!”

  “住口!”孫普終於失去了理智,他瘋狂地衝進來,對準方木的方向就是一槍。

  時機到了!

  方木使出渾身力氣撞過去,堆得高高的桌椅轟隆隆地塌下來。站在下面的孫普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就被砸在了下面。

  方木也摔倒在一張翻倒的桌子上,他顧不得小腿鑽心的疼痛,連滾帶爬地撲向孫普摔倒的位置。孫普正用力拉開身上的一張桌子,竭力去拿被甩到一邊的槍。方木順手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向他頭上砸過去。椅子被砸得四分五裂,孫普的頭上頓時出現一個大口子,鮮血飛濺。

  方木一腳踏在孫普胸口,飛快地抽出軍刀,頂在孫普脖子上。

  “再動我就宰了你!”孫普張了張嘴,頭一歪,不動了。

  方木撿起手槍,看著昏死過去的孫普,忽然舉槍瞄準。他的胸口急速起伏著,牙咬得咯吱咯吱響,幾秒鍾後,他慢慢垂下槍口,彎下腰,一把揪住孫普的衣領,艱難地把他拖出了1號監房。

  腳下的路似乎漫長得難以想象。失去知覺的孫普顯得沉重無比,方木把他拖進7號監房的時候,已經累得筋疲力盡。

  邰偉半閉著眼睛,全身無力地吊在十字架上,手腕處已經血肉模糊。聽到動靜,他睜開眼睛,看見方木拖著頭破血流、昏迷不醒的孫普走進來,眼神中先是驚訝後是狂喜,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又嗚嗚叫著,拚命扭動起來。

  方木把孫普拖到監房中央,喘了幾口粗氣就上前一把撕掉邰偉嘴上的膠帶。邰偉顧不得被扯得生疼的嘴角,急忙問道:“怎麽樣?他死了麽?”

  “還沒有。”方木有氣無力地回答。他蹲下身子,用刀子割斷捆在邰偉腳上的繩子,又勉強站起身來,看看邰偉血肉模糊的手腕。

  “鑰匙呢?”

  “應該在他身上,你找找看。”

  方木點點頭,搖晃著走到孫普身邊,在他身上摸索著。鑰匙被他放在外套胸前的口袋裡,上面的拉鎖也許是剛才搏鬥的時候被弄壞了,怎麽也拉不開。方木掏出軍刀,準備割開他的衣服。

  忽然,一動不動的孫普“嘿嘿”地笑起來。

  方木被嚇了一跳,騰地一下從他身上跳起來,拔出手槍向他瞄準。滿臉血汙的孫普睜開腫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睛,看看方木,又看看邰偉,越笑越得意。那乾啞的笑聲在空蕩蕩的監房裡回蕩,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讓人忍不住要發狂。

  “別笑了!”方木握槍的手微微顫抖著,感覺那笑聲在一下下猛擊自己的心臟,“我叫你別笑了!”

  “你……你以為你真的戰勝我了麽?”孫普邊笑邊咳嗽。

  “呸!”邰偉咬牙切齒地吐了他一口,看樣子恨不得衝過去狠踹他一腳,“還不認輸麽?你他媽就等著挨槍子吧!”

  “挨槍子?”孫普忽然不笑了,而是換了一副咧嘴皺眉的滑稽面孔,“我是精神病啊!我是瘋子!你能拿我怎麽樣?”

  方木的心一沉。要說精神鑒定的要領,不會有人比孫普更清楚了。如果他裝瘋賣傻,逃脫刑事製裁也不是不可能。方木轉頭看看邰偉,邰偉也目瞪口呆地看著孫普,似乎也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

  “你別做夢了!你以為司法鑒定中心的人都是傻子麽?”邰偉大聲駁斥著,可是聽上去明顯底氣不足。

  孫普毫不理會,真的像個瘋子一樣自言自語:“一個性情敏感的犯罪學專家,由於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心中的抑鬱無處宣泄,終於精神失常,鑄成大錯。哈哈!”他簡直是眉飛色舞了,“二位,你們覺得怎麽樣啊?”

  方木鐵青著臉,死死地盯住孫普。

  “歡迎你們來精神病院看我啊,”孫普兀自喃喃不休地說著,“我請你們吃飯。吃什麽呢,燒烤怎麽樣?嗯,師弟?”他撐起腦袋,笑容滿面地看著方木,“燒烤。嘿嘿,我太喜歡那個味道了……”

  方木低吼一聲,猛地撲過去騎在孫普身上。他丟下刀子,一隻手掐住孫普的臉頰,另一隻手把槍頂在他的腦門上。方木憤怒得渾身發抖,淚水也慢慢溢出眼眶。

  蜷縮在紙箱裡的金巧……

  絕望求救的孟凡哲……

  至死仍然沉默的喬老師……

  不能放過他……

  絕不能!
  方木哢嚓一聲扳下擊錘。這個動作似乎刺激了孫普,他拚命嚅動被捏得變了形的嘴,含混不清地嘶喊著:

  “開槍啊……來啊……殺了我……”

  方木臉上的肌肉劇烈地顫抖著,他死死盯住孫普那張挑釁的臉……

  只要一下,只要輕輕扣動一下……

  就能讓這個惡魔下地獄……

  “方木,別開槍!”邰偉急忙大吼,“他在引你上當,別把自己也搭進去!”

  方木全身一震,食指卻依然扣動了扳機。

  “砰……砰……”

  邰偉絕望地扭過頭去。完了,方木賠上了自己。這代價太大了。

  耳邊突然傳來了幾聲清脆的撞擊,接著,什麽東西骨碌碌地滾到了自己腳下。

  邰偉低頭一看,是一顆彈頭。他急忙抬起頭。

  孫普的腦袋完好無損,他緊閉著眼睛,似乎有一口氣憋在胸腔裡,滿臉漲得通紅。在他頭頂不到5厘米的水泥地面上,有兩個灰白色的淺淺的小坑。

  方木仍然保持著射擊的姿勢,仿佛定格一般一動不動。手中的槍已經空倉掛機,槍膛裡冒著青煙。良久,他猛地一把扯開孫普的衣兜,把手銬鑰匙捏在手裡。而此時,孫普胸中的一口氣才緩緩吐出。

  方木盯著孫普驚魂未定的臉,忽然微笑了一下,他俯下身子,緩慢而又清晰地說:“想死?沒那麽便宜。你等著上刑場吧。”

  他直起身子,從褲兜裡掏出一支鋼筆,在孫普眼前晃了晃:“你看這是什麽?”說罷,他就站起來,轉身朝邰偉走去。

  邰偉松了口氣,正要誇讚兩句,卻看見向自己走來的方木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他把手從毛衣領口伸了進去,拿出來的時候,手上似乎多了一樣東西。

  孫普仍然躺在原地,盯著天棚愣了兩秒鍾,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錄音筆?!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手卻一下子摸到了方木丟在一旁的軍刀。一瞬間,他仿佛得了神力一般,一骨碌爬起來,抓起軍刀,向背對著自己的方木衝去!
  邰偉看到了孫普的動作,心一下子揪緊了,他剛要大聲提醒方木小心,卻被方木臉上的表情驚呆了。

  方木漫不經心地看著邰偉,臉上似笑非笑。

  是的,我知道孫普在我身後幹什麽。

  我也知道他手裡正舉著那把軍刀。

  方木從容不迫地把手裡的子彈塞進槍膛,退出彈夾,然後輕輕拉動套筒,“哢嚓”,套筒複位。

  他甚至有時間向邰偉挑挑眉毛。還記得這顆子彈麽?
  然後,轉身,舉槍。

  面前目瞪口呆,腳步戛然而止的,是誰?

  高舉軍刀的吳涵和孫普,在方木的眼中合二為一。

  不管你是誰。我想,做個了斷吧。

  方木扣動了扳機。

  孫普的額頭上霎時出現了一個小洞,他的頭仿佛被猛擊一掌似的向後仰去。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叮”,一隻黃銅彈殼輕輕地落在地上。

  直到槍聲的回響在7號監房裡慢慢消失,邰偉大張的嘴依舊沒有合上。

  方木緩緩放下槍,感覺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一樣。他看看仍在地上抽搐的孫普,轉身打開手銬,扶住全身僵直的邰偉。他盡量躲開邰偉疑惑、驚懼的眼神,輕聲說:

  “走吧,我們離開這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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