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金江府

  晚上倒也平靜，雖然有聽到利器入肉跟悶哼聲，也聞到隔壁傳來的迷香，卻沒有影響到顏旭跟一心道人的休息，一覺到天亮，折騰一晚的響動也盡數消失了。

  讓滿臉沮喪的小二送些早點上來，吃完便出門了，後面小二還在跟掌櫃商量有幾房客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到底要不要報官，最後還是決定分了行禮，此事不再提。

  因為有些人是來縣城的，所以船艙空了不少，船老大連夜又裝了些貨物，一早拉了些客人，等差不多滿了，這才逆流而上。

  白河縣想要去金江府有兩條路，陸路需要繞山而行，沒有五六日到不了，而且一路車馬勞頓，很不好走。

  水路要便利的多，逆流而上不過兩三日便能來到金波湖，穿過金波湖就是金江，再順流而下，不過一日便抵達金江府。

  顏旭盤算了下需要花費的時日，臉色有些古怪的對一心道人說道。

  “你不覺得這次接的活有問題嗎？”

  “嗯？”

  一心道人頓時一愣，不過他知道顏旭不會無的放矢，因此認真回想了一下，頓時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是有些名氣，可也隻局限於清河鎮十裡八鄉，頂多到縣城，傳到相隔數日水路的府城，這幾率跟他當選茅山掌教差不多，所以他又被坑了？

  “是府城的一個商隊管事找到的我，還壓了一百兩銀子，看來貧道修行還不夠，被區區一百兩銀子，幾句吹捧迷住了。”一心道人雖然還沒有確定，但是心知這次接的生意恐怕還真有些問題，於是搖了搖頭，有些自嘲的說到。

  “我暫時沒什麽事，便多停留幾天，你若有事，可及時跟我說。”顏旭有些無奈的對一心道人說到，並沒有勸說他放棄，因為一心道人很多時候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茅山道士這個群體，所以就算明知有問題，也只能被動接招。

  “咦？船怎麽停了？”正要說些什麽的顏旭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來往外一看，客船竟然被兩艘戰船攔著，眼下船老大正陪著笑往船舷放下來的筐子裡放錢，雖然心疼的要命，可不得不為之。

  有並非第一次往來的小聲說給旁人聽，原來這攔路收錢的是金波寨的人。

  金波寨本是朝廷水軍，但是一直拖欠糧餉，逼的金波寨不得不卡住水路要道自個收錢，年月一久，金波寨就變質了，說是朝廷的水軍，還不如說是有組織的水賊。

  這等事誰能管，顏旭連搖頭都省了。

  交了錢，戰船上丟下一面小旗，船老大慎重的插在船頭，果然一路無阻。

  在金江口交了小旗，船老大算是松了口氣，張帆乘風順流而下，不到半日便來到金江府。

  相比金江府的繁華，清河鎮的碼頭只能算是熱鬧，遠遠就能夠看到連綿不斷的船隻停靠到金江府的各處碼頭，而且雜而不亂，顯然有一套秩序。

  顏旭目力驚人，站在船頭四處望去，很快看明白這裡的門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金江府靠打漁為生的人可不少，加上人口密集，魚蝦的買賣早已形成規模，因此有專門停靠的碼頭跟魚市，當年浪裡白條張順就是魚市的頭。

  魚市也就早上人多，那時候魚最新鮮，過了午時人就少多了，唯有貨船停靠的貨運碼頭終日不分黑白的忙碌，成群的苦力背著沉重的貨物往來貨船與倉庫之間，有時候早上搬下船的貨物下午就又搬上船，每一次搬運就代表一次交易的完成，商人賺大錢，苦力也得了勉強糊口的薪水。

  不過最顯眼的還是要屬各家花船停靠的僻靜碼頭，偶爾看到一眼美人梳妝，就能讓人產生無限遐思，不少登徒子在那探頭探腦，也不乏文人學子在哪吟詩作對。

  實際上兩者沒多大區別，甚至後者要更惡劣一些，因為他們想白票。

  當顏旭跟一心道人下船時，那陳家兄妹已經走遠，不過當兩人走出碼頭時，卻看到那兄妹正在被一群缺手斷腳的乞兒圍著討錢，其中的妹妹正拿著幾個炊餅有些手足無措。

  “沒想到一來就看到殘門的手段。”一心道人當年也走南闖北四處遊歷過，加上茅山年長的師兄跟師長的教導，對於江湖的三教九流並非一無所知，最為令他印象深刻的便是殘門。

  殘門並非什麽武林門派，也不是修仙宗門，說起來最初也是一幫可憐人。

  有些人一出生就站在終點線上，每日錦衣玉食，天生就是人上人。

  有些人八輩貧農，一生貧苦，到死吃不上一口肉。

  實際上還有更慘的，就是那些天生殘缺的，被百姓視為上輩子造孽，這輩子來償還的，就連父母也是不喜，視為累贅，因此能活著長大的少之又少，而能養活自己的更是鳳毛麟角，最終不是半路夭折就是流落街頭以乞討度日。

  更慘的是，乞丐也分階級，身強力壯略有幾分武力的是丐頭，乞討來的錢都得上交給他，得來的食物也是他先吃飽吃好，剩下的才是普通乞丐的，至於這些乞討最多的殘缺乞丐，勉強有口吃的餓不死，就算餓死了也無人在乎，因為在發現越慘越能討錢後，丐頭無師自通掌握了人造殘缺的狠毒心腸，砍手斷腳視為平常。

  但是總不能老是對自己人下手，於是又衍生了坑蒙拐騙，以各種手段博取同情，然後趁機下手。

  常人只見江湖中人殺的人頭滾滾，隻聞強盜土匪打家劫舍，卻不知這坑蒙拐騙的下九流才是危害最大的。

  至於為何，那是因為江湖中人少有波及平民百姓的時候，強盜土匪相對而言也只是少數。

  但是吃坑蒙拐騙這行飯的恰恰相反，一來門檻低，不需要你有多高明的身手，只要狠的下心，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就行，畢竟這一行的對象都是小孩女人，引到偏僻的地方麻袋往頭上一套，扛起就走，能有什麽難度，所以說乾這一行的人很多，甚至遍及大街小巷，形成一整套完整的利益鏈。

  另外哪怕土匪也不會天天打家劫舍，唯有這些坑蒙拐騙的那叫一個敬業，越是節日越是買賣好的時候，不知製造了多少人間悲劇，所以一見是殘門的手段，不論一心道人還是顏旭，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但是偏偏兩人毫無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