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番外一傳說：朱雀入夢
  番外一傳說：朱雀入夢
  七月流火，太陽炙烤著大地，原本很深的泗水也有幾處能隱約看到河底的沙石了。子方族長夫人穿著曳地長裙，緩緩在河邊踱步，看不遠處好多龜裂的農田，她不禁顰起了眉，又看看眼看就要乾涸的泗水，歎了口氣，問身後的隨從：“都打井了嗎？天旱成這樣，可苦了大夥兒了！”

  “都已經打上井了，可往年出水的井今年都幹了，新井已經又往深挖了足有三尺了，可還是不見出水。族長大人都親自去祭壇祈雨了，怎麽也不見有半點雲氣？真是急死人！”後面一直跟著的一個穿著不合身侍衛服的小男孩快語回答。

  “怎麽你又跟了來？”丹夫人聞言苦笑出聲，往祭壇方向遠遠眺望，低頭又問：“小毛，大人是和大祭司一起去的？”

  “是啊！說是除了祈雨，還向上天求子呢！”小毛煞有介事地向著祭壇拜拜。

  “丹柳，你瞧瞧這毛頭，真是嘴滑！”夫人被逗得笑起來，與身邊的侍女說道。

  侍女丹柳欠身笑道：“還不是您慣著他，我們也說不得半句了。”說罷，就把小毛拉到一邊讓他好好立著。

  夫人見了不忍，給小毛整整衣衫，對丹柳說：“這孩子也是命苦，你就多提醒著些。好在還懂得忠心，是個能當‘鷹’的。”

  “這還不是您抬舉他，要不一個狼窩裡撿來的野小子能穿上衣裳？”丹柳不以為然地看了小毛一眼，趕緊正正衣衫端正自己作為隨身侍女的儀態。

  小毛聽了夫人的話眼睛一亮，也不管是不是有違規矩，張口便問：“我也可以做‘鷹’？”丹柳聽了立著眉瞪了他一眼，斥責道：“怎麽一點規矩都沒有？連‘夫人’都不叫了！今天晚上不許吃飯！”小毛嚇得立刻低下了頭，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夫人笑笑摸摸他低下的頭，說：“只要你好好學習武藝，聽這些姐姐的話，就能成為‘鷹’。”

  小毛看到夫人慈愛的面龐，心裡一陣溫暖，不由得挺起了小胸脯，說道：“夫人，我聽你的話。你說我能做‘鷹’，我就去做‘鷹’！”

  夫人笑笑，轉身往一處較為平坦的石頭走去，招呼後面的眾人：“大家歇一歇，喝點兒水吧。”伸手摸摸被烤的有些發燙的石頭，從袖中抽出鮫綃帕擦了擦額上的汗，默默道：“要是能下場雨就好了。”

  一行人都挨著石頭休息，雖說子方是個小部族，可也有著五百多戶人家，以往靠著泗水，也算富足，可今年不知怎的大旱起來，若是再不下雨，怕是要絕收了。夫人看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往回走，突見天際紅光大放。抬眼看時，太陽紅得像要滴出血來，和往常大不一樣，眾人正在稱奇，猛見這輪紅日突然大放異彩，似要噴出火來，周圍出現一圈光暈。夫人見著驚奇，心中一動，覺得周身溫暖，可是眼前卻有些眩暈，忙扶著身邊大石，定了好一會兒神，這才緩過來。

  “不知道大祭司有沒有看到？他肯定知道這是啥意思。”小毛一邊驚歎一邊自語，絲毫沒有發現身邊夫人的不適。還是丹柳眼尖，趕緊上前扶住夫人：“咱們還是回去吧，天氣如此炎熱，萬一生病了還得請大祭司來，他老人家現在可是顧不上做這些小事啊！”

  “是啊，祈雨是大事。咱們這就回吧，出來也有一陣子了。”夫人扶了侍女緩步往回走。這一番奇異景象之後，似乎天也沒那麽熱了。

  到了晚間，族長與祭司也舉行完全部祈雨儀式，心事重重地回來了。剛進門，見夫人似有不適，倚在塌上，望著天際若有所思。他走過去也坐下，從懷中取出一個紅豔欲滴的果子拿給夫人，說：“今天的祈雨很順利，大祭司也說一定會下雨的。你就不要為這些事情擔憂了。”

  夫人輕搖螓首，欲言又止。族長以為她又在憂心子嗣的事情，接著安慰：“今天求子也得了吉兆，大祭司說你很快就會得到上天的眷顧！”見夫人還是低頭不語，他愈發奇怪，問，“難道今天出門遇到什麽怪異的事了？”

  夫人看著太陽一點點沉入西方，隻留一點余暉，思索再三這才開口：“夫君，今日午後你與大祭司可見異象？”

  丹族長聽她如此發問，也沉思了片刻，緩緩而言：“我二人身在祭壇，並沒有關注到周遭的事物。只是今日用來佔卜的獸骨上面的裂紋居然出現了鳥形，我是從未見過的。大祭司先驚後喜，這才說出你會得上天垂憐，及早生出孩兒的話來。”

  “那看來是吉兆了……”夫人聽得如此說，也漸漸緩下神色。

  “夫人是遇到什麽神異之事了？”丹族長緊緊追問，他深知自己的夫人平時絕不會如此緊張失態，必定是遇到什麽不同尋常之事。

  “夫君，午後去泗水邊查看打井之事。不知為何，空中太陽突發光暈，妾身頓感周身溫暖，心中疑惑不知是吉是凶？為此直至日落之前也不敢與人言，讓你擔心了。”夫人抬起如月般溫潤面龐，黑亮的眸子溫柔地看著族長，“既然是大祭司說了，那就必定是吉兆。”說完輕輕莞爾一笑，忽然聽見屋外花叢輕輕地響動。丹族長略一皺眉，搖頭說：“小毛，不用你在這裡了，回去休息吧。”

  “我，沒有……啊！”一聲尖叫，只見小毛被丹柳擰著耳朵從花叢中提溜出來，“好姐姐，你輕點，耳朵要掉了！”很快他們的身影便消失在院子外頭了。

  “日暈，夫人身有所感？這一定是大祭司說的大吉之兆！祖先還是記得照顧我們子方啊！”丹族長高興地將夫人一把摟過，“明天再和祭司說，讓他卜一卜。”兩人相擁榻上，喁喁耳語了好一陣這才睡去。

  是夜，夫人迷蒙中，忽見一如日間紅日的一團紅光奔著自己而來，心中焦急要躲開，卻似手腳被縛，怎麽也動彈不得；想要口中呼救，可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正在六神無主之間，這團紅光卻顯出一個鳥形，圍著自己歡聲鳴叫了三聲就撲向懷中消失不見了！丹夫人一驚，大聲呼喊，猛地坐了起來，卻原來是個夢境。可周身溫暖，如坐三春暖陽之下，忙叫醒身側的夫君。兩人不等天亮，便跑去與大祭司詳述這個夢境。大祭司一聽，立即開了祭壇，重新擺上祭品，謝祖先照拂後世子孫，使子方綿延生息。儀式剛剛舉行完畢，天中悶雷陣陣，狂風裹挾著土腥味撲面而來，幾道凌厲閃電劈下，大雨便傾盆而來。

  族中百姓聽到雷聲雨聲，興奮地都從家中跑出來，在雨中載歌載舞，雙手捧水跪倒在泥濘的水窪中。族長更是再次備足了三牲，酬謝上天與各路鬼神。這場大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泗水也差不多恢復到原來的水位了。一月之後，子方各處農田都重新煥發了生機，夫人也果如夢中所示，如願有孕。丹族長欣喜異常，給每位奴隸多發了一餐，還給了十個好奴隸自由，讓他們成了平民。

  十個月很快過去，臨盆那天，紅光滿室，隨著一陣異樣香氣的飄來，一聲洪亮的兒啼宣告著這個從未出世就被寄予了厚望的孩子來到人世間。

  “女孩？”丹族長疑惑地問著接生婆，“是不是還有一個？”

  “這……大人恕罪，只有這一個孩子。確實是女孩，您看長得多漂亮？”接生婆忐忑地微笑著回話。

  族長歎了口氣，笑著抱過孩子，看看她紅紅皺皺的小臉，初為人父的莫名感情一下子迸發出來，哈哈大笑起來：“我的第一個孩子！哈哈！我也當爹爹了！”說罷抱著孩子進了屋，看著躺在榻上面有愧色的夫人，忙把孩子抱到她身邊，說：“你看，多像我？這眼睛，這鼻子！”

  “夫君，”還沒等夫人說出道歉的話，他就興奮地打斷：“你夢到飛鳥入懷，本來應該取我丹族男兒神鳥之名。可現在是個女孩，女兒家並沒有以鳥為名的，你說叫什麽名字好？”

  夫人見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看來是真喜愛這個女兒，也便跟著歡喜起來，輕輕說道：“上天的旨意不可違背，可也不能硬取個男兒名字。這……”她忽然抬眼看到族長衣衫上紅色羽毛狀的火焰紋飾，心中一動，“夫君，你看這樣可好？”

  “你說吧，我聽著就是。”丹族長對女兒越看越愛，看著她小嘴撮弄的樣子，抱在懷裡不忍放手。

  “舉凡鳥類都是又羽毛的，既然不能以鳥為名，取名丹羽可好？”夫人掙扎著已經十分疲憊的身子，使勁往前探著看抱在丈夫懷裡的女兒。

  “丹羽，丹羽？好，很好！就叫丹羽！”

  ——沒錯，這就是我，丹羽，子方族長的大女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