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黑暗的桎梏

  絞盡腦汁回想發生的事情，他精神有些絮亂，頭痛和腹痛刺激著腦海，思緒如煙飄渺，難以集中，以至於雜念浮現。

  難道腦袋磕在了什麽地方！
  該不會得腦震蕩了吧！
  我了個天！好不容易晉升主管，漲了工資，這要是出點事，請幾天假，以總監的暴脾氣，絕對會訓斥我一頓，把我降職！

  真夠倒霉！

  唉，算了，生命誠可貴，工資扣了再賺，降職了再努力，先起床去看看後腦杓是不是磕破了，嚴重的話就掛個號，到醫院檢查。

  疼痛持續刺激大腦，白於曜微皺眉頭，一鼓作氣挺直腰背，睜開眼睛，徹底擺脫黑暗的枷鎖。

  視線朦朧，繼而變得清晰，目之所及，他看見身前是一張原木色澤的桌子，熱氣騰騰的咖啡升騰白霧，淡雅幽香撲鼻，令人舒心。

  “這是？包間？咖啡館的包間？”

  棕色木門外傳來悠揚音樂，白於曜徹底呆愣住，人生三大疑惑如鯁在喉。

  他明明記得回到了公寓，但為何會在外面？那群狐朋狗友就算在缺德，也不可能趁他熟睡，將其弄到咖啡館來吧？
  要不是清晰的思維和難以忍受的疼痛，他肯定以為這是在做夢。

  嘴角隱蔽地抽了一下，白於曜手指轉動鋼筆，狀似隨意地說道：
  “我家住在新川市新塔街，有一套面積不足40平方米的房子，沒車，沒積蓄，我是古安大學畢業生，目前在古安公司實習。”

  紅月霞毫不在意地“嗯”了一聲，她從小衣食無憂，對錢財和物質沒什麽概念，尤其人類社會的物質觀。

  她想起父親寫給自己的信件：

  小霞啊，人生每個階段都會經歷不同事情，妖亦是如此，你天賦優越，心性卻並不令我滿意，我希望你成為能夠撐起整個族群的妖，你從未離開過紅月島，缺乏歷練，明天你就獨自去科安王國，人類的世界，去找一個叫白於曜的人類，與他相親。

  當然了，父親沒有逼迫你的意思，相親不代表你要嫁給他，只是想讓你和他接觸，相處一下，如果你喜歡他，我和你母親不會反對，哪怕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如果你不喜歡他，就自己在外歷練幾年。

  願你此行順利。

  相親時間：七月初七。

  相親地址：科安王國聖光郡新川市鮮花街三十二號，玫瑰下午茶，2號包間。

  念頭紛呈，紅月霞端起桌面金邊花紋的杯子，輕抿一口紅茶，香而不濃，甜而不膩，口感極佳，她很喜歡人類這種紅茶。

  視線偏移，她暗自打量白於曜，無論怎麽看，都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身上沒有絲毫修仙者的靈力。

  不，父親怎麽會讓我無緣無故和一個普通人相親，一定暗藏玄機！
  說不定，他是“仙盟”某個世家天驕，掌握隱藏靈力的手段！
  可是，他似乎不太正常，從進屋到現在，舉止言行和我臆想中的人類截然不同。

  他這話有幾分氣急敗壞、並且威脅的意思，主要也沒辦法，此情此景，軟的不行，當然只能搬出後台來助陣，否則，他和梅麗婭怕是要死在自己的地盤上了。

  梅麗婭最慘，不止身體控制權，連語言、眨眼睛這種小動作都被控制，呆若木雞坐在精靈花紋的椅子上，聽著兩人談判。

  “冥府的底牌？”紫發紫眸的女子嫣然一笑道，“你是指破碎的1級002，還是夢先生的‘神性’殘念？又或者你們的新冥王？”

  一聽，蘭特啞然，對方似乎非常了解冥府底蘊，可想想也是，眼前的女子屬於貨真價實的怪物，是上個紀元，從舊時代活到新時代的人類，雖說女子大部分時間處於封印狀態，每隔十二年蘇醒一次，但光是蘇醒期間的年齡，估計也不小了。

  真麻煩，為何她會提前蘇醒呢……蘭特心中疑惑，眉頭皺起。

  “你不是想談判嘛，怎麽沉默了？”女子半眯起美麗的眼睛，察覺到對方體內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在凝聚。

  蘭特小幅度抬頭，自嘲一笑，“還能說什麽呢？明擺著你不會善罷甘休，既然如此，那就……”

  “神諭覺醒！”

  下一秒，這位紳士樣貌的男人雙目燃起火焰，一黑一紅，宛如深淵惡魔一樣，瞬間掙脫龍線控制，身體逐漸膨脹，額頭赤紅的犄角長到半米巨大，魔紋覆蓋了手臂、後背、左側臉頰。

  轟隆一聲，地面崩裂，無數火焰升騰，恐怖高溫居然熔化了周邊事物，滾燙岩漿緩慢流動，空氣變得炙熱無比。

  “哦？”起源會二代會長望著身高二十多米，渾身燃燒紅黑色火焰的怪物，略感意外，繼而輕言，“深淵煉獄的魔王火焰和遠古巨人王的血脈，夢先生還真是賜予了你不錯的‘神諭之力’，有這兩種力量加持，足以橫掃我起源會當代守護者們。”

  聽著這種誇讚，蘭特毫無反應，周身紅黑色火焰越發可怕，雙目黯然失色，要知道，神諭覺醒的力量太過強大，七神諭不一定能完美控制，要是控制不了，就會被剝奪思維，成為力量的傀儡。

  “吼！”

  一聲怒吼響徹天地，蘭特如同野獸，嚇得方圓幾萬米的汙穢物瑟瑟發抖，不敢動彈。

  幾座高山化為塵埃！

  “嘶！”寒晞冉手持狼牙棒，倒吸一口冷氣，眼神呆愣，“只是吼叫就有這般恐怖的破壞力，他神諭覺醒後，怕是無限接近‘近神領域’的強者了。”

  戴娜握緊雙拳，“這就是七神諭的真正實力？”

  “完蛋！要是七神諭個個都如此強大，公主怕是撐不住？”妖妖大驚失色，狐狸毛發豎起，緊張到不行。

  它確實見過公主殿下出手的場面，可完全不知曉公主殿下的實力達到什麽層次，反正不可能是神靈層次。

  如果公主出事，哪怕受傷，它身為起源會守護者，那就是最大的失職，問題是，七神諭覺醒後，根本不是它能夠對抗的存在。

  阿冰面無表情，心想：七神諭，神諭覺醒，差距這麽大嗎？我苦修二十幾年，我以為自己能追趕上林知巳先生的腳步，我以為會成為人類最強，呵呵，人類最強又如何，眼前的怪物，超越林知巳先生太多，而他，還不是七神諭最強的存在……

  相比幾人的擔憂，貌美如仙的女子只是嘴角上揚，喃喃低語：

  “連自己的力量都控制不住，再強，終歸也只是力量的奴仆，夢先生選人一代不如一代，這樣也能成為七神諭？”

  蘭特高舉巨人手臂，一拳轟下，大地土崩瓦解，掀起千層土浪，天空的灰霧電閃雷鳴，深淵煉獄的火焰朝著周邊擴散，余波摧毀一切！
  這一拳，足以滅城！

  十幾秒過去，塵埃慢慢消散，女子毫發無損站在原地，蘭特卻早就帶著梅麗婭逃得銷聲匿跡。

  “攻擊後恢復了理智？”二代秀眉微挑。

  她之所以沒有果斷下手殺了新.七神諭，就是想要看一看這一代的七神諭獲得的“神諭之力”，畢竟，冥府是起源會最大敵人，掌握和了解敵人的情報，是一種生存之道。

  可惜，她沒有能力覆滅冥府，否則……

  “一個獲得類似靈皇的死亡本源，一個獲得巨人血脈和深淵煉獄之火。算了，通通滅掉吧。”

  女子雙腳離地，踏空而行，優雅踱步到百米高空，俯瞰下方的血紅世界，抬手，冷言道：
  “開天！”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灰蒙蒙的天空，裂開了巨大窟窿。

  這一刻，所有汙穢物仰望天空，看見了深邃的黑暗宇宙，看見了無數的璀璨星辰，看見了世界盡頭的規則運轉。

  微風卷起女子前額秀發，她揮手而下，繼續說道：
  “九塵仙！”

  霎時，裂開的天際閃動九顆紅色的星辰，它們越來越大，越來越明亮，攜帶摧毀一切的風暴和火焰，從天而降。

  逃到灰霧邊緣，恢復紳士樣貌的蘭特膛目結舌，“開，開什麽玩笑，這是人類能夠辦到的事？她該不會成神了吧！”

  梅麗婭咽了咽唾沫，“我現在相信了，我們確實和她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第一顆星辰隕落，灰霧內升起巨大蘑菇雲，數以千萬的汙穢物被殲滅，這種比起山崩海嘯還要恐怖百倍的災難，摧毀萬物，無可抵擋！

  當，當，當。

  囚犯瞪大眼睛盯著金屬錘子，心生後悔……草率了，這家夥一點也不溫柔。

  白曜就這樣自由發揮了幾個小時。

  直到中午12點整，隔間被推開，003組長疲憊地走進，脫掉了白大褂，詢問，“能量供給和性能是否正常？”

  “正常。”白曜不慌不忙回答，實則他哪知道正不正常，反正手術床上的囚犯算是被他敲得精神不正常了。

  003組長點頭，“把實驗對象送回隔離室觀察。”

  機械獄警押著束縛了手腳、一臉解脫的魁梧囚犯離開。

  “組長，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白曜也準備先撤。

  誰知，中年男人叫住了他，“沒事，剛好趁著午休時間，我將你的機械義肢安裝了再說，過程會有些痛，忍耐一下就好，聯邦最新版醫療義眼很強大，具備了骨骼掃描和病情分析等功能。”

  “來，躺下，我先給你麻醉。”

  危機來臨，白曜心情沉到谷底，你也太熱愛工作了吧？午休時間好好休息不香嗎？非要給我改造！
  卷起衣袖，003先給機械手臂消毒，調整了紅外線切割儀器。

  這種手術他經常在囚犯身上實行，早就熟透，不過少年似乎沒打算配合他，依舊僵硬站著。

  003明顯愣了一下，還以為對方會問機械改造的過程，結果竟是問這種荒謬怪誕的事。

  這少年是打算殺了我？然後逃避被改造的命運？

  中年男人保持平和目光道，“如果你殺了我，聯邦會派人接替我的職位，你大概率淪為22號魔方的囚犯，還是避免不了義肢手術，罪行也會加重。”

  白曜想了想，“挺不劃算。”

  “嗯。”003組長點點頭，“以前同樣有新人不接受機械義肢，可改造後，他們就愛上了那種更方便、做事效率更高的感覺。”

  白曜怔了半天，“我想我不會愛上那種感覺。”

  然而，中年男人可不會由著他，伸出強行控制住少年，通過手銬束縛在手術床上，拾起準備好的麻醉藥劑。

  黃色刺眼的燈光，毫無溫度的機器，白曜直勾勾盯著針管，心跳倏地劇烈，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鐵門被誰重重推開。

  身材高挑，樣貌清秀的雲葉音破門而入，蹙眉，“這個新人，老師要了。”

  即將接觸肌膚的針管停下，003表情不太對勁，沉聲質問，“新人是聯邦分配來的，你們是不是過分了些？”

  “過分？”雲葉音冷笑，“告訴聯邦高層，他們在想什麽，老師一清二楚，22號魔方，我們說了算！”

  一句話，霸氣側漏，強勢的一批，中年男人默然了，低頭沉思幾秒後，將麻醉劑放入托盤，拿起白大褂，走出3號隔間。

  伴隨著雷鳴和閃電，淅淅瀝瀝的小雨從灰蒙蒙夜幕墜落，給城市帶來幾分涼意。

  持傘的行人趕忙撐開雨傘，沒帶傘的行人匆忙跑進街邊商店內，口罩遮掩住每個人的面容。

  楓葉小區租房裡，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洗漱完，拿起手機看了眼鬧鍾是否開啟，便準備關燈上床睡覺。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世界仿佛陷入絕對的灰暗與陰冷中，昏黃燈光給狹窄臥室帶來的亮度很低，書桌上整齊擺放著高中課本。

  少年隨手關了燈，房間一片漆黑，微弱路燈透過淺藍色窗簾，勾勒出事物輪廓，不至於完全看不見。

  解開襯衣最上面一顆紐扣，白曜眼前突地出現一扇黃金門！

  冰冷、蕭瑟、厚重，這扇門中間存在縫隙，輪廓布滿歲月磨蝕的痕跡，以及詭異植物花紋，最醒目的是頂端三個字：新世界。

  少年白曜下意識後退了兩步，沒有慌亂、沒有恐懼、沒有害怕，有的只是瞳孔的縮小和逐漸平複的情緒。

  “新世界……”他低聲念叨出三個字的時候，潛藏腦海深處的記憶走馬燈似的浮現。

  早年父親的逝世，母親的再婚，哥哥的謾罵，親戚的冷眼，一個人的生活，一個人的心酸……對於那個家庭，他就像是多余的人。

  黃金門牽引起白曜的痛苦，一步、兩步、三步，伸手，觸碰了門。

  想象中的推開一幕並沒有發生，這扇門詭異的支離破碎，手機時間定格在了12點整，牆壁的時鍾秒針不再轉動，窗外的雨滴也不再墜落，亦是說，整個世界都停止了運轉。

  白曜如夢初醒，房間的一切開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純白世界。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是瞬間，他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看見了不少輕飄飄的詭異火苗。

  光怪陸離滿是囈語的白色淡化，一縷又一縷火苗愈發渺小，破碎的黃金門閃爍異光，迎來了煥然一新的新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