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凝橋”與“彼岸”

  伴隨著鯤鵬話音落定，身體逐漸瓦解，化為點點星光，最終由星光凝聚成一滴赤紅色精血。

  這滴精血明鏡透徹，不含一絲雜質，純粹得仿佛天地孕育。

  鯤鵬一生止步“啟靈”，一生悟道“啟靈”，一生開創“啟靈”。

  雖然他不是最強修仙者，但他確實最強“啟靈”修仙者，走了一條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孤獨之路，面對別人嘲諷，他的毅力、恆心、抉擇證明了——扶搖直上九千裡，黑魚也能展翅成鵬。

  精血緩緩飛來，融入白曜眉心。

  霎時，少年體內血氣翻滾，經脈如雷作響，天地之間的靈氣在鯤鵬精血引導下，匯聚少年體內。

  白曜的表情略顯痛苦，他沒有修煉過任何功法秘籍，靈氣入體，只能借助鯤鵬的精血強行轉換成靈力，而靈力又和氣產生了排斥，雙方就像天生的死對頭，稍微觸碰，便爆發激烈戰鬥，互不相讓。

  悵然若失的情緒收斂，白曜想嘗試控制兩種力量融合，結果，引發了更為恐怖的力量碰撞，這股力量似乎要將他整個人撕裂！
  血池旁，青玉天馬焦急地凝視少年狀況，突地察覺到兩種勢均力敵的能量碰撞，瞬間緊張幾分，低聲自語：
  “小子，氣與靈力不能融合，你要將兩種力量維持在平衡狀態，互不干涉，又循序漸進的狀態，否則，力量碰撞會撐爆你……”

  迄今為止，能夠將兩種力量完美掌握的人，只有兩位，一位是起源會的初代會長，一位是起源會的二代會長。

  算下來，林知巳屬於起源會第三十二代會長。

  每一代會長在位時間長短不一，有的在位一百多年、兩百年，有的在位三四十年，甚至幾年的都有，林知巳當了會長二十二年。

  “一定要撐住，接下來，你會面對更加恐怖的變化。”青玉白馬咬緊大白牙，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就怕少年完蛋。

  池底，屬於鯤鵬的精血融入白曜體內後，攜帶山崩海嘯之勢，一度壓迫非凡者的氣蜷縮角落。

  可氣也不甘示弱，先彎，後直，將靈力排除三分之一。

  這就像是兩個調皮的孩子，一個也不讓著一個，就要分出勝負，遭罪的卻是白曜。

  他的手臂、腹部、後背，那些“惡靈”造成的傷勢複發，邪惡之力一點點吞噬少年的身體和意識，想要鳩佔鵲巢。

  “我擦！這黑色的氣是……靈的氣息，邪惡之力！”青玉天馬大感不妙，“完蛋了，完蛋了，這小子不知道去了哪，回來居然攜帶了邪惡之力，此刻的他防線最為薄弱，外力稍微入侵，就能佔據一切！”

  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哪怕學識淵博的青玉天馬，一時間也想不出對策，只能急得來回踱步。

  池底儀式不可逆轉，他如果干擾，百分百害死少年，可要是不干擾，少年依舊有風險，或許會被邪惡之力吞噬，只不過概率並非百分百。

  “真是失策，本來非凡者的氣與修仙者的靈力就特別排斥，又加上靈的邪惡之力，比火上澆油還要不妙。”

  倏然，血池的精血奇異地逆時針流動起來，把少年圍在中心處，十萬修仙者，無論強弱，無論善惡，無論是非，各種遺憾和夙願前行壓迫在少年腦海裡。

  這重量，不會比林知巳背負的“靈界碎片”輕多少。

  ……

  “戰軀不倒，軒轅不滅！”

  “以我血肉之軀，獻我一生修為，築建東之城牆，守護一方天地！”

  “肖兒，隨父親，一戰到底——殺！”

  一輪赤紅色月亮、一輪銀白色月亮，雙月齊聚蔚藍天空，灰霧飛速蔓延，似乎要籠罩整個世界，一群樣貌猙獰，身體長著粘稠觸須的怪物揮舞翅膀飛在空中。

  它們是給世界帶來毀滅的災變，是罪惡與死亡的化身，是人類滅亡的初章——汙穢物。

  這一次，白曜同樣附身在了“啟靈”境界的修仙者意識上。

  天地沉淪，異變席卷，這位修仙者拔出腰間寶劍，一聲怒吼壯膽，跟隨數萬修仙者衝向黑壓壓一片的汙穢物，戰爭一觸即發。

  白曜眼睛一黑，這位低境界的修仙者就被章魚頭的汙穢物一巴掌拍死，毫無抵抗力，死得淒慘，死得淒涼，他的價值也許就是一聲怒吼。

  等待幾秒，視線回復光亮，白曜再次附身。

  這是一位將軍，一生實力強大可怕，君主威壓封天鎮地，翻手覆滅成群汙穢物，嗓音沉穩厚重道：

  “列陣！”

  “殺！殺！殺！”一萬修仙者齊聲呐喊，列陣殺敵，無往不利！

  可惜，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災變，君主也無法自保，汙穢物中出現一尊強者，彈指，一萬修仙者灰飛煙滅，大地崩壞，雲層撕裂。

  望著自己的戰友死去，望著自己的家人犧牲，這位將軍留下血淚，手持方天畫戟，與汙穢物的王者決戰三千回合，最終飲恨而亡。

  白曜不甘心，怒火中燒，想要復仇，想要殺敵，想要守護。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守護”二字是多麽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

  ……

  “諸神之戰，當放手一搏，這一戰，必勝！”

  海岸虛空，一代女帝，手持軒轅劍，劍指鋪天蓋地的汙穢物大軍。

  霎時，軒轅劍飛出，數百萬修仙者齊聲怒吼，“吾原以身化陣，怒殺域外之敵，第一殺陣，噬仙！”

  陣法成型，時空粉碎，仙神難擋，這是數百萬修仙者的血肉之軀，這是數百萬修仙者的靈魂，這是數百萬修仙者為了守護世界發出的怒吼聲！
  不久後，黃泉迢迢，魂歸去來兮，兩股氣息交織糾纏，形成陣法。

  這是黃泉之主的“黃泉殺陣”！
  有人驚呼，“一如黃泉深似海，唯我陰陽化萬物，祂還是出手了！”

  “喊一聲必勝，你敢追隨我殺上九霄嗎？”

  一代天驕持槍鎮守，野心蓬勃。

  “當我憤怒起來的時候，什麽都不會畏懼，這片天地，就沒有我們征服不了的戰場！”

  一杯酒、一把劍，一飲而盡，一劍戰九天。

  “你們征戰九霄，我琴音奏響世間，為你們點燃舞台。”

  女子柔情似水，撫琴彈奏，琴音鼓舞士氣，絞殺汙穢物！
  此時此刻，沒有恩怨仇恨，只有共同對敵，沒誰後撤一步。

  白曜一遍又一遍附身，一次又一次死亡，他跟隨這些修仙者，守護世界，對抗汙穢物。

  他赤紅了雙目，流幹了淚水，看著一個個偉大的存在倒下，看著一座座城市被覆滅，這是最慘烈的戰爭。

  遠方，“女帝”一人衝向天穹，雙拳擊碎千萬汙穢物，一指鎮壓七神諭，傾城萬古，驚豔世間。

  祂就代表了無敵二字！
  白曜再次死亡，睜眼，看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十幾座島嶼被打碎，教會和教派成員抵抗著汙穢物的入侵，滿地血液，滿地屍骸。

  “該死的怪物們，這裡有我，你們休想往前半步！”

  被附身的是一位中年漢子，手持大刀，邊詠唱咒語邊健步如飛，一刀斬下，山脈土崩瓦解，比較弱小的汙穢物被余波擊殺。

  中年漢子抬頭瞭望紅色月亮的方向，白曜的視線隨之看去。

  他看見了一位黑白長發及腰的男人。

  那男人背對眾生，左側漂浮權杖，右側漂浮寶劍，身後八本混沌天書封鎖空間。

  那男人無動於衷，僅僅站著，就仿佛支撐天與地的巨人，偉岸到難以言喻。

  下一秒，那男人居然微微側身，隔著數萬米虛空，看了眼中年漢子。

  但白曜莫名覺得，對方是在看他，對方知道他來了，也就是這簡單一個眼神，原本嗜血衝動的情緒平複下來。

  白曜這才意識到，眼前經歷的一切，應該是血池內十萬精血主人經歷的事件，這也許是舊時代災變的降臨時刻。

  那他就是——初代會長！
  還沒等白曜緩過神，一道光束從天而降，中年漢子反應都沒有，直接被分解成原子，消失散去。

  敵人的這一擊，再次瓦解神靈教會和邪惡教派的陣營。

  就這樣，白曜重複附身在每一滴精血的主人身上，體驗逝世前的刹那。

  五次、十次、二十次、五十次……

  白曜精神萎靡，開始處於崩潰狀態，附身者死亡，他也能體會到死亡前一秒的恐懼，只是體會不到痛覺而已。

  一百次的時候，他痛苦呐喊，喊得歇斯底裡，喊得痛徹心扉。

  “夠了！”

  他不想再體驗死亡，他想回去，他想過自己的生活，走自己的路，而不是經歷別人的末路。

  十萬精血，也就是說他還要體驗九萬九千九百次死亡。

  白曜瘋了，低吼，“我知道你們很痛苦，也知道你們不甘心，為了守護世界，你們舍棄生命，鞏固了一道血牆……你們不放心這個世界，你們的執念任然存在，你們想要再戰百世輪回！”

  “但我告訴你們，我才是這個時代的新星！夠了，真的夠了，前輩們，為何不讓我，不讓你們的後輩嘗試著撐起時代的變遷？”

  “我們會打造屬於我們的時代，一個不可複製，紀載史冊的時代！”

  心靈的呐喊震動戰場，風停了，硝煙散了，灰霧不見了。

  白曜置身於未知黑色空間，隱約能夠看見前方有十萬人背對自己，其中就包括鯤鵬、炮灰、將軍、乞丐、中年男人等。

  “一個不可複製的時代？”

  “呵呵，你拿什麽證明？你有什麽資格？你知道我們的祖輩為了守護世界，為了人類不滅，付出多少的努力？”

  “年輕人，睡吧，你弱小的力量改變不了世界，更無法創造輝煌的時代，我們的意識會永遠守護世界！”

  ……這些修仙者背對白曜，言語間充滿諷刺和輕蔑，還伴隨幾分蠱惑的韻味。

  “是，我確實沒資格，也沒證明的實力，我是自私的人，我不會為了守護世界犧牲自己，至少，現在不會。”

  “弱小改變不了什麽，但正因為弱小，才會想要去改變，我不是天生的王者，也沒強大血脈和體制，可我絕不低頭！”

  “聽好了！我白曜，是要成為這個世界最強的存在，而不是最強的人類，我要立於萬族之巔，再現初代會長的輝煌！”

  萬！族！之！巔！
  頓時，十萬修仙者不約而同轉身，他們年齡最小的才十歲，最大的年過兩百多歲，他們直勾勾盯著少年。

  被十萬強者盯著，少年沒有退後半步，挺直腰背，直面暴風雨。

  “你說到做到？”有人詢問。

  白曜用力點頭，莊嚴肅穆道：“我會打開這個時代的輝煌之門，我會保護人類，帶領人類崛起。”

  “不，只要你能守護人類不滅就行，這樣就，足夠了。”

  “年輕人，交給你了。”

  “有脾氣，老夫喜歡，未來，是屬於你們的時代。”

  “天生我狂戰，為戰生、為戰死、為戰守護了一輩子，少年，加油！”

  ……一位又一位前輩表態，他們化為精血，飛入白曜眉心，他們並不倔強，他們也早就累了，只是需要一個敢站出來的人，說服他們。

  “前輩們，謝謝！”

  白曜深深鞠躬，身體淡化，意識回歸了自己的腦海。

  血池瘋狂轉動，十萬精血壓縮凝聚，與少年的血液融合，某種未知血脈孕育。

  “嘶，這是！”

  青玉天馬驚呆，看著血池上空的異象，那是一潭乳白色的泉水，被稱之為“靈泉”。

  人體是一個寶藏，所謂“啟靈”，就是通過吸收靈氣，在體內形成“靈泉”，轉化成靈力，而靈力則是施展法術的能量，“靈泉”越大越濃厚，底子就越好，越強。

  第二境界，“凝橋”。當“靈泉”成長穩固後，就要搭建一座橋，這座橋連接兩岸，形成周天，達到靈力運轉流暢，法術更強，每一個修仙者都有自己的橋，如何搭建？如何凝實？如何擴展？這就需要自行研究。

  第三境界，“彼岸”。沒有一座穩定的“凝橋”，就永遠踏入不了橋的“彼岸”。

  萬丈高樓平地起，打好地基，才能修建得更高，基礎決定了未來，急功近利的人，走不遠。

  白曜的“靈泉”非常龐大，還不受控制的實體化顯現。

  緊接著，血紅精血在“靈泉”岸邊構建出橋梁的雛形，緩慢延伸到泉水另一邊，形成一條赤紅色的詭異“凝橋”。

  “我了個去！從第一階層‘啟靈’，直接突破到第二境界‘凝橋’！這小子要逆天啊？不行，不行，修仙者力量層次高過非凡者的氣太多，不達到平衡，小家夥必死無疑！”青玉天馬繞著血池轉圈，不斷出聲提醒。

  遺憾的是，白曜進入了“忘我”的狀態，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

  橋梁搭建完畢，一尊白金色小人浮現橋梁邊，邁出步伐，打算走到橋的“彼岸”。

  “乖乖！第二境界飽滿，強行突破到第三境界‘彼岸’，小子，你找死呀！千萬別被突破後的力量給衝昏了頭腦，停！快點停下來！”

  青玉天馬前蹄連連踩踏地板，恨不得跳進血池，給少年一飛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