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仙緣
  白曜腹中思忖，望著通道盡頭的合金閘門，不知在想些什麽。

  靠近閘門，側耳傾聽，有機械運作和敲擊鍵盤的聲響。

  頂部角落的攝像頭焦距對準兩人，似乎在核實身份，三秒過去，合金門一聲清晰氣壓聲響徹，門往上開啟。

  目之所及，多個透明玻璃的辦公室，藍屏投影尤為醒目，這碩大空間，宛如一個秘密研究所，各種超高科技設備齊全。

  年輕男人坦然自若地跟隨機器人走入，白曜站在門邊，未來不可預測，這一步踏入，也許就是一個重啟的人生。

  嘈雜聲音刺激腦袋，他心跳驟然加速。

  這就好比旅行的意義在於未知的風景一樣。

  沒什麽好怕的，自己本就是一窮二白的人，除了生命……也沒有可失去的了。

  “假如世上真有神靈……嘿，想什麽呢我。”

  心中啞然失笑，他趕忙跟上，下一刻，合金門關閉，沒有後撤可言，是福是禍，躲不掉。

  研究所人員不多，統一白大褂戴著口罩，胸前有編號，身體卻非凡。

  白曜定睛細看，表情凝重，這裡的人雙手全是機械組成的義肢，金屬質感特別強烈，活動時，還能聽見機械聲音，但這不算什麽，最駭人聽聞的是，每個人左眼眶裡，有一隻泛著微紅光亮的機械眼睛，更有甚者額頭都被機械鐵片取代。

  機械眼睛和機械手臂看起來格外精細，有那麽一瞬間，白曜覺得那些人在通過機械眼睛解析自己，極其壓抑。

  還沒等他過多思索，一位胸前編號003的中年男人走來，面無表情道，“新來的，哪所學院畢業？”

  年輕男子挺了挺腰，“22號城市3區聯邦機械改造學院。”

  “22號城市5區聯邦外科醫學院。”白曜簡潔說道。

  聽了兩人的回答，有著機械義眼的中年男人明顯更關注年輕男子，“031，你去A組擔任002組長的助理，032，跟我走。”

  白曜克制著內心的不安與恐懼，安靜跟在男人身後，一個普通高三學生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沒有一絲害怕是絕不可能的，他只是更懂得如何控制情緒，如何偽裝自己。

  他非常清楚，要是“穿越者”身份暴露，下場一定會很慘。

  進入一間手術室，中年男人003對著空氣隨口道：“把實驗品送來。”

  “請稍等……”室內的藍色屏幕發出冰冷聲音。

  霎時，透過玻璃窗戶，白曜看見合金門打開，四個手持槍械的機器人押送著身穿藍白條紋囚服的少年走入，空中盤旋著兩架無人機。

  少年掙扎著，發出歇斯底裡的呐喊，“這是哪？你們要做什麽？放了我！求求你們！放了我！我爸是雲城聖堂科技公司的董事長，你們要多少錢，我爸都會給你們，放了我……”

  然而，少年的哭喊只是徒勞，研究所的人員有條不紊工作，沒誰關注，最多也就斜視一眼，那眼神，不像在看人，像在看小白鼠。

  持槍機器人將少年按在手術床上，齒輪轉動，少年的手腳和脖子就被鎖住，強人鎖男。

  機槍、飛行戰機、機器人、研究所、無人機、機械義肢，一連串詞匯在白曜腦海複讀。

  “機械世界？未來科技？高端文明？”

  信息量有限，白曜無法做出準確判斷，但令他詫異和悚然的是，手術床上的少年，他認識。

  “也就是說，穿越者不止我一人！”

  少年叫蔣章，跟白曜是同一所高中，同一個年級隔壁班學生，兩人沒有任何交集。

  他之所以認識對方，更多是因為少年比較叛逆，家裡有錢，經常帶人逃課上網和去酒吧等娛樂場所，被全校點名批評了很多次，也算是校園風雲人物。

  一般來講，他鄉遇故人，是一件高興的事，可這場面，這形式，白曜背脊發寒，知道遇見“熟人”不一定是件好事，對方或許會成為你的麻煩。

  幸好他戴著口罩，這個蔣章也不可能認出他來。

  少年還在哀求，面容扭曲，幾乎達到崩潰邊緣，撕心裂肺道，“我要回家，我再也不去上網了，求求你們，別電我……”

  白曜一愣，感情這家夥以為這裡是“戒網癮”中心？
  不對啊，他沒有看見黃金門？如果看見了，應該很容易猜測出這屬於另一個世界！
  中年男人003用機械義肢鉗住少年手臂，一支麻醉藥劑注入，娓娓述說，“以後你就是我的助理，好好看，好好學，我們任務繁重。”

  白曜不敢多說話，擔憂說多了暴露身份，只是輕輕頷首。

  這裡對他而言屬於完全的未知。

  一台機械設備移動到蔣章頭頂，少年蒼白無力，掙扎也只是蚍蜉撼樹，紅外線激光一閃，少年左手臂被切除，切口平整，流血不多，冒著淡淡白煙，與燒焦氣味。

  緊接著，中年男人熟稔處理傷口，拾起特殊義肢，進行神經元接駁。

  白曜全程默然，心頭泛起漣漪，都說機械和戰甲承載著男人的浪漫，這浪漫……代價也太令人膽寒了吧！
  更令他疑惑的是，這個世界，為何會有地球的音樂？

  可對方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他只能雲裡霧裡地離開。

  等合金門關閉，中年男人林知巳隨手拾起白曜翻開的卡牌道：“罪犯是有創意的藝術家，而偵探則是評論家。”

  “那老師您是什麽家？”雲葉音問道。

  “我？我就是一個觀眾。”林知巳收起金屬卡牌，笑了笑，“說吧，那個新人有什麽值得你在乎的地方？”

  雲葉音也不隱瞞，坦然講述，“昨晚來了兩個新人，我調查了一下，一個叫陳澤，蘇氏財團收養的孤兒，這人倒是沒什麽，從小到大的經歷一查就清楚，問題是那個白曜，太乾淨太異常了。”

  “所以你懷疑他圖謀不軌？”林知巳隨口一問。

  “嗯，他屬於白氏嫡系。他的資料顯示他是22號城市的一名高三畢業生，父母早年因病逝世，前幾天搶劫銀行被抓，判刑66年，後來白氏集團出面，想辦法為他減輕了罪行，最終被判，為22號魔方服務33年。”雲葉音饒有興致地陳述道。

  就這麽一會功夫，她似乎已經對新人白曜的情況了如指掌。

  雲葉音悠悠續道：“更有意思的是，我找到幾張無人機拍攝的照片，這個白曜搶劫銀行的時候，沒做任何遮掩，手裡就拿著一把街邊水果刀，進入銀行半分鍾，就被趕來的聯邦警衛逮捕。”

  “和演習一樣，太假。包括白氏集團後面的出現，仿佛就是刻意安排他犯罪，然後經過某些手段，讓他成為22號魔方的研究所人員，剛好他是聯邦外科醫學院畢業生。”

  林知巳從口袋內拿出一枚花紋特殊的金色硬幣，右手翻滾摩挲，好半天才問道：“也就是說，他過往經歷完全查不到？”

  “完全查不到。”雲葉音篤定回答，抽絲剝繭表述，“這就存在兩種情況，一是白氏幫他抹除了過往資料，二是他從小就被秘密培養，不過，如果以上兩種情況成立，那他就是白氏派來的臥底，就應該認識老師，可事實證明，他不認識您，這也是我感興趣的地方。”

  白氏是一個令人膽寒的氏族，這個時代，七大財團幾乎壟斷了所有的經濟命脈，成為絕對的上位者，社會秩序由財團掌握，白氏就是其中一個財團，對22號城市有難以想象的控制權。

  毫不誇張來講，白氏族長的一句話，就能改變社會現狀。

  “以白氏集團的勢力，想要隱藏或者改變一個人的過往資料不算難，他們惦記那件東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林知巳笑笑道，“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也許那個叫白曜的小子是個好演員，就像不少財團送進來的罪犯，畢竟……”

  他頓了一下，“不想當演員的囚犯不是一個好臥底。”

  “還有什麽線索？”林知巳又問道。

  22號魔方內藏著一件東西，只有他林知巳知曉的東西，同樣是財團和一些勢力趨之若鶩的東西。

  “線索不多，我只是看他不像臥底。”雲葉音搖了搖頭，“他獨自去了關押囚犯的地方，遇見我後，刻意接近我，還試探我為何沒有進行機械義肢改造……總體而言，他給我的感覺反而像是誤入魔方的無辜者，與那些聽話的研究所人員不同。”

  “說無辜者也不對，應該說無知者，所以無畏老師您。”這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想想補充一句。

  “那些研究所的人員都是傀儡，把腦子洗成白紙，言聽計從，典型的聯邦科技套路，沒必要在乎。”林知巳一邊擺弄金幣一邊拿起保溫杯，“魔方裡魚龍混雜，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不過嘛，你還是去試探一下他。”

  “這個白曜剛才聽見宋啟通訊器音樂時，表情有些微妙，這是舊時代保留下來的歌曲，也就我們組織會收集，財團的人應該沒人聽過。”

  老師的意思是，白曜屬於我們組織的人？不對啊，一首音樂代表不了什麽，老師是想讓我去試探，去弄清楚這人來魔方的真實目的……雲葉音思緒萬千地猜測。

  林知巳打開保溫杯，“小音，你是不是忘了給我加點枸杞？”

  收斂思緒，雲葉音嘴角上揚道：“宋啟說，您老還年輕，要少喝枸杞泡的水。”

  “他還說，您最近頭髮掉的比較快，建議您提前準備一頂假發。”

  “他還說，您就是個神棍，整日研究組織流傳下來的卡牌。”

  白曜表情不變，腦海中快速解析這個信息，對方的意思是，哪怕研究所人員，也是罪犯？
  可紙條的資料上沒記載我是罪犯啊。

  沉吟片刻，白曜“唉”了一聲，這一歎息，三分無奈，七分懊悔，堪稱精髓的演技。

  “不想說就算了，每個人都有隱私。”趙小鵬安慰一句。

  或許被白曜的一聲歎息烘托了氣氛，他娓娓講述，“我在魔方裡待了快七年，偶爾也挺後悔當時不該意氣用事，我和我未婚妻都是聯邦高級機械設計師，某天，我提前下班，回家就撞見她出軌，那一瞬間的怒火燃燒了我的理智，跑進廚房，一刀，我就殺了那個男人！”

  “我滿手血液，眼神凶狠，一步一步走向未婚妻，最後還是扔掉刀離開了家，我在街上沒走多久，便被聯邦警衛抓捕，事後得知，我特麽前腳剛走，那女人就選擇報警。”

  伴隨著沉默，兩人之間的氛圍略微壓抑，白曜不太會安慰人，想了半天，脫口說道：“乾得漂亮。”

  似乎覺得被誤解了，他補充解釋，“我是說，你的做法很棒。”

  “很棒？”趙小鵬懵圈了。

  擅長交談的他，以往也對研究所其余人講述過自己被關進來的犯罪經歷，得到的回復基本是，“年輕人，衝動是魔鬼”，“為了一個女人，你也太傻了”，“我要是你，揍那對狗男女一頓就行，何必動刀子呢？”

  乾得漂亮這四個字，還是他這些年來聽得最舒心的四個字。

  他看向白曜的眼神多了幾分親和，“我很好奇，你是犯了什麽罪？”

  “唉”熟悉的歎息，熟悉的口氣，白曜黯然神傷道，“往事不堪回首，以後請多指教。”

  “雖然你沒有陳澤健談，但比他有趣得多。”趙小鵬喝了口咖啡，悠悠續說，“其實只要你在魔方內表現良好，亦是做出重大貢獻，是能夠減刑的，像我被判決為22號魔方服務27年，前幾個月我在生物芯片的研究有了突破，組長向聯邦匯報，給我減刑了十個月。”

  聽了這話，白曜更加確定猜測，這個叫22號魔方的東西就是一所監獄堡壘，哪怕是研究所人員，也屬於犯了罪才被關進來的，而非自願來到這裡做研究。

  我會犯什麽罪呢？
  估計是個影響極其惡劣的罪行。

  將古怪念頭拋擲腦後，白曜開始直入正題，試探性問道，“003組長跟我說，每個人都要進行機械義肢改造，不改造不行嗎？”

  放下咖啡杯，趙小鵬篤定告知，“不行，這是魔方內對研究所人員的規定，機械義肢能大幅度增強我們的工作效率，改造後還會注射一種基因藥劑，讓我們變得更完美，每天只要休息三四個小時即可。”

  說著，他掀起左手衣袖，機械手臂的金屬質感強烈，表面還貼了金條作為裝飾，像在無聲炫耀。

  白曜繼續試探，“可我之前遇見一位女子，她就沒有改造過身體。”

  “你遇見了她！”趙小鵬瞳孔驟縮，表情變得嚴肅，鄭重道，“她叫雲葉音，與我們不同，她和她的老師林知巳是魔方中地位特殊的存在，你千萬、千萬不要去接觸他們，遇見了就低頭繞路走，相信我，我們和他們就是雲和泥的差別，不可能有交際，也不能有交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