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戰後，抉擇——（12）

  “楚烈……楚烈……？”

  艾麗西婭的目光落在楚烈蒼白的臉上，嘴唇微張似乎不敢置信地呢喃了兩聲，就像是怕用力太大會弄碎這恍如夢境般的場景一樣，緩慢而小心翼翼地朝著楚烈走去，白皙的手掌甚至於是顫抖著探出，輕輕落在了欲言又止的楚烈臉頰上面，先是受驚般地微微一縮，然後才試探性地撫在了上面，其真實卻又微涼的溫度觸感浮上心頭，艾麗西婭，一身紅衣依舊沾染著斑斑血跡的少女直接在楚烈的面前潸然淚下。

  “嗚嗚嗚，你……你終於醒了……”

  “已經足足七天的時間了……我好害怕你醒不過來……”

  “我……抱歉，艾麗……”

  楚烈臉上神色微動，但是不等他道歉的聲音落下，一個嬌柔的身軀就直接撲倒了他的懷裡，雙臂緊緊環住了他的腰，身軀就仿佛受驚的幼獸一樣，不住地顫抖著，胸前的衣服很快就被淚水打濕，少女身上尚未洗淨的血腥氣息撲入鼻中，但是楚烈卻從未有一刻覺得心中安定，從未有一刻覺得原來代表著殺戮的味道也可以是如此令人心安。

  無力的雙臂展開，楚烈第一次認真地將少女擁入了懷中，下巴輕輕擱在如烏雲般的黑發上面，原本因為系統的離去而難得失去了陣腳的心境緩緩又平複了下來。

  “謝謝你……”

  少女臉龐浮現了一絲紅暈，可是抱著楚烈的雙臂卻越發用力。

  “嗯……”

  …………………………

  轟！
  蒼勁有力的手掌重重地砸在桌面之上，發出了一個極重的聲音，纏繞在手掌的潔白繃帶上面再度被崩開的傷口染得一片如火般刺目的殷紅，穿著一身殘破鎧甲的教廷審判長雙目泛紅地看著眼前自己熟悉的面容，一雙拳頭因為過於用力被攥地發出了吱呀的響聲——他從來不會想到過，這個也算是在自己的關注之下，和楚烈一起成長起來的少女，這個甚至於在之前和楚烈算是情投意合的女孩子，竟然會在楚烈那麽痛苦絕望的情況下，選擇了袖手旁觀。

  “為什麽？！為什麽不救他？！”

  “為了這個世界，他算是死得其所。”

  穿著一身肅穆衣物的安吉莉亞湛藍色的眸子安靜地看著他，半響之後才以一種平靜到讓人心悸的語氣道；

  “審判長先生，請不要以一位凡人的思維來猜測一位神靈，尤其這位神靈還掌管著智慧。”

  “那只會暴露你的無知和渺小。”

  “你！”

  這位已經站立在了凡人巔峰的老者幾乎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那火焰幾乎要燒地他拔劍燒得他發瘋——他並不是憤怒於袖手旁觀，而是憤怒於有能力去救而選擇了袖手旁觀，而是憤怒於袖手旁觀之後，還能夠以一種如此……如此平靜甚至於殘忍的態度說出這樣的理由！
  那位名為楊戩的戰神，那位號為北方神王的西爾維婭，甚至於失去了人類身份的碧翠絲，他已經從這三位與楚烈有著種種關系的人口中得知了真相，而正是這個真相背後的殘酷和冰冷讓他才在這個時間段，這個天下大勢風起雲湧的情況下莽撞地衝入了這裡。

  嘩啦！

  蒼老的審判長猛地起身，大步朝著安吉莉亞都去，怒喝道：“那個時候的行動，根本不會影響這個世界！你也看到了之後到來的聖光，你也看到了那位楊戩，甚至於遠在極地的西爾維婭在察覺到楚烈有難的時候都出手了，可是你呢？！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放棄感情？！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會是在教廷裡面長大，我們他媽怎麽就教出了你這麽個東西！”

  “你和那些垃圾，那些異端有什麽區別？！不……就算是那些垃圾也會為了自己親人好友的死去而對教廷騎士發起死亡般的攻擊，你呢？！你還不如他們！”

  越說心中的憤怒和悲涼就越發濃重，自己弟子痛苦的慘叫聲音似乎還在耳畔糾纏，無法拯救老友，也無法拯救自己的弟子，最重要的人全部都死在了自己的面前，那種極度的自責和悲傷甚至於讓他朝著一位神王直接開始了怒吼和咆哮般的謾罵，而就在此時，一左一右兩柄長矛直接架起攔在了他的勉強，將他的上半身死死卡在，不得前進半分，持矛的是封印在雷霆神杖之中的神靈，即便在神靈之中弱小，但是也足以與審判長匹敵，何況後者身上的傷勢依舊嚴重到足以令任何一個牧師驚叫出聲。

  “安吉……莉亞……！”

  老者掙扎著朝前走去，卻被死死地攔住，脖頸處的血管因為極度的憤怒膨脹起來，像是嘶鳴著的蟒蛇一樣，他想要召喚出自己的機甲把這兩個攔著自己的雜種殺個乾淨，但是殘存的理智卻讓他只是抬起了雙手握在長矛矛杆上，憤怒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粗重的呼吸如同岩漿，說出去的話卻透著失望以及如冰焰般的暴戾：
  “以前你的拳術老師馬文，還有你的父王都和我說過希望能夠讓你和楚烈成婚……我當時希望你們自己主持，所以收下了一個信物，現在，我很慶幸當時的選擇，沒有把阿烈推入了地獄！”

  “東西還你，你以後和我們，再沒有半點瓜葛，我就當那個安吉莉亞已經死了！”

  “放肆！”

  兩旁的兩位護衛神明粗眉倒豎，怒喝著持拿長矛朝著審判長的腰部狠狠地抽擊而去，伴隨著刺耳的盡金屬碰撞聲音，兩位神明踉蹌著朝著後面倒退而去，滿臉的不可思議。

  地面奢華的星辰地毯之上被鮮血染得斑斑點點，審判長手掌中握著自己的騎士劍，身上的傷勢因為發力大面積地崩裂，卻以一種睥睨的態度看著前面神色淡然的少女：
  “區區神明，不過如此！”

  “哼！”

  左手一揮，一條月白色的項鏈以一種不屑的方式朝著安吉莉亞扔過去，摔在了少女腳前的地面上，審判長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轉身一步一步離去，而在跨過大殿正門的時候，清冷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這一次，恕你不敬神明之罪，還有……”

  “本神名為雅典娜，智慧與戰爭之神，西方天界眾神之王，你不要再認錯了……”

  審判長腳步微微一頓，臉上的神色徹底失去了最後的感情，冰冷地像是一塊千年寒冰，冷哼一聲，伴隨著引擎的巨大轟鳴聲音，已經重新修繕，甚至於做出了改進的審判長機甲直接從衝天而起，於瞬息間消失在了天際的遠方。

  被審判長強行擊退的兩位護衛神目光從地面上精致的項鏈槍械移開，持拿長矛繼續著自己的任務，而在此時，不怒而威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最近瑣事不少，本王有些倦了，假寐片刻，你們退下。”

  “是，陛下。”

  兩位護衛神明面對著執掌眾神之王權柄的少女沒有半點違逆之心，恭敬行禮之後，倒退著走出了這座神殿，空空曠曠的神殿之中只剩下了安吉莉亞一個人坐在神王的座位之上，嬌小的身軀顯得越發地孤獨，一手握著雷霆神杖，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坐在寬大而冰冷的神座之上，神殿上空是一個圓形的空洞，被充斥著靈性的水晶填充，上面以精細的手法浮雕著十二主神的故事和身姿。

  外面的天色逐漸變暗，咳血般濃厚的紅色佔據了原本空曠的天空，繼而被更加深沉瘋狂的夜色吞噬，寒冷的神殿之上，月色透過空洞的水晶匯聚成了一束皎潔的光照射在那項鏈之上，精致的紋路便反射出了晶瑩的流光，在月光與黑暗的神殿之中宛如夢幻。

  “小安吉，以後你長大了，把這個項鏈給你的愛人，讓他親自給你戴上……”

  滿臉皺紋的奶奶把自己脖子上的項鏈小心翼翼地放在‘小安吉莉亞’的手心，輕輕摸著她柔順的金發：“不要擔心，奶奶呢，相信你一定能夠找到那個人的，不管用多久，不管去哪裡，總有一個人會在那裡等著你，遇到了之後，就一定要好好地把他抓在手裡，千萬不要弄丟了哦~那可比世界上的一切珍寶都要重要而且寶貴的呢……”

  “千萬，不要弄丟哦……”

  ‘神王’握著權杖的手指在黑暗中捏的發白，依然柔軟的金發輕輕地靠在冰冷威嚴的神座之上，湛藍色的雙目閉合，低低呢喃著道：
  “我是雅典娜……不是安吉莉亞……”

  “不是……”

  一抹晶瑩的水線順著少女白皙的臉龐，一閃即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