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爺爺去世了

  “頭戴金，腳踩銀，老顫木棺，紅館鎮邪、金棺帝王、白棺淚兩行。”

  這幾句口訣吳念從小就聽著爺爺吳達念叨，只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親手為他操辦。

  吳家在望牛山是有名的紙扎匠，村裡的大小白事都有他們張羅。

  吳達也是有名的老好人，在十裡八鄉沒少做好事，哪家買不起棺木了，哪家下葬不夠人手了，都是吳達一手操辦。

  只是好人不長命，一場簡單的風寒還是帶走了吳達的性命，等吳念輾轉騰挪，趕到望牛山就只看到了一口紅色的棺槨，甚至沒來得及再見上最後一面。

  吳念自幼父母雙亡一直跟在爺爺吳達身邊，大學後才離望牛山，對喪事規矩也有所了解。

  “小念，怎麽還沒去休息？明早你可是要領頭的。”所謂領頭就是需要死者的直系後輩，捧著遺照開路。

  吳念作為吳達唯一的孫子這個重擔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面前滄桑的男子叫黃田，是吳達的鄰居。

  “黃叔，我在想，這個紅館當真是爺爺吩咐他們的？”

  “這是當然，你爺爺是個好人啊，我再怎麽不是人，也不敢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黃田連忙拍胸口保證，吳念也隻好點點頭，在他記憶中，紅館一般是用作喜喪。

  但若是將顏料混和朱砂，那就變成了鎮壓大凶大惡之人所用，一般是人死前擁有極強的怨念才會如此。

  而這喜喪又與帶怨氣的喪屍不同，喜喪需要賓客後代喜迎賓閣，送喪路上敲鑼打鼓。

  但帶著怨氣而死的人，為防止衝撞，對抬棺的人要求嚴格，更是只能在夜間送喪，以防衝撞了生靈或是土地。

  “小念啊，你這剛回來先好好休息一下，吳大爺是個好人，我們一定給辦的風風光光。”

  作為吳家的鄰居，黃田從小就和吳家關系不錯，黃田總掛在嘴邊的是吳達救了他的命。

  “我知道了黃叔，你也早點休息吧，我替爺爺謝謝你們了。”說著吳念對著黃叔微微鞠躬。

  黃田也轉身坐在了門口抽起了旱煙，按照村裡的規矩今晚要守夜，他陪著吳念一起。

  吳念深歎一口氣，翻看起了手裡的古籍，這也是吳達留給吳念唯一的東西了。

  上面記載著上百年來吳家的白事規矩，處理辦法，以及突發事件的解決辦法，可以說是一本白事使用手冊了。

  吳念作為21世紀的大學生，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教育，從來就沒想過要繼承家業。

  翻看了兩頁，吳念頓覺腦袋昏昏沉沉，不久便趴在桌上熟睡過去。

  吳念做了個夢，夢裡爺爺背對著他，身上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血紅色壽衣。

  “念兒，你終於回來了，是爺爺對不起你啊。”吳達的聲音一如從前，只是在夢裡更添上了幾分陰森。

  “爺爺……”吳念並無恐懼，沒見到爺爺成了他最大的遺憾。

  但是夢境裡，無論他怎麽走，就是無法接近吳達半分，仿佛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鴻溝。

  “念兒，時間不多了，你記住，喜不可哭，怨不可衝，不要給我報仇！記住！千萬記住啊！”

  吳達不停地念叨著同一句話，吳念隻感覺頭疼欲裂，面前的一切開始扭曲，爺爺的聲音也愈發縹緲。

  “小念！小念！快醒醒！”吳念猛然睜開眼，面前正是黃叔那張滄桑的黑臉。

  “啊……黃叔，我這是怎麽了……”看著滿屋子驚訝的表情，吳念隻感覺腦袋還昏昏沉沉的。

  “這話該我問你，從昨晚開始就一直說夢話，剛剛還叫什麽‘喜不可哭、怨不可衝’，可把大家給嚇壞了，還以為你鬼上身呢。”

  這話一出，全屋哄堂大笑，反而是讓氣氛輕松了不少，吳念卻是愁眉苦臉。

  “黃叔，我做了個夢夢到爺爺了……你確定他這是喜喪麽？”吳念並未說完夢境，只是懷疑地問到。

  “怎麽？夢裡你爺爺和你說什麽了？”黃叔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這倒讓吳念有些意外。

  “沒說什麽，只是我總覺得這口紅棺材不對勁，要不還是讓我打開看看吧。”

  “這可不行，棺釘是吉時入釘的，更何況現在送葬的時間也到了，你這就壞了規矩了。”

  黃叔連忙拉著吳念，低聲道：“你昨晚肯定是太累了，你爺爺是個老好人，怎麽會帶著怨氣離世呢？放心吧，就按照喜葬來，準沒錯。”

  吳念想要反駁，一時之間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能是暫且答應下來。

  黃叔這才連忙張羅著，十分鍾後，吳念抱著吳達的遺像踏出了第一步，只是這一步讓他怎麽都不安心，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好重啊，哥幾個小心點，別壞了風水。”抬棺的黃叔招呼了一聲，幾人吆喝著抬起棺材。

  在棺材離地的同時門口的鞭炮點燃，敲鑼打鼓聲也一同響起，眾人朝著村後的方向走去。

  路上，兩邊不斷有村民遞出紅包以及三禮，作為喜喪和正常的喪事不同，送上三禮和紅包是禮節，，也是對於去世之人的祝賀。

  加之吳達的人緣本來就不錯，慢慢的送喪隊伍愈發龐大，這個時候背後抬棺的黃叔卻突然哎呦一聲。

  吳念猛然停下腳步目視前方，問道：“黃叔怎麽了？”

  喪不走回，意思是送喪的隊伍不可走回頭路，臨頭更不能回頭讓遺像直面棺槨。

  這樣會讓死後的靈魂無法安息，甚至化為厲鬼，是喪事中的大忌。

  “我沒事……就是這棺材怎麽那麽重，你千萬別回頭啊……”

  從聲音裡可以聽出黃叔的吃力不是裝出來的，只是一個年近八十歲的老人怎麽會重……

  吳念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等待著背後的反應，但是下一秒一陣木頭撕裂的聲音響起。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聲尖叫聲劃破了原本的吵鬧：“是黑貓！怎麽會有黑貓！”

  隨後便是一連串的貓叫聲，以及村民四散逃開的腳步聲和東西落地的聲音。

  這個時候吳念再也忍不住了，猛然回過頭，面前的一幕讓他永生難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