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牽掛的回歸

  一夜之間火藥署研究火藥的方士少了二十多人，工匠十余人，守衛火藥署的士兵十余人。薑雲明只知道數量但是並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但是也不難想象。

  依然無法習慣這個鐵血時代的薑雲明在感受到肩膀的疼痛之後逼著自己硬起心來。上一次是崔世明，這一次還有李麗質，誰敢說喪心病狂的他們下次不會帶上田家村？

  看起來只是皮外傷的肩膀卻時常隱隱作痛，薑雲明知道這不是牽扯到傷口的疼痛，或許自己的肩胛骨也有損傷。受傷之後在李二囑咐和李麗質的監督之下薑雲明沒有再邁出薑府一步，李二更是抽調了百名龍武衛輪班守衛薑府。

  無微不至的照顧讓薑雲明感覺本就憊懶的身體越來越有一種生鏽了的感覺。從封爵之後他出行有馬車，吃飯有侍女，萬惡的封建生活本就讓他的身體處於後世所說的亞健康狀態，現如今在加上李麗質的無微不至讓薑雲明甚至覺得自己都有些胖了。

  一直在家裡憋了十幾天的薑雲明終於出門了，因為有了一個李麗質都無法開口阻止的理由。

  去年滯留美洲的士兵們，回來了！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薑雲明激動的無以言表，沒有人知道這些士兵在他心裡佔了什麽位置，李二不懂，李麗質也不懂。一個生於二十世紀長於和平年代的人從沒想過自己一句話就能讓人放下家庭放下親人舍生忘死的奔向那未可知之地，尤其是在鄭添福回來之後心裡的震撼和愧疚更是難以言表。

  發瘋一樣的喊著車夫加速，馬車飛快的駛進了承天門，朱雀大街的人被嚇得驚慌逃竄，看著馬車遠去的背影破口大罵。

  宮內禁止騎馬駕車，馬車停在了宮門口，薑雲明飛快的跳下馬車朝宮裡奔跑著，肩膀上傷口處傳來的疼痛也沒能讓他停下腳步，徒留身後的李麗質小跑的跟著。

  太極殿，李二在這群臣朝議的地方接見了這群士兵。狂奔到太極殿門口的薑雲明看著太極殿裡的景象卻呆住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見是真的，靠在門框上閉上眼睛，臉上劃過一絲溫潤之感。

  十六個人，薑雲明第一眼就數出了大殿上士兵的人數，只有十六人。相比鄭添福他們四分之一的存活率，滯留美洲的士兵們的存活率只有十分之一多一點！
  姍姍來遲的李麗質看著薑雲明的樣子手足無措，默默地抱著薑雲明未受傷的臂膀。

  “進來吧。”李二的聲音有些低沉，正對著殿門的他第一時間就發現薑雲明到了。

  聽著李二的話薑雲明甚至想逃走，但是李二的話讓大殿上的士兵們都轉頭看向了他。避無可避的薑雲明抹了抹臉，朝著大殿內走去，李麗質則是安靜的退去了。后宮不得乾政，即便她現在已經出嫁了。

  薑雲明看著面前的十六名士兵，他們仿佛毫無怪罪自己的模樣，臉上帶著憨厚樸實的笑容看著自己。

  “校尉呢。”許久之後薑雲明才出聲，但是誰都能從他那喑啞的嗓音中感受到他的心情。

  “校尉，沒回來。”隊伍中銜製最高的夥長回答著薑雲明的話，話音平靜，臉上表情絲毫沒變，仿佛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薑雲明感覺有些恍惚，他想說話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用力的拍了拍夥長的肩膀。

  “伯爺，去年”夥長欲言又止，但是薑雲明知道他們想說什麽。十六個人，能帶回多少糧食，即便再多也抵不上一年的產量。

  “回來了五個，陛下也實現了當初的承諾，去年歸來的五人都已封爵，新糧的試種也成功了，產量都在四十石以上。”沒有去糾正夥長對他的稱呼，薑雲明說著鄭添福他們的福報和新糧試種的成果來安慰著他們。

  聽了薑雲明的話之後所有的士兵都輕松了許多，或許對於他們來說付出無所謂，只要有回報，哪怕只是一點點。

  “回去吧，一年了，先回家看看。”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薑雲明從嗓子眼裡吐出這句話。

  夥長聞言看向了李二，在看到李二微微點頭之後才帶著士兵們退了出去。

  薑雲明和李二一起走到了大殿門口，看著用壯士都不足以形容的十六位士兵整齊的朝著宮門走去，翁婿二人相顧無言。

  士兵們離開之後李二和薑雲明轉到了兩儀殿，太極殿終歸是朝議之所，私下裡談事沒有兩儀殿方便。

  李二坐在案後，薑雲明則靠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閉著眼。

  “您打算怎麽辦，和鄭添福他們一樣嗎？”薑雲明沒有睜眼，仿佛是在自說自話。

  “一樣吧，爵位上不好再提升了，財物可以多給一點。”

  看上去或許有些不公平但是薑雲明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沉默良久之後薑雲明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走到李二的案前直視著李二的雙眼。

  “開始吧，不能再猶豫了，夏天馬上來臨，通過各地的奏報想必您也清楚事情無法避免了，現在堆糞池的進度太慢了，還有即便是蝗災的到來也不能阻止新糧的育種，我需要人手，想要不受蝗災的影響去種植新糧就只能通過大棚，我需要人手建造大棚。”

  帶著李二的手令，薑雲明走出了皇宮，想要借這大唐之力對抗即將到來的巨大災難。

  事到如今薑雲明才知道自己當初在朝堂的幼稚之言有多可笑，在這貞觀初期想要廢除徭役就是空談，當初涇陽之役李靖追入草原帶回來的千余俘虜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而想要付給出徭役百姓們工錢的想法更是空談，為了準備應對蝗災的賑災糧除了把當初玻璃的盈利和薑雲明拿出的茶葉盈利都貼進去了之外國庫更是空虛的讓李二心慌。或許戶部尚書戴胄還因為庫中有糧而感到安心一些，但是等蝗災真的到來之時還不知道夠不夠用，現在就看堆肥之舉能獲得多大的成效了。

  無數的大唐百姓投入了徭役之中，建設著他們不知道有何作用的堆糞池，田家村和附近周遭的村子則是投入了大棚的建設當中。最高權利中心發出的命令無人敢違背，達成的成果遠超薑雲明的預料。

  李承乾終於在薑雲明遇襲十幾天之後才抽空來了田家村，他最近的課業越來越多了。

  “怎麽樣了？”李承乾和薑雲明一人一個躺椅，磕著板栗。

  “好多了，就是動作過大的話還有些疼痛，想來是傷了骨頭。”

  “父皇和你最近在準備什麽，我從沒見過父皇有如此大的動作。先是出兵征討梁師都，再是建造你說的那什麽堆糞池，還有你田家村的大棚，隱隱的讓我覺得有大事要發生。”李承乾其實並不傻，如果除去歷史上他起兵造反的事情之外。

  “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完成你的課業，你還只是太子，不是皇帝，多看，多學。”

  “別說了，最近的課業越來越多了，也不知道父皇是怎麽想的。”說起課業來李承乾就有些不滿，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課業量已經超出了自己能承受的范疇了。

  “知足吧，相比那些飽受戰亂和剝削的百姓來說你已經是最幸福的了。”

  “我倒是想做一個平凡人，沒有那麽多的煩惱。種上幾分田地，娶上一房妻子，養育一雙兒女，這是我想過的人生。”

  聽著李承乾的話薑雲明不禁翻了翻白眼，自己當初也有這種想法，但是畢業之後就扔到九霄雲外了，人生在世，哪有容易可言？

  “聾子說，點的爆竹不響；瞎子說，點的燈不亮；瘸子說，炮仗挺響，燈也挺亮，就是平平淡淡的路走起來搖搖晃晃。人的悲歡並不相通，這世界沒有人能和你感同身受，萬般皆苦，唯有自渡。他們理解不了你的苦楚，你也不能理解他們的難處。”薑雲明的一席話讓李承乾愣住了，搖晃的躺椅漸漸停了下來。

  李麗質將剝好的栗子送到薑雲明的口中，滿目愛意的看著薑雲明。她覺得自己夫君短短的一段話雖然不成詩詞但是卻充滿了哲理。

  許久之後李承幹才回過神來，歎了口氣，拿起小桌子上的茶一飲而盡，微苦的茶水充斥了口腔。

  “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會的那麽多，懂得也那麽多。”

  “你想多了，若不是在這大唐的話我根本就什麽也不會，什麽也不懂。我只是知道一些你們都不知道的，就好比當初陛下讓我做太子少師卻被我拒絕了，因為我知道我自己的水平，真要談到治理國家我真的什麽都不是。”薑雲明在心中給自己的定位很明確，尤其是在發現當初在朝堂上自己說的廢除徭役之舉有多麽可笑之後。

  李承乾站起身來看著依舊搖晃著躺椅的薑雲明，長舒一口氣之後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我回去了。”

  躺在躺椅上的薑雲明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仍舊搖晃著，門外的愈走愈遠的李承乾影子拖得老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