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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三部曲(隋亂、開國功賊、盛唐煙雲)》第393章 開國公賊:柳絮詞(24)
  第393章 開國公賊:柳絮詞(24)
  二當家薛頌心思慎密,怕火勢蔓延太大,殃及館陶城內的無辜。帶領本寨人馬倉促間於城門外開出了一條寬一丈,長三裡許的空白地帶,將區域內的草木清除一空。只是如此窄的隔離區能否擋住被風吹得越來越旺的火勢,卻要聽天由命了。

  好在這一夜風向以北風為主。偶爾向東偏偏,向西歪歪,持續時間都不甚長,所以各寨各堂的弟兄雖然不時有人因為放火的次序沒協調好,被自己人點起的火頭熏得滿臉漆黑。卻沒有一個人再像程名振那樣,被生生困在火場中。到了凌晨時分,從北方吹來的風力更強,吹得紅星亂飛,紫蛇狂舞,居然將館陶縣東側方圓數十裡的天空都烤成通紅一片,連在東南方湧起的朝霞都顯得黯然失色。

  也是老天暗中幫忙,四下剛一開始放亮,風向陡然轉為北偏西。一時間,火借風勢,風助火威,濃煙夾著火星,翻翻滾滾由館陶縣向東湧去。把昨夜曾經被程名振點燃的,以及被野火烤得半乾不濕的樹木、草根,重新又橫掃了一遍。這下,可不再是燎地皮的臘月野火了,而是燎原之炎!非但把縱火的一乾大小嘍囉們驚了個目瞪口呆,連同程名振這個始作俑者也嚇得張大嘴巴,渾然忘記了身上的傷痛。

  “瞧瞧你乾的好事!”張金稱心裡也暗自驚詫不已,伸手給了程名振一個脖摟,大聲讚歎,“當年諸葛亮火燒新野,都未必有這麽大的動靜!”

  這個火燒數十裡農田和樹林的功勞,程名振可不敢“獨吞”。咧了咧嘴,低聲回應:“是大當家前些日子積德行善,所以老天才眷顧咱們,特地改變了風向!”

  “老天爺是個睜眼瞎子,從來分不清好人壞人!”張金稱撇了撇嘴,很不以程名振的說法為然。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火場和絲毫沒受到波及的館陶城,隱約中,他也覺得自己最近運氣的確越來越旺,說不定還真應了從林縣令家中搶來那個賤女人的暗示,將來有一番驚人的功業在頭前等著自己。

  劉邦是個無賴,所以成就大業,是因為其麾下有樊噲、蕭何和韓信這些人的幫襯。劉備是個賣草鞋的苦哈哈,所以成就大業,是因為他慧眼找到了諸葛亮。跟讀過書的女人滾在一起幾個晚上,張金稱發覺自己的見識就是不一樣了。別的不說,至少心中的志向比原來高遠了許多。而遍數眼前眾寨主,郝老刀勇猛魯莽,有三分樊噲的味道。二當家薛頌的才能在謀劃上不見長,處理起日常事務卻每每遊刃有余,當得起半拉架子蕭何。而他老張,論出身不比兩個姓劉的家夥低多少。從沒乾過小偷小摸的缺德勾當,同樣走街串巷販貨,皮毛牲畜的利潤肯定比草鞋大。[4]
  至於韓信和張良、諸葛亮三人著落在何處,張金稱決定自己來挖掘。比起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的勁頭兒,老張兩度攻打館陶,兩次都帶走了程名振,也就差了一顧而已。

  想到這,張金稱肚子裡邊也好像著了一把火,將整個人燒得精神抖擻。大手四下揮了揮,扯著嗓子命令道:“撤了,撤了,過了運河,到許家窩鋪開飯。來人,扎個轎子,把咱們的小諸葛亮抬起來。他辛苦了一整個晚上,總不能再用兩條腿趕路!”

  “願意為大當家和軍師效勞!”幾個平素跟在張金稱身邊的鐵杆心腹笑著起哄。然後迅速找來兩根結實的長矛,用葛布扎成滑竿,不由分說將程名振抬到了上面。

  館陶縣百姓在半夜就被火光和人喊馬嘶聲給驚醒。懼於張金稱的淫威,都躲在家門裡邊不敢出頭。此刻隔著門縫看到一隊又一隊嘍囉興高采烈地穿城而過,心中倒湧起了幾分不舍。在城破當夜,的確很多人家都遭了難。但隨後張家軍在館陶縣駐扎的這些日子,也的確是近幾年來普通百姓最揚眉吐氣的日子。原來恨不得騎在大夥頭上拉屎衙役、幫閑們盡數被誅。原來大夥逢年過節才舍得吃的精米、細面,幾乎每家每戶都分到了兩大袋。原來大夥走過時總覺得被壓得抬不起來的周家大院,如今變成了一個瓦礫堆。除了半夜裡邊有野狗在瓦礫堆中找屍體啃之外,再沒有任何人從周家鑽出來,仗著自己的身份和姓氏為所欲為。

  “看見了沒,程爺被他們用滑竿抬著呢!”有人眼神好,隔著門縫認出了被嘍囉兵們輪番抬著的程名振。對於這個在館陶縣生活過半年,曾經舍身救護過大夥的勇敢少年,百姓們本能地感覺到親近。很多本來與少年人無關的功勞,也統統歸結到了他的頭上。反正好事都是本地人做的,壞事要怪外地來的土匪。

  “我聽人說,咱們這回逃過一劫,多虧了程爺能在張大當家面前說上話!”有人將門縫多少推大了些,以便更清楚地看到程名振。他們看見了少年人纏滿了葛布的雙手和雙腿,也看到了少年人滿頭的草灰和臉上的水泡。想想昨夜被火燒紅的天空,不由得低聲歎氣。

  “程爺是個好人呐!卻要和張金稱他們攪在一堆兒!”即便得了許多好處,在普通百姓眼裡,賊就是賊,永遠沒有前途,永遠要被唾棄。

  歎息聲很快又被理解的話語所打斷,有人設身處地的替程名振著想,感慨地說道:“那有啥辦法?不跟張大當家走,他還能留下來?官軍要是進了咱們館陶,恐怕第一個殺的,就是程爺全家!”

  “反正是好人沒好報,禍害活萬年!”在某些問題上,躲在門背後的百姓和張金稱倒是結論一致,“這老天爺呐,怕是早就瞎了眼!”

  張金稱此刻倒沒工夫再跟程名振探討老天爺到底是不是瞎子的高深問題。回到館陶縣城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趕往監獄,將裡邊的男性囚犯全部拖出來,當街砍頭。女性囚犯也不用再審,直接用繩子捆了丟在馬車上,算做貨物運走,等到有時間時再根據需要向麾下弟兄們分配。

  確認自己已經徹底斷絕了後患,他命令其他幾個寨主率部先行過河。自己帶領幾個親信返回縣衙,套了輛馬車,將新收的美姬柳氏一並接走。那柳氏在半夜裡就梳理好了妝容,見張金稱果然守信,笑著擦去他頭髮上的灰塵,柔聲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回來接我。妾身剛剛熏過了衣服,你聞聞,這香味好不好聞!”

  張金稱被膩得直皺眉,本能地將頭側開,鼻孔卻不肯聽從指揮,清晰地分辨出一股女人汗香和梔子花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讓人一吸之下便不忍遠離,浮起笑容,目光中充滿了酒醉般的溫柔。

  蕭何、樊噲、張良都湊差不多了。劉邦的老婆是誰?張金稱不太清楚。反正,她肯定不是個尋常的鄉下娘們。

  柳兒不是個尋常的女人,關於這一點,張金稱自打第一天將她抱在懷中時,就認識得清清楚楚。

  她沒有像別的女人那樣嚇得臉色慘白,也沒有試圖逃避即將到來的磨難,甚至連一點委屈和不甘的眼淚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瞪著一雙明澈的眼睛,看著剛剛洗去血跡的手探進自己的衣衫。在那一瞬間,張金稱甚至被看得心裡有了一絲愧疚,隨後便被衣衫裡的柔軟和溫暖所吸引,瘋狂地將身體撲了上去。

  然後,她以更瘋狂的動作相回應。就像一鍋已經被燒得冒煙的沸油突然遇見了火星,分不清到底誰點燃了誰,誰燒盡了誰。當所有瘋狂都飄散時,她將細長白嫩的手指按在張金稱胸口的傷疤上,一個接一個撫摸過去,滿是汗水的臉上充滿了夢一般的迷醉。每撫摸過一處,張金稱便覺得心裡被蚊子叮了一口,隨著一寸寸和撫摸和一口口的叮咬,他發現自己竟然像從沒碰過女人的初哥般又開始渴望,在渴望中一點點失去自製力。

  張金稱不是初哥。十六歲時,他娶過一個妻子。那時候大隋的年號還是開皇[5],賦稅極輕,官吏們也非常收斂。小兩口一個四處行走販貨,一個在家裡伺候老人,照料薄田,日子雖然清苦,倒也充滿了希望。很快,他們便有了第一個孩子,天姿極為聰明。四歲便可以幫著大人算帳,七、八歲時,已經能跟著同鄉的孩子一道背誦古代詩歌。

  但好光景很快就過去了。新天子登基後,張家的日子便一天天緊張起來。兩位老人先後病逝,隨即妻子也因為服侍老人過度操勞,早早地化作了一捧黃土。再往後,他沒有余錢續娶任何女人,即便販貨時偶爾跟著同夥去妓院消遣,也只能撿最便宜的老娼,閉上眼睛,追憶自己家中曾經有過的溫馨。

  那個時候,女人對他來說就像一盆洗腳水。洗洗再睡自然舒服。如果沒有水,乾著腳倒下也照樣能睡得香甜。直到他被官府逼迫不過扯旗造反前一年,他才在朋友的幫助下娶了第二個妻子。但為了讓她不受牽連,在造反的那一刻,他將她趕回了娘家,從此再不相認。

  造反之後,為了向大當家表示敬意,弟兄們總把每次“做生意”所收獲的最漂亮的女人挑出來送給他。而他也是來者不拒,從大戶人家的閨秀到普通人家的碧玉,一個接一個地品嘗,如饑似渴,卻再不會付出半點感情。

  無論是否付出,心裡有了空缺,人便會在潛意識裡悄悄地去將它填補。結果越填越空,越填越覺得索然無味。在巨鹿澤中,他的姬妾足足有三十余位。算不上什麽絕代佳人,但隨便一個,肯定比他家中原來的那個漂亮。但漂亮都是她們的,張金稱只要閉上眼睛,便什麽都感受不到。有時一高興,他順手就可以指出其中一個來送給屬下,過後也從沒覺得有什麽值得惋惜。洗腳水麽,用過之後倒掉就是。來一盆新的,溫度總比舊的那盆合適些。

  然而,他現在卻不敢把柳兒也歸入洗腳水一類。比起巨鹿澤中那些見了他就畏畏縮縮的姬妾,柳兒簡直就是一團跳動著的野火。極其妖豔,極其誘惑。你不招惹她,也許她不會主動燒過來。一旦去招惹,哪怕是板起臉來呵斥,最終結果總是她燒過來,連同你的憤怒和理智統統燒成余燼。

  這種感覺很另類。讓人心裡不知不覺會湧起一種無法描述的留戀。張金稱有時候都暗自害怕,總覺得這個叫柳兒的女人是一個傳說中的神婆,正在用一種古怪的方法替她已經死了的丈夫,館陶縣前任知縣林德恩報仇。但越是帶上一點恐懼,他越覺得難以割舍,就像一頭行走於雪夜中的孤狼突然看到了一堆篝火般,畏懼於火焰的熾烈,同時又放不下火焰的溫暖。

  所以,在撤離館陶時,張金稱無論如何也不忍心將她殺死或者拋下任其自生自滅。而是命令親信套了馬車,將她帶在了身邊。這一輕率的做法給他招來不少麻煩,幾個平素走得近的老兄弟乾脆坦言相勸,要求他不要見了美人就忘了身邊的一切。他們不在乎他有多少女人,但那些女人或者像乾柴一樣被捆在馬車上,或者在鋼刀的逼迫下徒步趕路,而不應該像她這般,享受比大當家本人還舒適的待遇。

  “嗨,她那幅小身子骨,真的跟在戰馬後邊跑,還不跑死個球的!”張金稱把寨主們的勸告都當了耳旁風,笑呵呵地順口應付。

  “那也不能讓她跟戰兵們走在一道,萬一官軍追殺上來,大當家是先指揮弟兄,還是先照顧自己的女人?”二當家薛頌說話最為坦率,直接點出了讓弟兄們耿耿於懷的問題所在。

  張金稱向已經遠遠拋在身後的運河回了下頭,滿臉得意,“要是官軍追過來,你們放心,我肯定把她趕到旁邊去!大夥別太著急,官軍怎麽可能有機會追上來?”

  薛頌、杜疤瘌、王麻子等人無可奈何地搖頭,卻誰也反駁不了張金稱的推斷。已經離開館陶整整兩天兩夜了,爬上到高坡上向東望,依舊可以看到遠處的濃煙。三天前那場大火,即便沒能將官軍活活燒死,至少也燒斷了他們的道路。等到火焰完全熄滅,帶兵的將領鼓起勇氣穿過火場趕到館陶,估計弟兄們已經進了巨鹿澤。

  進入巨鹿澤後,就是張家軍的天下。那地方水網縱橫,遍地都是看不見的陷阱。沒有知根知底的人帶路,闖入者即便不陷入泥潭中活活憋死,也會迷失在蘆葦叢中,繞來繞去把自己繞暈。

  想清楚了這一點,眾寨主也就沒法再勸張金稱不要過於沉迷於美色了。說起來大當家也挺可憐的,年青青就喪了偶,唯一的兒子又送到塞外去避亂。平素總是孤零零,身邊的女人沒一個稱心如意。眼下好不容易搶回來一個合適的,過度寵愛幾分不算大毛病。反正他那個人喜歡什麽都是三天半新鮮,待新鮮勁兒一過去,很快便會恢復正常!
  盡管如此,依舊有很多人看柳氏不順眼。除了杜鵑這些在本來就屬於巨鹿澤的女人,其他外來的娘們,無論長得好看難看,剛開頭幾天哪個嚇得哭鼻子抹淚兒,見了人就抱著肩膀縮卷成一團?可柳氏臉上卻沒有半點憂傷,半點畏懼。她不怕任何人,包括面相最為凶惡的王麻子和杜疤瘌。偶爾隊伍中發現某些有趣的事情,她甚至還從車廂中探出半個身子來,和嘍囉們一道哈哈大笑。

  事務反常即為妖。見慣了一張張受驚了小雞般的面孔,再猛然見到一隻滿臉不在乎的狐狸,即便是豺狼也會被嚇得發一下愣。而這隻狐狸顯然是隻非常狡猾,非常有親和力的狐狸,到了出發的第三天,大當家張金稱身邊的親衛幾乎個個都被她捉弄過,並且幾乎個個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滿了渴望。仿佛那些曾經令人難堪的玩笑沒構成任何傷害,反而讓經歷過的人心裡軟軟的,巴不得再被捉弄一次。

  “狐狸精!”到了第四天上午停下來用餐的時候,連素來不願意管閑事的七當家杜鵑也看不過眼了。拎著皮鞭來到後營,準備教一教女人巨鹿澤中的規矩。張金稱聞訊後,嚇得將剛剛烤熟的雞腿都丟在了地上,撒腿就向馬車跟前跑。其他幾個寨主心中暗自高興,紛紛跟過來看熱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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