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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三部曲(隋亂、開國功賊、盛唐煙雲)》第796章 盛唐煙雲:兵車行(9)
  第796章 盛唐煙雲:兵車行(9)
  “卑職,卑職只是路上走得太急,手腳酸軟。並非有意怠慢大人!還請魚大人見諒!”薛景仙不敢讓執黑子者看自己的眼睛,低著頭,心中迅速思考該如何給出答案。

  姓魚的家夥作為太子身邊的最受寵信的太監,當然不會是隨便替太子傳個話這麽簡單。包括今天與自己的所有交談,恐怕每一個字都需要仔思量其背後的內涵。薛景仙深知,今天這場會面,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將涉及到自己今後在太子殿下心中的份量,更涉及到自己日後的前程。

  可他卻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方關於大宛都督府的提問!憑心而論,在薛景仙多年的宦海沉浮當中,能真心相交的朋友總計也沒超過五個,而王洵、宇文至和宋武,恰恰是其中之三。雖然這三個少年秉性各異,為人處事也略顯稚嫩。但跟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卻是薛景仙此生笑得最多,最輕松的時光。之前之後,都不曾像那般愜意過。

  “哼!”魚姓太監手裡捏著一粒黑子,反覆把玩,仿佛隨時都可以將其捏得粉身碎骨。該敲打敲打姓薛的這廝了,否則,他真不知道自己吃幾碗稀飯。敢在咱家面前刷花樣,莫非以為,裝模作樣輸給咱家幾盤棋,咱家就會對你另眼相看麽?
  薛景仙被冷哼聲驚得一凜,不敢再拖延時間,點點頭,斟酌著說道:“回太子殿下和大人的話,卑職,卑職當年奉命前往安西,主要結交人裡面,如今大宛都督府的幾位將軍根本排不上號。非卑職做事不肯,而是他們幾個,他們幾個,當時實在職位太低了。”

  “嗯?!”魚姓太監鼻孔裡邊又冒出是一聲冷哼,顯然對薛景仙的回答十分不滿。但是他卻無法從這個答案中挑出什麽刺來,畢竟當年,王洵也好,宇文至也罷,都不過是個小小的校尉。連偏將都算不上,豈會被外人納入法眼?!
  “卑職見識短。沒料到他們會崛起得這麽快。有負太子殿下所托。請大人治罪!”薛景仙雙腿一軟,以頭觸地,長跪不起。

  太子殿下,需要的肯定不是這個答案。然而在開口的那一瞬間,薛景仙心裡已經做出了選擇。不能把王洵他們幾個卷進來,至少不能經自己的手,把王洵他們幾個卷進京師這潭子渾水。他們幾個太年青,太陽光,太純淨,而京師這潭水則太老臭、太渾濁、太肮髒。

  “倒也是!”魚姓太監信手將黑子拋進棋盒,鄙夷地說道。他有些瞧不起薛景仙這幅賴皮狗形象,可偏偏又拿對方沒更多辦法。都認打認罰了,還能怎麽樣。難道還真的一刀殺了他不成,“你起來吧,咱家又不是殿下,可受不得你的大禮!”

  “卑職見到大人,如同見殿下!況且卑職能有今天,還不全仗著大人在殿下面前美言麽?!”薛景仙的馬屁功夫是官場裡摔打出來的,早已爐火純青。隻一句話,就讓魚姓太監的面孔上重新回暖。

  “咱家,咱家可沒替你說過什麽好話。你謝錯人了!”魚姓輕輕搖頭,看向薛景仙的目光,非常複雜,“你起來吧!站著說話。你的地位,都是你自己爭來的。疏勒那麽遠的地方,並不是人人都有膽子去,也不是人人都能帶著一堆功勞回來!對此,殿下心中很有數。不過……”

  拖長了聲音,他又開始連敲帶打。“你當年怎麽就沒把眼光放長遠些呢。莫欺少年窮,這話,難道你沒聽人說過麽?!”

  “卑職,卑職。卑職當年的確有眼無珠!”薛景仙又磕了個頭,才訕訕地站起身,垂著手,做心服口服狀。

  他認錯態度如此好,倒讓魚姓太監不便繼續借題發揮了。臨近京畿的官員都太聰明,肯像薛景仙這樣,擺明了態度站在太子一邊的,已經是鳳毛麟角。所以薛景仙即便真的在跟王洵等人的交情上說了假話,這當口,也沒有將其逼到楊國忠麾下的道理!

  況且眼下太子與楊國忠說不定哪天就要刀兵相向。東宮這邊多一個人,就等於楊國忠那邊少一個。縱使屆時出不上什麽力氣,至少也能吆喝兩聲,替己方壯壯聲威不是?

  想到此節,魚姓太監臉上的笑容更曖昧,說出的話語也越來越溫和,“算了。這事兒其實不怪你。誰能想到封常清放著麾下那麽多大將不用,偏偏派了幾個毛頭小子去收拾藥刹水沿岸各地呢?!你下去仔細想想,把那三個少年的脾氣、秉性和所喜所好,總結一下,寫個條陳遞到東宮裡邊。順便再想想,有什麽辦法,能跟他們快速攀上交情。事情緊急,殿下那邊暫時沒其他人可用,咱家隻好把任務隻好交給你了。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不要再辜負了殿下和咱家的期望!”

  “珍惜!”兩個字,被他刻意拖得極長。薛景仙弓著腰,連聲表態,不敢辜負太子殿下的信賴,心中的信念卻愈發堅定。

  不能讓王洵他們幾個卷進來,絕對不能!就衝他們當曾經真心實意地叫我一聲薛兄。人這輩子為了功名富貴,可以做一些違心的事情,卻不能沒有任何底限。否則,縱使富貴到手,夜晚時又怎能安枕?!
  這幾天京師裡暗流湧動,薛景仙心中非常清楚。太子殿下為什麽要跟王洵等人取得聯系,他也非常清楚。都在想著把大宛都督府這支驍勇善戰的精兵拉回長安來,收歸自己所用。誰也未曾想過,一旦王洵等人從柘折城返回,那片用無數將士性命換回來的膏腴之地,將落於何人之手!

  正咬牙切齒間,又聽魚姓太監問道:“咱家記得你當年,曾經給安西軍將士,往長安捎過家書吧?大宛王都督的家門,你進去過沒有?難得回長安一次,不妨去拜望拜望王家的長輩。將士們在前線吃苦受累,該盡的孝心,咱們理應替他盡到!”

  “諾!”天很冷,薛景仙卻額頭見汗。剛才自己說的話,對方到底相信了多少,他心中其實一點把握都不剩。既然太子殿下連自己替王洵捎家書的事情都知道,未必不清楚自己在西域之時,與幾個少年走動甚近!
  看到薛景仙臉色惶恐,魚姓太監心中竊笑。搖搖頭,非常體貼地說道,“去吧,大方些。需要錢的話,到城西柳記藥鋪,找李掌櫃支取。”

  “卑職,卑職慚愧!”薛景仙迅速回過神,以袖掩面。“卑職謹殿下教誨,任上不敢魚肉百姓。所以,所以……”

  “去吧,殿下知道你是個清官!”魚姓太監一甩袖子,打斷了薛景仙的解釋。“從寬了花錢。順便給你自己,也置辦一身像樣的衣服。別跟個叫花子般,你現在,可不止是丟自己的臉!”

  “卑職謹遵大人教誨!”薛景仙連連打躬作揖,倒退著準備出門。臨轉身,他又緩緩直起腰,低聲說道:“大人,卑職突然想起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魚姓太監臉上露出幾分期待,笑著鼓勵。

  “卑職竊以為,安西軍中能征善戰者甚多,殿下何必隻把眼光放在他們幾個年青人身上。距離太遠不說,本事也未必有傳聞中那麽大!”薛景仙鼓起全身勇氣,低聲建議。

  “這就不是你所能關心的了。”魚姓太監臉色一緊,表情瞬息萬變。“做好自己的事情,別多打聽!”

  “諾!”薛景仙長揖及地,轉身告辭。望著他漸漸遠去的消瘦背影,魚姓太監的目光慢慢變冷,變寒,變得如刀鋒般銳利。

  ‘小樣,想跟咱家打馬虎眼,你還太嫩了些!’一把從棋盒了抓起數枚棋子,不管黑白,他一一將其在秤上擺開。‘咱家跟人鬥心機的時候,你恐怕還沒出仕呢!先放過你這一回,待大功告成之後,咱們再把帳慢慢算!’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偌大個長安,恰好可以湊做一盤。

  盡管心裡頭一百二十個不情願,薛景仙卻不敢公然違抗太子殿下的命令。找了個恰當時間,備了份厚禮,以王洵故友的身份,到王洵的家中探望。

  因為有魚姓太監那句“花錢大方些”的話做鋪墊,這次他當然把禮物的份量備了個十足十。光是裝禮物的金絲楠木箱子,就價值五百多貫。托在手中亮閃閃濃香四溢,絕對能將尋常人的熏晃得暈頭轉向。

  迤邐架著馬車到了崇仁坊的開國侯府,照慣例跟門房通名報姓,順便吩咐從人把禮單奉上。片刻之後,開國侯府的正門大開,十幾個家丁魚貫而出,鋪開紅氈,捧著香爐,畢恭畢敬,將一擲千金的“貴客”迎了進去。

  還是那個院落,比薛景仙上次來時,格局沒任何不同。然而這次,他卻感覺到一股富貴驕奢之氣,撲面而來。逼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繞影壁,穿花廊,一路前呼後擁。待來到王家的正堂前,二品誥命夫人王陳氏,已經換好了正式命服,由四個漂亮的丫鬟攙扶著,親自迎在了門口。薛景仙搶先半步,躬身施了個全禮,口稱晚輩。王陳氏側開身子,蹲身以半禮相還,謝稱不敢。然後讓開門口,請貴客入內。薛景仙再拜,請長者先行。王陳氏再次避謝,薛景仙再讓。如是者三,賓主雙方你來我往,把全部禮節套路做了個十足十。

  禮數做足了,衣服也就被臘月的寒風吹了個透。薛景仙打著哆嗦進門落座,雲姨拿捏著誥命夫人身架指揮丫鬟上茶水點心。須臾,幾個丫鬟仆人們將茶點端至,然後輕輕施了個禮,小心翼翼地退到門外候命。留在門內的兩個人,卻是各自捧著茶盞,望著熱氣騰騰的水霧開始發呆。

  風很大,空氣中帶著一股子濕漉漉的土腥味。配著外邊陰沉沉的天空,很明顯是落雪的預兆。半晌之後,誥命王陳氏從茶水上抬起頭,向外邊看了看,笑著打破沉默,“薛大人一路上走得很辛苦吧。剛下過大雪,看樣子還要下。一直沒完沒了。今年的冬天,冷得可是有些難過了!”

  “是啊,是啊!”薛景仙趕緊點頭附和,脖子軟得好像裡邊根本沒有頸骨,“太冷了。晚輩從任上回京師,一路上看到處處都在鬧雪災。有些州縣比較充足,士紳們湊一湊,還勉強能給災民們發幾碗稀飯喝。有些州縣,唉……”

  “朝廷沒下撥錢糧麽?”

  “這不是正打仗呢麽?錢糧大部分都征調到潼關去了,地方府庫裡基本空空如也。”

  “噢!”王陳氏做恍然大悟狀,然後皺著眉頭詢問,“原來是天災和人禍加在一起了!大人以為,叛軍能打過潼關麽?我一個婦道人家,看不清眼下的局勢。”

  “晚輩其實也看不清楚。應該,應該不會吧!畢竟潼關那邊,還有哥舒翰將軍在頂著呢。不過,也不好說的事兒。路上我遇到幾支車隊,都是些大戶人家,怕受到兵火波及,趕著趟往廣南那邊搬遷!夫人如果有興趣,不妨也早謀劃一下,畢竟有備無患不是?!”

  “廣南?!”王陳氏再度皺眉,“廣南就一定安全麽?如果叛軍調頭南下的話,還能再往南麽?”

  再往南,可就是大海了。薛景仙尷尬地笑了笑,無法回答。

  “朝廷應該有足夠多的應對手段吧?否則,都火燒眉毛了,京師裡邊總不該如此熱鬧!”誥命夫人王陳氏也低下頭,繼續喝水潤嗓子。

  茶水很濃,喝在嘴裡,帶著非常強烈的苦味兒。薛景仙接連喝了幾大口,心裡被苦得直發痛。

  是啊,都火燒眉毛了,京師裡的幾路神仙們,還忙著互相下絆子呢。好像叛軍拿下洛陽後,就會心滿意足,不再繼續向西般。怪不得雲姨的話裡邊夾槍帶棒,大夥最近一段時間的表現,也的確讓人無法瞧得起。

  心中覺得慚愧,有些話,就更難說得出口。一時間,大堂裡的空氣又開始發冷。寒意透過官袍下的絲綿襖,一點點滲入人的骨髓。

  再這樣坐下去,不用主人送客,薛景仙自己就要落荒而逃了。在心中鼓了半晌勇氣,他終於第二次開口,“晚輩……”分明是昨夜對著牆壁反覆演練過好些次,真到要說出來時,卻萬分艱難,“晚輩跟王都督,當年曾經在安西軍中並肩而戰。受他的照顧頗多,所以……”

  “這些話,薛大人上次替明允捎家書時,好像已經說過了!”王陳氏輕輕放下茶盞,低聲提醒。

  “這個……”一瞬間,薛景仙面紅過耳。真恨不得立刻就起身,抱著腦袋從王家逃出去。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第三度鼓起了勇氣,低聲解釋道,“晚輩這次來,其實隻想替朋友問候,問候一下他的長輩,畢竟他已經這一走……”

  “薛大人穿的可是官服呢!”王陳氏看了他一眼,笑著提醒。

  “啊,是啊。是啊!”薛景仙紅著臉低頭看自己的袍服,然後訕訕拱手,“本不該穿這身的。是晚輩平素穿習慣了,一時疏忽忘了換下來。疏忽!請長者見諒,見諒!”

  王陳氏擺了擺手,低聲回應,“薛大人何必這麽客氣。官服既然掙到了,自然是要穿出來給人看。不瞞你說,最近這幾天,到我家來的人,幾乎個個都穿著官服。真的令王家蓬蓽生輝呢!”

  “夫人言重了。其實晚輩打心眼裡不想穿這身衣服過來!但是沒辦法,端了人家的飯碗,就得替人做事。推脫不得!”薛景仙心中一陣陣發虛,把牙一咬,乾脆直奔主題。

  “哦?!”王陳氏也放棄客套,在座位後輕輕欠了下身體,“難道還要穿給其他人看麽?怪不得這次的禮物如此之厚。不瞞你說,最近幾天,我替明允收下的禮物,比過年時還要多。其中數你這份最為厚重!”

  “晚輩,晚輩……”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薛景仙索性豁了出去,“這份禮,其實是太子殿下出的錢。晚輩只不過是替人跑腿罷了。如果夫人覺得禮物太重的話,可以直接封還了讓晚輩帶回去。反正晚輩把禮物送來,就算完成任務了。並不想給王都督和夫人添太多煩惱!”

  “那有什麽可煩惱的!”雲姨突然展顏而笑,已經不再年青的面孔上充滿了調皮的意味,“無論是太子殿下也好,其他什麽王爺,侯爺也罷,之所以給我家送禮物,不就是為了酬謝明允替國開疆拓土之功麽?我把禮物收下後,寫信告訴明允,要他一定以國事為重,莫要總是惦記著家裡邊,莫要辜負了眾位大人們的殷切期待,不就行了麽?!反正打下來的疆土都是大唐的,一分一尺都不屬於我們王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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