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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三部曲(隋亂、開國功賊、盛唐煙雲)》第547章 開國公賊:快哉風(35)
  第547章 開國公賊:快哉風(35)
  “謝謝鵑子姐記掛。只是我這個當妹妹的實在是懶惰。離得這麽近,卻一直沒抽出時間過去拜望!”提起杜鵑,竇紅線眼神突然一亮,然後又迅速黯淡的下去。近兩年的時間未見,她身上隱隱已經帶出了富貴之氣。舉止雖然還像原來那般豪爽,話說出來卻顯得非常有謙恭有禮。

  只是這份落落大方模樣看在程名振眼中,反而沒原先那個刁蠻任性的小野丫頭可愛。因此心裡愈發警惕,笑了笑,十分恭敬地地回應,“那可不成。應該鵑子前來看你才對。如果不是家裡事情多,這回我就把她一起帶過來了!”

  這幾句話說得好不乾澀,賓主雙方都倍感不自在。竇紅線歎了口氣,知道彼此之間已經不可能再處得像當年那般融洽了。苦笑著搖了搖頭,低聲補充,“其實我這個人是個災星,走到哪都帶來一堆的麻煩。所以還是離你和娟子姐遠一些的好。程大哥,我這次來,是有事要求你……”說著話,眼圈不知不覺間已經紅了。

  饒是程名振見多識廣,也被竇紅線垂泫欲涕的模樣弄得心神一晃。趕緊將頭轉向別處,側開半個身子答應:“你有什麽事盡管直說好了。只要力所能及,我盡量幫忙辦就是!”

  竇紅線用手背抹了一把淚,強笑著著建議,“程大哥,我可以進屋說麽?你別當我是什麽郡主,就當我是娟子姐的妹妹!”

  “郡主吩咐,豈敢不從!”程名振偷偷向王二毛遞了個眼色,然後笑著讓開了門口。

  竇紅線立刻舉步進屋,腳踩在門檻上,扭頭對自己的兩名女侍衛吩咐,“你們兩個去守住院子大門,沒有我的命令,一個蒼蠅也別放進來。如果有人敢硬闖,就直接給我動刀子!”

  這下,倒又有幾分當年那個小瘋丫頭模樣了。程名振笑著搖了搖頭,跟在竇紅線身後走入屋內。賓主雙方剛一落座,竇紅線立刻將來意和盤托出,“程大哥,這次我真的沒辦法了。我托了好多人求情,自己又跟哥哥鬧了好幾次。但他就是不肯松口……”

  “怎麽了,你是說主公麽?他不肯答應你什麽事!”盡管心裡巴不得對方立刻離開,程名振還是耐著性子詢問。

  “你不知道?王大哥被我哥哥抓起來了!”竇紅線立刻跳了起來,兩隻掛著淚水的眼睛睜得老大。“你怎麽還不知道,他可是你的結義哥哥?!”

  “我剛剛入城,還沒得到王爺的覲見允許呢?”程名振苦笑著搖頭。心中對竇紅線的遲鈍佩服得五體投地。王伏寶跟自己交情越厚,竇建德自然越要瞞過自己。否則萬一自己帶著洺州營替王伏寶鳴冤,竇建德豈不又要面臨一大堆麻煩?

  但這話他不能跟竇紅線明說。至親不過兄弟父子。無論心中對哥哥有多少不滿,竇紅線的姓氏裡都逃不開一個竇字。她罵自己的親哥哥可以,外人如果在她面前說竇建德任何不是,弄不好她立刻就得把刀抽出來。

  竇紅線不知道程名振心裡有這麽多彎彎繞,抹了把眼淚,繼續說道:“王大哥被抓起來好幾天了。就關在夫子廟後邊的一處宅子裡。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呢,沒想到哥哥把你也瞞得這麽死!”

  “主公也許有他的考量吧!”程名振苦笑著敷衍。

  “你不去找我哥替王大哥說情麽?”竇紅線立刻站起來抗議。“我想來想去,你說情也許最管用。去年如果沒有你打開退路,大哥也許從博陵就撤不回來了!他一直跟我說感念你的功勞,也一直跟我說竇家軍所有人中,他最佩服的就是你!”

  “你可不知道你哥哥感謝一個人的方法多麽與眾不同!”程名振心中腹誹,嘴上卻繼續苦笑,“我只是一個外放的郡守,說話未必管多大用。況且王大哥到底犯了什麽事,你總得先告訴我一下吧!”

  “王大哥根本沒犯什麽事!”竇紅線臉一紅,低下頭回應。“他只不過說了幾句不合適的話,但,但也不是死罪啊?”

  “王大哥說了什麽?”王二毛實在受不了竇紅線詞不達意,忍不住低聲追問。

  竇紅線淚汪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低聲說道:“王大哥說,咱們不該倉促跟博陵軍開戰。他還說,他還說,這種仗打輸打贏都沒什麽意思。當年在長城上打突厥人才過癮!”

  這就對了!程名振恍然大悟。無論竇建德還是其他諸侯,此刻他們最需要的都是一個奉命而行的鷹犬,而王伏寶心裡的想法的確太多了些。長長地歎了口氣,他站在竇建德角度向竇紅線解釋道:“王大哥的確有些冤枉。但這也不能完全怪主公。你想想,如果不將這種厭戰的說法打壓下去,咱竇家軍將來如何立足?可這點兒小事兒,也很難治王大哥的罪。我估計主公只是想給王大哥一個教訓,過幾天就會把他放出來繼續領兵。你與其到處找人想辦法,不如去見王大哥一面,勸他給主公認個錯。他們之間一向彼此信任有加,找個台階下,這事兒也就完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竇紅線急得連連跺腳。“我哥這次是動真格的了。我去見過王大哥,連手銬腳鐐都戴上了。窗戶和門口的鐵柵欄有胳膊那麽粗!”

  對照此言,程名振知道蔣百齡沒有欺騙自己。竇建德的確對王伏寶已經起了殺心。這就讓他有些為難了。不答應竇紅線吧,一時半會兒難以把這個傻丫頭打發走。可自己要是答應下來,話傳到竇建德耳朵去,恐怕今晚的劫獄計劃都得受干擾。

  見程名振臉上寫滿了猶豫,竇紅線忍不住心頭火起。跺了跺腳,低聲罵道:“虧王大哥還把你當兄弟看。沒想到你一點擔當都沒有。算了,當我沒來過。我再去求哥哥,他不肯放過王大哥,我也把命賠上就是!”

  ‘當初可是你死活不肯嫁給王大哥的!此時又來當好人!’程名振心中暗罵。臉上的表情卻依舊非常凝重,“我肯定會向主公給王大哥求情。但主公肯不肯給我這個面子,很難講。如果你還能聯絡其他人,不妨今天趁早去問問。明天見到主公,大夥一起替王大哥做保!”

  這已經是非常明顯的送客暗示了。偏偏竇紅線根本不往耳朵裡聽,咬了咬牙,把心一橫,從衣袖裡掏出一根令箭來。“我肯定會再找其他人。但程大哥你也得幫我這個忙。一旦我哥不肯答應放過王大哥,你就拿著這根令箭,偷偷地把王大哥弄走。先去你的洺州營躲些日子,待我哥的氣消了……”

  這不是明擺著慫恿我造反麽。程名振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確認竇紅線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趕緊把雙手像風車一般來回搖擺,“使不得,使不得,這可是欺君之罪。我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主公!”

  “不是你欺君,是我欺君。令箭是我偷的,命令也是我下的。你只是執行者而已!”竇紅線不知道程名振在跟自己打馬虎眼,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程大哥,小妹給你跪下了。我已經對不起王大哥一次,這回,說什麽也不能讓他把命送掉。我知道我自己笨,到處給人添麻煩。但我做人卻不能昧了良心……”

  說這話,眼淚劈裡啪啦從臉上往下淌。程名振知道竇紅線的話是出自肺腑,忍不住對這個傻姑娘心生憐憫。帶走王伏寶,帶走王伏寶,這一走,自己和王伏寶還可能回得了頭麽?再次歎了口氣,他上前雙手將竇紅線的胳膊托了起來,“你這不是逼我麽?過後如果竇王爺發兵來問罪,我可怎麽辦?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啊!”

  “哥哥如果發怒,我一力承擔,決不拖累你就是!如果說到做不到,天打雷劈”竇紅線站起身,舉手立誓。

  程名振等的就是這一句,上前一把將令箭抓在手裡,心中又是負疚,又是興奮。今晚有了這道護身符,救走王伏寶的幾率又增加了幾分,至少,詐開城門不再是問題。過後竇建德震怒,竇紅線這傻丫頭在中間摻和,一時半會也發不了兵。而留給自己的準備時間越多,襄國郡自保的可能也就越大……

  只是,這未免有些太對不起竇紅線,畢竟此事從頭到腳,她都被蒙在了鼓裡。偷眼看了看傻乎乎的女孩,程名振心裡好生憐憫。

  “你答應了!”見程名振抓起了令箭,竇紅線終於破涕為笑。

  程名振輕輕點頭,“嗯,我盡力試試吧。天不早了,郡主請趕緊去聯系其他人。明日早上,咱們先過第一關!”

  “我就知道,程大哥是個有擔當的漢子,不會讓朋友失望!”竇紅線抹了抹眼睛,笑著誇讚。雙目流轉之間,那股發自內心的信任簡直令人不敢正視!
  送走了竇紅線,王二毛笑得直打跌,“這傻妞子,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呢!如果明天老竇發現咱們是受她指使救走了王大哥,那才真叫好看!”

  “唉!”程名振不住的長籲短歎。被竇紅線這麽一攪和,他現在倒不覺得太緊張了。但是心裡面卻沒來由變得沉甸甸的,仿佛被壓上了一塊大石頭。的確,竇紅線很單純,單純到了外人看起來已經有點兒傻的地步。自己和王二毛稍稍使了點伎倆,她就主動往坑裡跳。可自己這聰明人又比傻瓜強多少呢?當年進了巨鹿澤,是為了活著。後來跟張金稱翻臉,還是為了活著。如今跟竇建德又勢同水火了,依舊是為了活著。這麽多年來,敢情自己毫無寸進,始終為了活著而苦苦掙扎。

  活著,掙扎,掙扎,活著,為了活著而不停地出賣,算計,然後不停地提防別人的出賣與算計。這種日子到底有什麽意思?還不如竇紅線,至少她每做一件事,都有一個簡簡單單的理由。都對得起她自己的良知,過後良心不會受到煎熬。

  “怎麽了?舍不得那小妮子了?當年老竇可是眼巴巴地給你送上門來你都沒有要!”王二毛很快就發覺了程名振情緒不高,善意地開了個玩笑。

  “哪有的事兒!”程名振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很是疲憊,“你就沒個正經時候!我只是有點累了而已!”

  “累了?”王二毛的眼睛看過來,目光十分令人玩味。

  “累了,也倦了!”程名振既然瞞不過,索性坦率的承認。“當日老竇說他要鏟平天下不公,我還以為自己看到了些希望。如今,呵呵……”

  他不住搖頭,已經不再年青的臉上充滿了苦澀。“我們不是賊,侍強凌弱,魚肉百姓者才是賊!”“今天下多有不公,我欲帶領大夥鏟之!”“殺一男人如殺我父,辱一女子如辱我母。”這些話,他已經記不清竇建德什麽時候說過的了。但每個字卻清清楚楚地刻在了心裡。現在稍稍閉上眼睛,就會在耳邊哄響。

  不是上了竇建德的當。而是在聽見這些話時,自己好像真的看到了解決的希望。有錢人要活著,沒錢人也要活著。像楊白眼那樣帶領有錢人殺窮人不是個辦法。像張金稱那樣帶領窮人把有錢人殺光也不是辦法。沒有人天生喜歡作惡,他們只是找不到出路,找不到解決矛盾的辦法而已。曾經很長時間,程名振以為,或者是故意讓自己相信,竇建德做得到。但是如今,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地,一樣地絕望,一樣地迷茫……

  “漂亮話不能當飯吃。無論心裡想什麽,咱們首先得活著!”王二毛陪著程名振歎了口氣,然後說道。

  “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有意思麽?”程名振繼續苦笑,仿佛要把心裡的所有鬱結都給笑出來。“咱們以後可有點兒慘了,古有三姓家奴,咱們反了老竇後,也快夠三姓了!”

  事到臨頭,王二毛心裡反而沒程名振那麽多羈絆,把眼睛一豎,冷笑著道:“當然不是為了活著而活著,而是沒人能隨隨便便讓咱們去死!三姓家奴又怎麽著了?老竇也是一個鼻子兩眼睛,憑什麽他想割咱們的腦袋,咱們就乖乖地把脖子伸過去?沒這個道理吧?同生天地間,誰比誰賤多少?”

  “也對,同生天地間,誰比誰賤多少!”程明哲搖了搖頭,笑著重複。同生天地間,誰比誰賤多少?既然不比別人賤,憑什麽一定要被犧牲,被踐踏?憑什麽為了別人的利益舍棄自己?這些話他平時也曾想過,關鍵時刻卻被竇紅線的清澈目光而亂了心神。猛然被王二毛一提醒,兩耳邊登時“轟!”地響了一聲,迷茫的目光漸漸明澈,嘴角上也漸漸浮現了平素的堅定。

  “吃點東西吧,下一頓不知道要等什麽時候呢?”看到好朋友又恢復了正常,王二毛笑著提議。

  “嗯。再最後叨擾老竇一頓!”程名振笑著點頭。起身走到跨院門口,招呼站在門口伺候的男女仆人去廚房弄吃食。

  那些男女仆人們哪裡知道程名振已經是竇建德內定的階下囚,有機會替挽救了竇家軍的大英雄服務,心裡覺得非常榮幸。很快有可口的飯菜酒水送到。程名振和王二毛兄弟兩個推杯換盞,喝了個不亦樂乎。

  轉眼來到三更天,外邊的夜色漆黑如墨。程名振推開窗子向外看,只見整個清河縣被籠罩在一片靜謐當中。百姓家的燈火閃爍跳躍,隱隱排成數排,仿佛天空中整齊的繁星。這個郡城正在戰亂的傷痛中慢慢恢復元氣,遠處的市署衙門附近,已經隱隱重現昔日繁華。可今夜過後,不知道多少人又要妻離子散?他們會恨自己麽?就像自己當年恨林縣令和張金稱一樣?自己跟竇建德兩個翻臉,跟他們有什麽關系?可偏偏被踐踏和被損壞的,到頭來還是他們!如果自己當年沒有拿起刀,恐怕命運也跟他們一樣吧?所有一切都被別人掌握,不知道災難合適降臨,也不知道因為何而死。

  正呆呆的想著,遠處的夜空中突然有亮光一閃,隨即,又是一團更大的亮光。“得手了!”王二毛騰地一下跳起來,推開正在收拾桌案上殘羹冷炙的婢女,伸手拔出橫刀。可憐的女人們不知道外邊出了什麽事,手中杯盤碗筷劈裡啪啦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沒等她們哭出聲音來,更明亮的一團火焰掠過夜空,撞到了跨院內一棵矮樹下。

  “咚!”聲音不大,但是整個驛站都跟著晃了一晃。火焰跳動了一下後迅速騰起,順著澆過油的箭杆爬上樹梢。樹梢上,幾片乾枯的枝葉跟著燃燒了起來,刹那間濃煙滾滾,紅星飛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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