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托大人的福

  被架得這麽高，以後他要是有一點做得不好，老百姓不得罵死他啊。

  雖說他不會去做傷害百姓的事，但被人架起來也不舒服啊。

  只是看著裡長這個小老頭的神色，他好像是真心感激的。

  “陳老不必客氣，快起來快起來。”李川上前一步，做勢要去扶人。

  但小老頭的動作更快，他還沒走到跟前呢，小老頭就自己蹦了起來，還一臉愧疚的道：“哪裡能讓縣子大人屈尊，小老兒沒事，跪跪更健康。”

  李川：“……”這話？他也是穿來的？！
  “咳咳！”李川清了嗓子，道：“我就是來看看，可能晚上就會回去了。”如果日用品購買不齊的話，他回去也是可以的。

  哪怕進不去京城，也可以在李承乾的莊園裡住一夜啊。

  “啊？！”陳明仿佛有些失望，但還是道：“如果有什麽指示，大人盡管吩咐。”

  “倒也沒什麽……”李川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又問道：“你介紹一下封地的情況吧。”

  他隻管他的封地，其他的別來找他。

  “大人封地有三百戶，共計一千七百零八人。”陳明好似在來之前就做足了準備，“其中老人大約三百人左右，壯年男子近四百，壯年女子將近八百，其余都是孩子。”

  李川垂下眼分析了一下，也就是說，女人比男人多出一倍，還有一些體力下降需要人照顧的老年人，至於幼童，那更是不僅需要照顧，還得要愛護的。

  這個組成成份，日子很難好過起來啊！

  但是他也理解，大唐的男人大多數都去打仗了，能從戰場上活下來雖然不少，可是死的也多啊。

  特別關中地區，這裡可是出兵役的主力地區。

  打仗那些年，更是家家都掛著白幡，戶戶只剩女人的孩子的也不在少數。

  但大多家庭還是會留一個男丁在家裡，頂立門戶，大唐征軍也是如此，獨生子不允許上戰場，兄弟多的必須留一個在家，這也是避免血脈斷絕的一種人性化做法。

  “咱們這裡，過得苦啊。”裡長歎息一聲，隨後立刻振作了精神，笑著道：“還有我們有個好大人，現在那些雞鴨啊，養得可肥了，鄉親們都舍不得吃，期盼著拿出去多換點糧食回來呢。”

  李川舔了一下唇，其實養雞和鵝他都能理解，但鴨子到底是怎麽養的？那東西可需要水。

  “多換些糧食，總是好的。”李川也說不出讓人吃肉不換糧食的話，畢竟每個家庭人都不少，隻幾隻雞鴨，幾天就吃沒了，然後呢？餓死嗎？！

  他困擾的撓了撓頭，都是他封地上的百姓，他也不能看著不管啊。

  “村裡有木匠嗎？”李川看了眼周圍的空屋子，缺家具正好找人打啊。

  “有，有啊！手藝好的有三個，差一些的還有十幾個，做事都細心著呢。”裡長的眼神閃了閃，用一種隱晦的期待看向李川。

  “那就問問他們有沒有時間幫我做些家具。”李川手臂伸出，往後一劃道：“我這屋子可都空著呢。”

  “那敢情好，大人您放心，他們絕對做得又快又好，只是……”小老頭臉上顯出難色。

  “什麽？”

  “只是好木料，咱們可弄不到，村裡的木料也就只能打些平常的，農戶自家用來行，給大人用，就不合適了。”小老頭緊張的搓著手，生怕自己這一句話，就把到手的活計給弄飛了。

  李川默了兩秒，也確實是個問題，他也不能跟裡長說隨便做些就行，畢竟他的身份在那裡擺著呢，就算他不計較什麽木料的，可是被人知道了，非得背後講究不可。

  大唐是個階級十分分明的國家，他還是入鄉隨俗的好。

  “先做些仆人用的，至於木料，我來想辦法。”李川按了按額頭，所以為了村裡的木匠工錢，他還不能買現成的，必須得找好木料，來讓他們做？！

  這麻煩勁的！可偏偏不能用最簡單的辦法……發錢！
  升米恩鬥米仇啊，這些百姓若是習慣了不勞而獲，就會成為大唐的血蛭，到時他還真就養不起。

  “謝謝大人，小老兒這就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小老頭樂得滿臉褶子。

  李川無奈的擺擺手，讓他自去，這只是權益之計罷了，只能惠及少部分的家庭，其他的家庭怎麽辦，他還得再想想。

  話說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自覺啊？把事情主動的往自己身上扛？！

  累死都活該！
  空蕩蕩的屋子，也沒地方坐，李川乾脆溜達著出了門，站在田梗上，看著那些追著雞鴨跑的孩子們，還能感受到一些活力。

  這些孩子也都很好奇的遠遠看著他，也不過來，應該是大人平時警告過了，畢竟這年頭有身份的人都不好惹。

  若是真有孩子不長眼的過去，沒準死了都白死。

  孩子們的好奇心也就維持了一小會兒，很快他們就分成了兩批，小些的孩子留在村子裡，看著雞鵝，大些的趕著鴨子往外走。

  “他們這是去哪裡？”李川扭頭問小銀子。

  小銀子想了下，道：“應該是趕鴨子去河裡。”

  河？那不是距離挺遠的嗎？就這些孩子自己過去？安全嗎？！

  李川皺了皺眉，那些孩子中，看起來最大的也不過就七、八歲的樣子，手裡拿著樹枝，有不聽話亂跑的鴨子，他們就拿樹枝一攔，然後嘴裡嚕嚕的叫著驅趕，別說，看他們乾活還挺像模像樣的。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真是一點錯都沒有。

  李川往這裡一站，沒有誰敢過來，最多就在家門口探頭探腦的。

  掃視一圈，李川的心有些沉重，入目所及都是低矮的土坯房，一間木質的都沒有，更別提磚瓦的了。

  也對，大唐不流行磚瓦，都是古香古色的木質房屋，一著火就撲不滅的那種。

  蓋房迫在眉睫，李川都相像不到他們的冬天是怎麽熬過來的。

  正想得出神，小銀子就微微扯了下李川的袖子，李川回過神便看到了裡長帶著十來個人走了過來。

  裡長穿的還算規整，其他人身上都是灰衣補丁的衣服，曬得也黑，看起來比農民還要農民。

  “大人，這些就是村裡的木匠，他們一起做工，出活快。”小老頭笑容跟不要錢似的，大批的奉送給李川。

  “行，那就找合適的木料，去做吧。”李川示意小銀子，小銀子從袖子裡摸出一百兩的銀票，遞給了裡長。

  裡長接過來，看清數額，手直哆嗦！
  別看李川請一次客花掉一千兩，就覺得銀子不值錢，事實上，普通的百姓在生活中很少有接近銀子的時候，對他來說，一百兩足夠家裡所有人花用十年的。

  當然，這是集中到一家，這麽多人分，雖然只能分到幾兩，可也超出他們應該獲得的酬勞太多太多了。

  “大人，這不行，太多了，我們不能收。”裡長嘴裡拒絕著，心裡卻直滴血。

  想收嗎？想，可想了，但是為了村子以後的發展，他必須得拒絕，有李川這個縣子在，他們就有了庇護，同時也能得到一些照顧。

  自從李川被封為涇陽縣子之後，他就到處打聽這個人，後來打聽到的結果就是……很神奇，跟所有的大唐人都不一樣。

  來自一千多年後，當然不一樣啊。

  反正裡長剛一接觸李川的時候，還有點心裡沒底，但現在倒是稍稍放下心了，看起來這個縣子是個好人。

  而且跟他們說話，也沒有那種趾高氣揚和骨子裡透出的高傲勁，顯得很平和，就仿佛，他們之間沒有那麽大的身份差別一般。

  不得不說，這到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拿著吧，好好做活就是。”李川淡笑著，目光從工匠們身上掃過。

  這些工匠立即低頭，看起來好像很怕他似的。

  李川笑容僵硬了一瞬，嘴角抽抽著收回了笑容，天知道他只是想表現一下他的平易近人。

  “還不快謝謝大人！”裡長轉過身，對著那群不爭氣的東西吼了一嗓子。

  嗓門大得連李川都開始懷疑他的年紀了，是不是這個小老頭只是長得著急了些？而實際年齡還不到老頭的年紀？！

  心裡想著，李川就問了出來，對於這些木匠的道謝，他只是擺了擺手，不怎麽在意。

  裡長默了一瞬，道：“小老兒六十有三了。”

  63？那在大唐還真的不算小了。

  “陳老身體看起來不錯。”李川很真心的讚道。

  陳明裂開嘴笑了起來，道：“都是托大人的福。”

  李川嘴角再次抽抽，他身體跟自己有嘛關系，拍馬屁也得講究點技巧的好吧。

  “對了，除了木匠，村裡應該還有泥瓦匠吧？”

  小老頭不太明白泥瓦匠是什麽工種，詳細的問過後才道：“沒人專門做這個，但是當初修城牆的時候，大家都是出了力的。”

  所以就是說，其實很多人都會一些，但是沒有專業的。

  “行啊，找幾個來。”他來調教就是了，反正盤個炕簡單得很。

  在宮裡時，那兩個工匠做的時候，他都看明白了，再加上圖紙，能難到哪裡去。

  一聽這話，小老頭又樂了，特別精神的應了一聲，就快步跑著去找人了。

  那十幾木匠跑在小老頭身後，那場面別提多古怪。

  “不是，百姓的性子都這麽悶的嗎？”李川就弄不明白了。

  他在長安城裡見過的百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沒見悶成這樣的，能侃的叭叭一天都不帶累的，所以說，長安城的謠言傳得快，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小銀子抿唇笑了一下，道：“他們只是害怕，因為不了解大人，生怕得罪了您，那麽唯一的活路就要被堵死了。”

  “沒錯，要知道現在朝廷也招了不少人出徭役，可是出徭役哪裡比得了在家裡做家具輕松啊，這也是陛下沒有強製限定人數，所以家裡一般能過下去的，都不會去，反而讓那些過不下去的真的得到了一個活命的機會。”一個侍衛在旁邊補充。

  李川扭頭看了一眼，這人他認識，藍凌，長得吧，有些像是混血，是李二陛下送過來第二批侍衛中領頭的那個。

  “這樣好，更合理一些。”說完李川有些沉默，所以說，他封地的百姓這還算是能過得下去的？！

  天知道那過不下去的，又會是什麽樣。

  歎了口氣，李川搖搖頭，不去想那些，以他的能力，能管好封地就不錯了，天底下窮人那麽多，他也管不過來。

  這次裡長又帶了六個人過來，個個都是又高又壯的，只看外形，還真是看不出他們是過著吃不飽的日子。

  “他們力氣大，乾活也利索。”小老頭笑得有點憨，在他後面那六人都低著頭，對著李川彎腰鞠躬的。

  “行，那就他們，但現在沒材料，明天吧，明天我帶著材料過來。”現在雖然不算是大批量燒磚，但是積攢的紅磚絕對不少，他要買一些，李二陛下肯定會高興的。

  “好好，那我們明天等著大人，大人，您看這日頭也漸漸升起來了，不如，去小老兒家裡坐坐？”小老頭有些忐忑的邀請。

  李川抬頭看了眼天空，又掃了一圈低矮的土坯房，拒絕道：“不了，正好時間還早，我先回去，明日再來。”

  不是他嫌棄土坯房，只是他也不知道真的去人家坐坐，要跟這小老頭說什麽。

  他今天來，想看的基本都看到了，說實話，沒他相像中的好，但是也差不到哪裡去，畢竟他的預期就沒有那麽高。

  “那小老兒恭送大人。”裡長一躬到地。

  李川也沒再說什麽，只是上了馬就走了。

  他走了不久，那個外出去買家具的侍衛回來，卻發現手裡的家具沒了用處，而且，他被丟下了！

  侍衛昂頭歎氣，大人啊，他這個大活人就一點存在感都沒有嗎？！
  同時，李承乾終於從床上爬了起來，頂著震耳的魔音，指揮著奶嬤嬤給小李治泡奶粉。

  他決定一會兒去給母后請個安，看看兩天過去，母后有沒有想小九，要是想了那可就太好了。

  當然若是長孫皇后不提，李承乾是不可能主動提的，他寧願自己忍著，也希望長孫皇后能休息得好一些。

  所以，他還是想個辦法把小九丟給父皇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