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公輸家

  吃過了早飯，李川很快等到了李世民的傳召。

  一走進崇文殿，李川就發現殿裡除了李世民、李承乾和王德海之外，還站著兩個人，一個看起來有五十歲左右，另一個年輕一些，大概二十多的樣子。

  這兩人都沒有穿著官服，但是看氣質，跟匠作監的那些人有些像，李川這麽認為，是因為他認出了兩人手中的圖紙，正是他交給李世民的那一份。

  這兩人看得十分認真，明顯是能看得懂的行家。

  “哼！”李世民先冷哼了一聲，冷漠的看著李川，問道：“為何早不與朕說？”

  李川明白他問的是什麽，便答道：“現在說也不晚啊，要發展，就一定會對環境產生影響，我們只能盡量減低這種影響，特別是要保持良好的空氣。”

  想想後世的霧霾，李川就想歎氣。

  “你若是早說，朕就可以早做安排。”李世民繼續指責他。

  李川則是沒聽出李世民的責怪，接著道：“現在安排也不晚的，哪怕是過兩年再安排也不晚，反正在大規模汙染還沒出現時，注意保護環境就來得及。”

  李世民有些氣結，這家夥總是在該敏感的時候遲鈍，該遲鈍的時候更加的遲鈍！

  跟他說話，不直接說，他幾乎就分析不出你的語氣和用意。

  一開始他還懷疑是李川在裝傻，但是後來發現，他是真傻。

  習慣了之後，其實李世民也學會了自己調節情緒，就比如現在！
  李承乾表情不變，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對話，但是一旁聽到這個對話的兩人卻愣住了，內心的驚駭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

  頭一次見到膽子這麽大的官員，是官員吧？看著年紀雖然小了點，但他們敢肯定這個不是皇室子弟。

  不是別的，主要是皇室子弟他們都認識，雖然那些人不一定會認識他們。

  “李川李千年，你們應該都聽說過。”李世民不理會李川，轉頭對那兩個人道：“你們手裡的圖紙就是他拿來的，還有怎麽也組裝不起來的發電機，也是他弄來的。”

  兩人瞬間睜大了眼，看李川的表情像是在看外星人。

  李川有些不自在，避過他們的目光，看向李世民，等著李世民給他介紹這兩個人。

  結果，李世民閉嘴不說話了。

  李川驚愕，哪有人介紹人隻介紹一半的？他都還不知道這是什麽人呢？！

  李承乾見自家父皇真的不想說話，只能主動的把話接下來，總不能讓大家尷尬在這裡吧？！
  “這兩位是公輸家的人，是機關大家。”李承乾倒也沒說太多，只是點明一下。

  李川瞬間想起一句話：墨家機關，木石走路，青銅開口，要問公輸！

  這句話是出自哪裡來著？李川沒想起來，但是他知道公輸家的人很厲害就是了。

  特別是武器這方面，好像八牛弩就是他們設計製造的。

  想到了八牛弩，李川就呢喃了出來，可此刻大殿上非常安靜，他這麽一出聲，所有人都聽到了。

  並且全都驚了一下，特別是公輸家的兩人，簡直蹦了起來，直問道：“你怎麽知道？”

  但問完過後，反應過來，就知道自己做的有些傻了，畢竟誰都知道李川是千年後來的人，那麽他知道一些此刻沒人知道的秘密也是很正常的。

  跟公輸家兩人比起來，李世民和李承乾就顯得淡定了太多。

  雖然他們心裡也難免驚了一下，但好歹沒顯露在臉上，特別是旁邊有人在對比的情況下，他們的逼格一下子就提升了起來。

  “八牛弩在千年後很有名？”李世民微微眯起眼問道。

  “啊，非常棒的利器，攻城利器。”李川又補充道：“我記得好像後來禁用了，除了攻城時，其他時候都不準使用，威力太大了。”

  李世民聽著，臉色黑了下來，不悅的道：“武器製造出來就是使用的，怎麽還會禁用？這不是自廢武功嗎？到底是哪個不孝子？”

  李川默了一瞬，道：“那個不孝子，至少要幾十年後才出生呢。”

  所以想教訓是不可能的了！

  李世民更覺得氣悶，這種被氣到，卻不能抓罪魁禍首教訓的感覺實在是太操蛋了。

  他只能留下聖旨叮囑那些後代該怎麽做，可是他們到底聽不聽話，李世民心裡也沒把握。

  公輸家的兩人聽到八牛弩被禁用時，臉漲得通紅，差點就跳起來反對了。

  幸好李世民比他們先出聲，這才讓他們勉強算是沒有君前失禮。

  “八牛弩已經製造成功了？”李川只知道八牛弩是唐時的利器，卻不知道是什麽時期造出來的，竟然這麽早的嗎？！
  “還沒有，但快了。”公輸家那個年輕人回道。

  他一出聲，所有人都轉頭看了過去，一下子年輕就懵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亂。

  另一個中年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麽話都敢接，果然不放他出去是對的。

  “千年，你之前說的大炮，跟八牛弩比怎麽樣？”李承乾突然好奇的問，他的問話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又給拉了回來。

  “大炮啊！”李川苦著臉咧了咧嘴，道：“沒法比啊。”

  “怎麽說？”李世民低沉的聲音響起。

  “如果跟剛剛出現的青銅火炮相比，那還真不知道哪個更厲害，可是跟我那個時候的大炮比，就……真的沒法比了。”李川小心措詞，他可不想再因為用詞不當而惹人生氣。

  明明他沒有貶低大唐的意思，只是客觀的對比，可是偏偏聽起來，就是有種嫌棄大唐的感覺，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所有人都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李世民和李承乾沒什麽反應，公輸家的兩人臉色就不太好了，那個年輕的還小聲的嘀咕著什麽他不相信，他做的會是最好的之類的話。

  最後被那個中年人踹了一腳，才安靜下來。

  “朕記得你早就說過要做出火炮來，對吧？”李世民半眯著眼看向李川。

  李川乾笑兩聲，有點心虛，“這個，也不能怪我啊，畢竟是技術達不到。”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道：“做銅炮是可以的，但是咱們也沒有那麽多的銅啊，而且銅炮的威力也不太夠，還不如就用八牛弩呢。”

  “銅炮能做到的，八牛弩都能做到嗎？”李世民追問了一句。

  李川很認真的想了想，“應該是做得到。”而且有些火炮做不到的，八牛弩也能做到。

  要知道那可是八頭牛才能拉開的弩箭，攻城的利器，厲害著呢。

  這個時代的城牆肯定就抵禦不住，當然，如果用紅磚水泥的話，那應該就能頂住了。

  “嗯，那就先這樣吧。”李世民本來還想著讓李川再弄一種武器出來的，但既然雷同了，就沒必要花費白功夫。

  “陛下。”公輸家的那個中年男人出了聲。

  李世民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衝著李川招了下手。

  李川上前幾步，李世民吩咐道：“你跟他們走，解答他們的疑問，他們可是大唐最高明的工匠了，如果他們都做不出來，那就可放棄了。”

  “李大人，我們有許多的疑問想求教。”中年人很有禮貌的上前兩步，站在李川面前三米處，很是真誠的道。

  “我不一定知道答案。”李川苦著臉，都想求教他，他能怎麽辦？自學也是需要時間的。

  “李大人懂得怎麽也比我們多。”中年人捧了一句，便跟著李川一起往外走。

  落在後面的那個年輕人，卻是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在他看來，李川根本就不專業，他也就是仗著是來自未來的人，知道的多，能弄到一些新奇的東西，隻論水平的話，他一點都不認為李川比自己強。

  如果自己也能生在未來，絕對會比李川強出太多太多。

  興許都不用圖紙，他就能建造出大唐需要的所有東西。

  真的，公輸浩覺得李川挺沒用的，雖然來自未來，可是看看他做了什麽？也就是提出一些想法，可那些想法又不是他的，然後指點一下工匠，有時候還得現找書，這明明就是平時不努力的結果。

  公輸浩其實很想知道李川是怎麽弄到千年後的東西的，如果不是這樣，他估計什麽都做不成。

  李川一路跟著這個中年人走到了匠作監旁邊的一個跨院，裡面的面積不小，東西也多，很雜亂的樣子，但是人卻不算多。

  跟旁邊的匠作監相比，這裡的人少了十分之九，但卻都是一副認真工作的樣子，連他們走進來，都沒有幾個人發現。

  李川出入匠作監不少次，但卻從來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小院，一是因為院門有些隱蔽，出入口並沒有跟匠作監開在同一方向，而是特意在轉角處開的小門，要進來，得先拐個彎，才能看到大門。

  再一個就是這個小院也沒什麽特色，不像是有的院子裡種了竹子，遠遠的就能看到一片竹林，或是種花種各種樹，而這個小院裡什麽都沒種，就像是很多用來辦公，或是宮人休息的地方一樣，簡潔又統一的讓人很容易忽略。

  可是進來才知道，這裡是別有天地啊。

  院子裡的房子並不算多，正房廂房加起來也就十幾間的樣子，倒是院子很大，並且很明顯的被分為了幾個部分。

  李川看了看，那些人在忙些什麽，他也沒看出什麽苗頭，便收回了目光，跟著那個中年人一起走進了正房中。

  “李大人，這裡都是我們公輸家的人，我們研究的東西，是大唐最秘密的武器，雖然知道這麽說其實沒什麽必要，但是還是要請大人不要將在這裡看到的，聽到的任何東西說出去。”落坐後，連杯茶都沒上，中年人就先說了這麽一段話。

  李川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道：“我明白的，你放心好了，我要是敢亂說，陛下就饒不了我。”

  這點他還是很注意的，不該對李世民之外的人說的東西，他向來都不吭一聲。

  當然，其實他也得感謝那些人的配合，像是剛來時，他雖然有警惕心，可還不是很適應大唐的狀況。

  如果那時有人真的想套話的話，沒準他會說出什麽去。

  可是那些人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也不敢問李川什麽，這就讓他有了一個過渡期。

  “公輸這個姓氏在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有許多研究歷史的學者都會感歎為什麽公輸家的天才沒有生活在現代，如果有的話……那麽世界老大就該換人了。”這話很捧人了，李川這麽說也是故意想跟公輸家打好關系，畢竟高明的匠人對他的計劃幫助太大了。

  雖說他的計劃現在還沒有出爐！
  中年人努力繃著臉，但實際上他嘴角早已彎了起來，眼中充滿著傲然，這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大唐就是世界第一。”

  “這話倒是不錯，現在的大唐距離世界第一已經非常近了。”李川也很認同。

  “什麽叫距離世界第一非常近？我們就是世界第一。”中年人非常執拗，一心讓李川承認這一點。

  李川只能苦笑著連連點頭。

  之後，兩人陷入沉默。

  大概是中年人覺得自己有些過份，便輕咳一聲，道：“在下公輸遠，是現任公輸家的家主，外面那個年輕人是我兒子公輸浩，也可能是下一任家主，我們公輸家是手藝論輸贏的，誰的手藝最好，誰就是家主。”

  李川聽了，挑起一個大拇指表示敬佩，像這麽樸實的家族已經不多見了。

  公輸遠皺了下眉頭，倒也沒問李川技術上的問題，而是先問道：“千年後，已經沒有公輸家了嗎？”

  斷了傳承，這可是大事，特別是在公輸家這種以獨門手藝傳承的家族。

  “呃，這個……”李川還真的不知道，歷史上的公輸家，他勉強了解了個皮毛，至於現代的公輸家？他壓根就沒關注過。

  仔細想了想，道：“公輸家應該還在的，只是傳承可能……不那麽全面吧？畢竟經過了那麽多的戰火，有時候亂到連東西都無法收拾就得逃命去，這樣的情況下，家人分散也是很正常的，而且戰亂時期，想要找到家人就更難了。”

  他隻說到這裡，至於對方怎麽理解，他也沒辦法左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