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紅拂訴淚（第二更~~~）

  良辰美不美李碩不知道，但他知道，今晚絕對是要命的一晚。

  琴聲依然動聽，可此刻李碩的心思卻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去了。若說面對這麽一個場景他不心動，那絕對是假話。

  但忽然被人硬塞給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人家老婆，並且你還不要不行，那這就很尷尬了。更尷尬的是，這人還是個熟人……

  這些沒開化的蠻夷……李碩暗暗罵了一句。

  歷史上很多朝代裡，那些蠻夷之國都會有這種‘風俗’，將自己的妃子或是姿色不錯的婢女賞賜給有功的大臣。

  以前李碩一直以這只是那是歷史學家的臆想罷了，今日可算是開眼界了。他娘的，一言不合就送老婆，太……刺激了吧！

  其實李柔並不算是真正的吐蕃王妃，說句不好聽的，這只是兩國政治交易的衍生品而已。對於李世民來說無所謂，對於松讚乾布來說，更加的無所謂……

  正當李碩神遊的檔口，紗簾後的玉人朱唇輕啟道：“李副相，天色不早了，安息吧。”

  李碩頓時語噎，磕磕巴巴道：“這……我……好吧。”

  若是有選擇他當然不願就這麽稀裡糊塗的被人睡了，但實際情況是，他沒選擇。松讚乾布這麽做，不僅僅是為了拉攏他。

  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李柔的身份。

  雖然吐蕃的風俗裡國王可以將自己的妃子賞賜給大臣，但那也要看是誰。

  李碩是大唐的官員，而李柔則是大唐親封的公主。若是李碩不是真心實意的投誠，就算是李柔如今以是吐蕃皇妃，那他也斷然不敢褻瀆曾經的大唐公主。

  若是傳了出去，李碩就算是假投誠，也不得不變成真投誠。可若是他今日不住進這大殿，那麽就會引起吐蕃君臣的猜忌，對他之後的計劃會產生很大的阻礙。

  穿過大殿，便是寢宮了。不過看樣子，這裡並不是松讚乾布的寢宮。看來，早在他來之前，這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那層薄薄的紗簾仿佛隔絕了整個世界，踏出這一步，便好似會掉進深淵一般。李碩心一橫眼一閉，抬手撩起了紗簾，跨步走了進去。

  案幾後赤、露的李柔渾身輕顫，隨後清秀的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站起身一把拉住了李碩的衣袖，道：“請隨我來。”

  越過大殿，走過長廊。一聲吱呀的開門聲，李碩仍舊閉著眼，跨步而入。然而由於看不見，一腳踢在了門檻上，整個人直接栽進了房間裡。

  還未等李碩爬起來，便聽得房門已關。李碩頓時一激靈，麻溜的站起身，仍舊閉著眼睛不敢動作絲毫。

  道不是他真的就如此純情，他也不是什麽柳下惠可以坐懷不亂。只不過在他心中，對於李柔，一直以來都是報以一種可憐的感覺。

  一個被強行遠嫁到異國他邦的女子，不僅要面對那個年齡都可當他父親的男人，更要隨時做好，被當作物品一般送給別人享樂。

  或許……他還有一絲愧疚。

  李柔語氣平和的說道：“李副相，夜深了。”

  那種沒有一絲生氣的聲音，仿若炎炎夏日中的一井深冰。霎時間冰冷了周圍的一切。

  李碩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這種感覺，曾幾何時他也切身體會過。當日那般無助的蕭白衣，也是這樣相同的語氣。

  沉默了些許後，李碩輕聲道：“其實那大可不必這樣的。”

  赤著身子的李柔輕聲一笑道：“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李碩忙道：“這不過是做戲罷了……”

  未等他說完，李柔輕聲打斷道：“進內屋吧，隔牆有耳。”

  李柔的寢宮很簡單，一張素雅的床鋪，一架潔白的屏風，其上沒有山水，也沒有詩文，仿佛一切都是空洞般的空白。

  亦如她這個人一般，素顏恬靜，她仿佛什麽都不需要，無欲無求。榮華也好，富貴也罷，都與她毫無關聯。她……只是一個簡單的女子罷了。

  恍然之間李碩微微一歎：“百金買駿馬，千金買美人。萬金買高爵，何處買青春？”

  正欲拿起紗被的李柔頓時愣在了原地，許久未見的眼淚仿若絕了堤的洪水，噴湧而出。一聲聲的抽泣仿若來自靈魂深處的宣泄，一經出現，便止不下來。

  被那輕輕的啼哭聲拉回思緒的李碩微微一歎，想開口，卻不知該怎樣勸慰才好。

  二人僅隔咫尺，卻仿佛分離了古今。

  許久後，哭聲漸漸停息，一聲優柔的聲音輕輕響起：“七歲那年，娘親因為不小心染上了風寒，從此便一病不起。後來父親將二娘做了正妃，從那時起，我就再也沒有吃飽過飯……”

  李碩有些無所適從，隻好找了個角落坐在地上，像極了一個虔誠的聽眾。

  忽明忽暗的寢宮中，李柔仍舊一絲不掛，同樣坐在了一個看不到的角落裡。仿佛一個受了傷的孩子。

  “二娘說我是賠錢貨，就算是嫡女，也還是要成為別人家的媳婦。後來，二娘生了弟弟。我這個王府中唯一的嫡女仿佛更加無人問津了。爹爹雖然對我還算疼愛，但也只是‘還算’。”

  “後來爹爹忽然被下了獄，全家人都慌了。當二娘得知爹爹是因為謀反而被下獄後，連夜便將府中所有暗藏的金銀細軟全部搬到了娘家，連娘親留給我的嫁妝也一並搶了去。”

  說到這兒，李柔淒淒而笑：“後來……陛下賜封，我來到這裡。嫁給了一個五十多歲不能人道的吐蕃可汗，每天都在擔心著自己會被送給哪個將軍或大臣取樂。”

  “很多時候，我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可是我知道，不能這樣做。若是我死了，陛下定然不會饒過爹爹。”

  “李碩……你可以救救我嗎？哪怕能一死也是好的。”

  燈火不知在何時便以熄滅，空氣中低聲的訴說也漸漸停下。

  靠在角落裡的李碩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悲然。

  哪怕能一死也好……多麽無奈又可悲的一句話。曾幾何時，連死……都已變得不再容易。

  黑暗中，沉默了些許的李碩猛然站起身，抬腳便跨過了那所謂的‘一步之遙’。伸手將那角落中還在瑟瑟發抖的女子攔腰抱了起來。

  赤身而抱的李柔，下意識的便環住了李碩的脖子。輕輕的將頭埋進了那不太寬闊卻依舊堅實的臂膀上。

  輕聲喃語：“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