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恆羅斯 （下）

  巴格達素丹物理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輸了。

  他名義上的部下可是足足有好幾十萬之眾，號稱百萬。哪怕都是軟弱的綿羊，踩也把那些宋人給踩死了。

  可在他眼中所看到的現實卻是，幾十萬的兵馬好似瘋狂的羊群一般，被數萬猛虎從身後追趕。那真是崩潰的天崩地裂，入目所見，整個天地之間所有的地方都被潰逃的聯軍所擠滿。人喊馬嘶，悲鳴哀嚎之聲響徹四野。

  這就是最為正統的到卷珠簾戰法，十多年前兩萬女真人曾經以這種戰法在護不達崗之戰中擊潰了七十萬的遼軍。而這次趙栩以三萬三千人打垮了號稱百萬之眾的鐵勒聯軍。

  無聊是遼軍還是鐵勒聯軍，之所以會在佔據人數方面的絕對優勢之下戰敗，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主動排出前弱後強的陣型。當前邊的弱旅被擊潰逃亡的時候，後面的強軍甚至就連去填防線的機會都沒有。唯一的結果就是被鋪天蓋地的潰敗們衝散陣型，最終不得不被裹挾著一起潰逃。

  當雪球越來越大的時候，以冷兵器時代的通信能力和軍隊組織的來說，已經無法阻擋了。

  “痛快！”率軍追殺了快二十裡才滿足返回的楊再興推開頭盔下的鬼面，放聲大笑“殺的痛快！”

  “痛快就喝酒。”一直留在本陣的趙栩笑容滿面“喝個盡興！”

  數萬宋軍齊聲高呼萬歲，慶祝自己取得了一場足以銘記史冊的輝煌大勝。

  的確是一場輝煌的勝利。三萬三千人的宋軍擊敗了十余倍於自己的敵軍，陣斬超過十五萬之多。當然了，這十五萬人裡面大部分都是潰逃的潰兵們互相殘殺以及踐踏而死。不過對於以首級論功行賞的宋軍來說，當然是毫不客氣的就笑納當做是自己的收獲。畢竟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

  之後被追上俘虜，或者是被嚇的累的跑不動的俘虜數量也不少，沒有十萬也有七八萬的。這是因為無論是鐵勒人還是花剌子模，無論是巴格達素丹的兵馬還是突施騎人大都騎馬。跑起來非常之快，所以俘虜不多。

  這些俘虜之中有不少都是傷員。大宋雖然開始利用玉米漿培養青霉素，可出成果的日子依舊是遙遙無期。再說了，就算是真的研製出來了，也不可能用在這些人的身上。

  傷員們是死是活，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來說，那就是聽天由命了。

  至於遠處那些狼狽逃亡的各家部落的老弱病殘們，趙栩可沒有俘獲的打算。帶著這麽多的俘虜，那別的什麽事情都不用幹了。而且這多張嘴要吃要喝的，趙栩哪裡來的那麽多糧食養活他們。所以對於那些逃亡的部落全都是采取視而不見的態度。

  各個部落的頭人貴人們也是殺了抓了不少，不過那位巴格達素丹據說是在其親衛隊的護衛下從潰兵之中殺出一條血路，毫不停留的想著巴格達方向逃亡而去。並且也沒有找到郭藥師的下落。

  對於這些所謂的遺憾，趙栩的回應很簡單“那就暫且留他們一條小命。”

  一戰解決掉了二十多萬敵軍，這種輝煌大勝是在滅金的時候都沒有出現過。

  當天晚上，宋軍的營地之中歡聲笑語，酒香四溢。趙栩直接將所有隨軍攜帶的美酒全都分發了下去。從中原地區千萬裡路帶過來的物資，每一項的花費都十倍於其本身的價值。

  而對於趙栩來說，維持遠離家鄉作戰的軍隊的士氣比什麽都重要。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滿身的殺氣和戾氣，唯有美酒才是最好的安慰劑。

  在遠離宋軍軍營數裡地之外的一座山梁上，馬背上的郭藥師看著那燈火通明的營地，嗅著那若有若無的酒香味道，心中的痛苦無以言表。

  幾十萬大軍都被打敗了，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夠阻擋趙栩的腳步。無法打敗趙栩的話，那他又該如何回家？未來的道路就像是眼前幽暗的夜幕一般，完全看不見前方的道路。

  “大葉護，咱們走不走？”身邊的千夫長小聲的提醒郭藥師“宋人的巡哨快過來了。”

  白天開戰之前，郭藥師不顧手下們的反對，強行將隊伍拉走脫離了戰場。這可是讓那些自認為必勝的手下們非常不滿，認為郭藥師膽小懦弱，放過了這麽好的獲得戰功與戰利品的機會。若是能夠抓住宋國的皇帝，那豈不是成了真正的大英雄？
  不過接下來戰場上的形式變化卻是狠狠的撼動了那些手下們的心。幾十萬的軍隊啊。鋪設在戰場上根本就看不到邊際的龐大軍隊，居然被宋軍直接打垮。

  當數十萬潰敗自相殘殺，一敗塗地。被宋軍好似攆狗一樣肆意追殺的時候。郭藥師的手下們心中再無半分的怨念，滿滿的都是對郭藥師的敬仰與感激。這是救了他們的命啊！

  所以此時，郭藥師的手下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是非常恭敬。

  郭藥師沒在乎這些，他的心思都放在了遠方的宋軍營地裡。那裡的人都是他的同鄉，可惜卻沒有他鄉遇故知的歡喜。因為那些同鄉們見到他肯定是抄刀子，而不是遞上酒碗。

  “哎~~~”一聲長長的歎息之後，郭藥師神色落寞的調轉馬頭，向著西邊幽暗的深夜馳去。

  “派人去那些潰散的部落招人。”馬背上的郭藥師已經拋棄了鄉愁，回復了自己梟雄的本色“只要壯丁和健婦。牛羊馬匹能拉多少拉多少。什麽都別怕，現在沒人會來干擾咱們。”

  巴格達素丹帶著為數不多的護衛逃亡巴格達。花剌子模人一路逃亡，返回自己的老巢。而鐵勒人和突施騎人的上百個部落已經崩潰。大量強壯牧民的戰損與被俘，打斷了這些部落的脊梁。

  此時唯一手中還能調動上萬兵馬的唯有郭藥師，各處潰兵都沒有力量阻擋郭藥師的吞並行為，這是他最好的擴張勢力的機會。

  強壯的壯丁可以成為軍力，而健壯的婦女可以照料部落提供後勤。在任何一個部落裡，他們都是最重要的主力。

  至於那些老弱病殘，郭藥師和趙栩一樣，不願意浪費糧食去養活他們。就讓其自生自滅就是。

  “大葉護。”身邊的部下們哪怕已經是非常敬佩郭藥師了，可此時還是忍不住的出聲詢問“可那些宋人若是追過來怎麽辦？”

  今天所有人都是在遠離戰場的地方親眼目睹了宋軍那狂暴的戰鬥力。坦白的說，所有人都被嚇壞了。

  以前他們在玉門關外偷襲宋軍的後勤線的時候還沒有那麽強的感官，畢竟每次的對手基本上都是幾十到幾百，還都是負責後勤的。

  可今天，終於見識到大宋正規軍的戰鬥力之後，這些人都是被嚇破了膽子。他們非常害怕收攏各處部落的時候宋軍追殺上來，那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

  “不用擔心。”郭藥師微微搖頭“宋軍要等補給，不會追殺的。要是想要追殺的話，白天的時候那些拖家帶口的部落根本就逃不掉。”

  早在趙栩率軍圍攻會寧府的時候，郭藥師就發現了宋軍非常依仗後勤保障。不是說宋軍離開了豐富的後勤物資就不會打仗，而是說宋軍，尤其是正規軍一直都是在得到了足夠多的後勤支持之後才會主動開戰。

  既然白天的時候宋軍沒有去追殺那些行動緩慢的部落，晚上安營扎寨之後還肆意喝酒。就表明了段時間之內宋軍絕對不會有什麽大動作，也是看不上那些部落裡的老弱病殘。

  想到這裡，郭藥師就忍不住的嫉妒趙栩。

  那些部落雖然潰散了，可裡面還是有不少強壯的男人和能乾活的女人。至於帳篷糧草，熏肉奶酪，牛羊馬匹什麽的更是數不勝數。可那趙栩居然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就這麽看著這些龐大的財富四散而逃。

  這種事情當然是讓郭藥師羨慕嫉妒恨了。在他心裡，大宋已經是富強到了讓人咂舌的程度。

  實際上郭藥師不明白的是，趙栩並非是對那些物資沒有興趣。而是因為距離實在是太遠了，就算是拿下了也沒辦法送回中原去。還要負擔上大量人口的衣食住行。這才是趙栩不願意對那些部落出手的原因所在。

  第二天一早，嘹亮的軍號叫醒了宿醉的宋軍將士。雖然他們一個個都是喝酒喝的頭昏腦漲的。不過常年的軍事訓練以及效忠皇帝的洗腦宣傳還是讓他們掙扎著爬了起來。

  穿戴整齊，洗漱完畢，吃過早飯。

  大軍拔營出發，前往恆羅斯城。

  千年之前，陳湯來的時候這裡只是一處木寨。幾百年前高仙芝來的時候，這裡是一座土坯的小城。而等到此時趙栩過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是附近最大的城池了。

  不過此刻恆羅斯城內已經沒有人了，所有人都在昨天跑了個乾乾淨淨。

  幾十萬的大軍被幾萬宋軍打垮，這種可怕的戰鬥力之下誰也不敢留下來送死。

  趙栩也沒在乎這些，安排人手看管戰俘，清點戰利品之後，就帶著兵馬入了城。等待著後方的運輸隊送來物資。

  而這一等就是半個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