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江南行 （中）

  一貼王羲之真跡臨摹了大半，軍帳外就傳來了諸將通報的聲響。

  “進來。”趙栩沒有停筆也沒有回頭，直接喊人都進來。

  “都等一會，等下就寫完。”趙栩招呼諸將隨意。

  “陛下這字寫的真好，真是太好了！”身後傳來韓世忠拍馬屁的聲音，嗓門很大還帶著故意喊出來的驚喜色彩。

  趙栩將最後一行字寫完，放下毛筆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口，似笑非笑的打量著一旁對著自己豎大拇指的韓世忠“你看的懂？”

  趙栩這一聲打趣，頓時就讓軍帳之中的眾將全都放聲大笑起來。

  這要是換個人這麽嘲諷自己，韓世忠早就爆發了，哪怕是皇室宗親也不行。可全天下唯獨皇帝能夠這麽說自己，他只能是用自己的大手摸著腦袋呵呵傻笑。

  韓世忠並非是不識字，畢竟不識字的話看不懂軍報也不可能做到統兵大將的位置，他只是沒有什麽文化修養。

  “行了，都坐吧。”趙栩微笑擺手，示意眾多軍將們入座。

  “這次把你們都帶過來，目的就是為了一次性將江南各地的叛逆勢力全部鏟除乾淨。”等到諸將落座，趙栩直接將這次江南行的目的告訴了他們。

  所謂江南大致上指的是徽州以東，長江以南，梅嶺以北再加上長江北岸揚州一線的地區。

  這裡因為有長江千萬年的衝擊造就平原，土地極為肥沃。自從吳越爭霸時期就開始開發，千年之後這裡就成了整個華夏最為繁華富庶的魚米之鄉。

  大宋的財政收入，很大一部分就是來自於這裡。

  可也是因為這裡太過富庶，也是吸引了全天下的目光。各地的官吏鄉紳幾乎將整個江南的良田都給瓜分一空。生活在魚米之鄉的普通百姓們反倒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這才鬧出來了方臘之亂。

  不過在平定方臘之後，江南的士紳們並沒有接受教訓，依舊是瘋狂兼並土地，壓榨四方。這是這個時代的弊端。畢竟這個時代裡什麽都是虛的，唯有傳家的土地才是真的。趙栩也是依靠給百姓發放土地收攬民心，給軍士們發放土地收攬軍心。這方面他看的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在工業革命真正大爆發之前，這一點無人能改。

  唯有等到工業革命爆發的時候，資本的巨大力量才會發力將勞動力從土地上趕入工廠。除了這份力量之外，哪怕是皇帝也改變不了現狀。

  趙栩要對付這些當地士紳們，報復他們對自己的刺殺不過是個理由。畢竟這世上想要殺他的人太多了，哪裡能一個個的都報復過來。真正的願意還是為了能夠清理江南，將大片的土地空出來分給那些百姓和軍士。

  不但能夠平定江南一旦的民怨，還能極大的提升財政收入。畢竟此時大宋的財政開支之高簡直讓人觸目驚心，出任戶部尚書的楊邦乂為了能夠開拓收入來源，頭髮都快愁白了。

  還有一點就是，趙栩可以接著這次的機會將江南官場上下清掃一番。將那些屍位素餐的家夥趕走，換上接受新式教育的官吏接任，將國朝影響力深入到鄉村之中。

  這些才是趙栩要清理江南的主要原因。名義上的借口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借汝人頭一用。”

  “江南各地最大的士紳有十三家，家家戶戶都是大族。佔地萬畝那是起步，佃戶無數。奴仆如雲，婢女如雨。而且族人子弟門生關系戶遍布各地。他們若是發動人脈也能掀起滔天大浪來。這也是為什麽之前我沒有動他們的原因。”

  趙栩先是講述了一番江南士紳們的力量，隨後話鋒一轉“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國朝暫時已經沒有了外敵的威脅。而我的身邊也有了你們和忠心耿耿的強軍護衛。”

  “願為陛下效死！”嶽飛等人齊聲高呼，向著趙栩表達自己的忠心。

  他們都是趙栩提拔於微末之中的心腹大將。之前地位最高的韓世忠在西軍裡也不過是個中下級的軍官而已。像是嶽飛，王貴等人甚至只是普通的富農。是趙栩將他們提升到了郡王，公侯伯這樣的高位上。說到忠心耿耿，這些人絕對是趙栩的死忠。

  “嗯。”趙栩點了點頭開始發布任務“你們每人各領一軍前往江南各地抄家拿人。但凡是有膽敢抵擋著，以叛逆論處。”

  趙栩這次可不止是要對付所謂的江南十三家，而是準備將整個江南的士紳階級都給鏟除。這也是他要求先拿人，而不是直接砍頭的原因所在。

  抓住了這些大的，之後審問之下下面的那些小的自然也就是全都能被拉出來。等到了那個時候，才是真正處置的時候。

  這些鄉紳雖然會做些修橋補路的善舉，災荒之年的時候也會開設粥棚賑濟災民。可實際上他們都是什麽樣的人，普天之下就沒有人不知道的。他們做這些不過是為了博個好名聲，讓自己的家族過的更好罷了。

  當然了，若是真的有身家清白的人家，趙栩也不會用莫須有的罪名去陷害人家。他還沒有那麽的無恥。

  這次跟隨趙栩來到江南的兵馬高達數萬之多，絕大部分都是一人三馬，貫甲持槍的背嵬軍。他們在各自將主的率領下，從江寧城向著四面八方奔馳而去準備抄家拿人。

  與此同時，在汴梁城內的宗澤等人也開始發動。眾多皇親國戚都被聶山帶著的開.封府衙役抄家拿人。進入大牢，三木之下什麽樣的口供拿不到？

  實際上趙栩投入重資的皇城司早就將勾結士紳的皇親查了出來。之前一直沒發動不過是因為趙栩要一網打盡。現在一發動起來，直接是全部落網。至於其他人，都是被借機牽連的。

  趙栩倒不是擔心這些皇室宗親會威脅到自己，他是真的什麽都不怕。之所以要將這些人都拿下，一來是為了避免日後還有人拿他們做旗幟來搞事。

  二來就是這些皇室宗親們雖然不能遠離汴梁，可他們的手卻是伸的很長很長。天下各地都有他們的手下仆役們在買地走商。這裡面的事情多了去了。

  趙栩強壓著兩位到了嫁娶之年的帝姬不讓她們出嫁，硬生生的留在宮中。哪裡還會在乎什麽親戚不親戚的。都不說他自認為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就算是認可了這個身份，可天家無情這句話絕對不是隨便說說。

  汴梁城裡抓捕行動很輕松，畢竟趙栩上位好幾年了，汴梁城早就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裡。不過在江南卻是出現了一些意外。

  趙栩帶著數萬大軍來到江南，這種事情普天之下誰不知道？以往他來江南身邊的護衛兵馬頂多也不過是萬人而已，可這次帶來的卻是數倍之數。趙栩當然不可能是帶著幾萬大軍來江南遊山玩水的。那他帶著這麽多的兵馬來是做什麽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江南的世家大族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他們也是發動了自己的力量試圖抵抗。

  當然了，所謂的抵抗並非是直接起兵作亂。他們都是文華世家，不是粗魯的將門。哪裡有什麽兵馬可以作亂的。無非是發動士林用言論給趙栩施加壓力，同時走趙栩身邊能夠說得上話的人求情說話而已。

  各大家族都很明白在趙栩的強勢面前自己是沒有抵抗能力的。至少在趙栩活著的時候必須低調做人，蟄伏一兩代人等到趙栩掛了他們才好反攻倒算。所以主要的力量都用在了能夠在趙栩面前說話的人身上。

  之前汴梁城內的皇親國戚，后宮嬪妃，朝堂大臣甚至就連皇宮總管李信都被騷擾。大量的錢財珍玩砸下來，很多人都是在為這些世家大族說話。試圖打消趙栩對他們下手的意圖。

  這一招對付色厲內荏的宋徽宗，或者沒有主見膽小怕事的宋欽宗都有效。唯獨是對心中主意極正的趙栩沒效果。數年的戰場廝殺早就將趙栩的心智磨礪出來，自己決定了的事情絕對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影響。

  皇親國戚可以清理，后宮嬪妃可以訓斥。不過朝堂大臣卻僅僅是被趙栩不輕不重的說了幾句。

  這不是說趙栩不想懲處這些人，而是他手下接受新式教育的人資歷太淺，暫時還沒辦法完全接替所有的職務。如果再給他十年的時間，等到接受新式教育的都成長起來之後，那不用多說，大宋的官場必然會迎來一場大規模的洗牌。

  各處兵馬去查抄世家大族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當地有功名在身的士子與鄉老的阻攔。

  大宋奉行的是皇帝於士大夫共治天下。讀書人的身份極高，也就是士農工商之中列在首位的士。有功名在身的士子身份極高，見官不拜不說，還會有很多有田地的人為了避稅將自己家的田地寄名在他們的名下用來避稅。

  這種事情趙栩哪裡能忍，他對江南世家大族下手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這個。田地都避稅了，他沒了收入當然是要發飆。

  而鄉老就是各地宗族的老頭，仗著年紀大可謂是橫行鄉裡，甚至能夠私設公堂釀造了無數的慘案。

  以往這些人出面，就沒有辦不了的事情。可這次不行了。

  被擋住的兵馬有些不知所措，畢竟百多年的傳統還在。所以他們紛紛向著江寧城派去了使者詢問趙栩該如何應對。

  趙栩的回應非常簡單“驅逐，不離者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