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舊血脈，新仇恨

  從海爾根落下的第一場雪，昭示著爐火月(即九月)已經過去。天際省的秋十分短暫，這裡位於塔瑪瑞爾大路的最北端，諾德人早就已經習慣了這裡的嚴寒。

  霜降月(十月)之後，天際省的農夫們就要開始忙碌地采收工作，這場豐收盛會大概要持續十天，之後，天際省就進入了嚴冬。

  霜降月二日，林維克被元素暴動擊昏三天后，才悠悠醒來。

  清醒後的第一感覺，就是無法抑製的饑餓感，然後，是刻骨的憤怒。

  自己依然躺在破舊的木屋中，不遠處的壁爐上，似曾相識的火花安靜地閃爍著。

  “這才幾天，又暈過去一次。這星界溝通，好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隨後，林維克發現屋子已經被重新打掃了一遍，地上的血水已經被拖乾淨了，散亂一地的雜物也已經規整。可是，卻已經不見了小丫頭的影子。

  也許是覺得，自己與烏弗瑞克之間刻骨的仇恨，已經粉碎了二人之間的關系，不打算再留在自己身邊了吧……

  “露西雅……”

  林維克自嘲地笑了笑。那天他離開母親，擅自下山卷入了巨龍襲擊，是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和對世界的先知先覺，保護人類不被巨龍奴役。可到頭來，奧杜因並沒有傷害到自己，可自己最想保護的人，卻一個個的離開了。

  啪！
  門突然打開了。

  寒風夾雜著雪花，吹得林維克睜不開眼睛。

  小小的露西雅，捧著一大把柴火，面對林維克，有些手足無措。

  她身上堆積了薄薄的一層雪，手和臉被凍得通紅。法仁加給的法袍雖然寬大，但並不厚實，對抵禦天際省的嚴寒沒有多少作用。

  露西雅似乎還沒有回過神，手裡捧著的木柴都掉在了地上。似乎有淚水從她的眼睛裡衝出來，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露西雅……”

  “維克……哥哥。”

  她似乎有些膽怯，有些不願意再靠近。

  “我想和你說清楚……你不是烏弗瑞克，我不會把對他的仇恨轉移到你身上。況且，你已經救了我，照顧了我兩次，我對你的感情，沒有仇恨只有感謝。”林維克想了想，用著盡量溫和的語氣，“我知道，你害怕我和烏弗瑞克之間早晚會有一場關乎生死的衝突……我不知道在你心裡我是怎樣的地位，但是我絕對不會要求你站隊。至少等我……不，是你解決了這場巨龍的災難，我就會去找烏弗瑞克……到時候，如果是我親手殺死了他，我會把劍給你，讓你用它，來結束我們之間的仇恨。”

  “維克哥哥……”

  小姑娘忽然拋下了一地的柴火，躍到林維克懷中。嬌弱的身軀在風雪中已經被摧殘了很久，不知道是因為還是寒冷還是悲傷，露西雅在輕微地顫抖著。

  “維克哥哥……喪母之痛，一定很難受吧……”

  “嗯……當然。”

  “所以，你也想讓我體驗一下這種感覺嗎？”

  小露西雅把頭埋在了林維克懷裡，並沒有看他，語氣卻透著濃濃的委屈。

  “烏弗瑞克殺了我的母親，我不可能不……”

  “我說的不是這個！”

  露西雅打斷了林維克準備許久的措辭，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林維克。林維克看見，露西雅已經用自己的衣服擦幹了眼淚，即便如此，她的眼眶，依然充斥著悲愴的紅。

  “我不是不明白道理的人，烏弗瑞克殺了人，而且殺了無數人。我從小跟在烏弗瑞克身邊，他製造的屠殺絕對不止這一次，死亡是烏弗瑞克早已經注定的命運。供我吃穿，撫養我成人的，是站在風盔城宮殿內溫和派的克西馬叔叔，烏弗瑞克對我釋放的善意，就是為了穩定風盔城裡那些溫和派的貴族，來一次次滿足他的殺欲。不然，早在龍霄宮，我就離開你，坐著馬車回風盔城當我的貴族小姐了！”露西雅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微微有些氣喘，但他小小身體裡爆發出的能量，的確讓林維克吃了一驚。

  更讓林維克震驚的是，露西雅暴露出的更多信息。

  “對不起……對不起露西雅，我並不知道你也承擔了那麽多東西……”林維克緩緩說道，“其實蠢的人是我，莫名其妙地暈了過去，沒有和你說清楚，當你擔心了這麽些天。”

  “你母親的遺體……我用諾德先祖儀式安葬了……雖然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但是就這麽安置在屋裡應該不好……你是不是很餓了？這裡沒有吃的東西，上次買的補給也早就吃完了……本來這兩天我想去山上抓些小動物吃……可是……可是每次我看到它們，他們就先跑了……我……我……不敢走太遠，這裡我不熟悉，又怕你出事……”

  “謝謝你，露西雅……”

  林維克輕輕擁著露西雅，為她拂去頭髮上堆積的雪花。

  “準備一下，我去祭拜完母親，就帶你下山，去沉睡旅人客棧吃個痛快。”

  “可以喝酒嗎？”

  露西雅仍掛著眼淚，卻已經露出了笑容，她半開玩笑地問道。

  “只能喝半瓶。”

  林維克從壁爐煙囪與牆壁的夾層中拿出了被他藏起來的《星界溝通》，然後離開了木屋。

  “母親，對不起……”

  完整的諾德葬禮，需要對屍體進行複雜的處理。露西雅顯然沒有那個條件，只是挖了方小小的墳塋，用安魂術洗禮數次之後，合上了棺槨。

  即便如此，林維克也已經十分感謝露西雅的付出。

  在為露西雅留下的無字碑，刻上黛珊的名字後，林維克就帶著她，離開了這片傷心之地。

  “烏弗瑞克，如果我有一天手刃了你，一定會給你個痛快，作為對露西雅微薄的回報……”

  黃昏時，沉睡巨人客棧迎來了兩位新的客人。

  之前林維克出色的煉金表演，已經讓許多沉睡旅人的常客記住了他，再見到時，大多都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我們需要一間屋子過夜，然後，一大碗雞湯，兩份蜂蜜麵包，六塊炭烤雞胸肉，四條清蒸泥沼蟹腿，一碟烤韭蔥，還有一碟乾奶酪切片。

  看見露西雅不滿的眼神，林維克又慌忙加了一句：“還要一大瓶諾德蜜酒。”

  “看看，我們的煉金術師一定是整天鑽研他的藥水，三天忘了吃飯了。”

  旅店老板娘和善地開了個玩笑，眾人也合時宜地笑了起來。

  “斯萬先生，麻煩來一首好戰年代。”

  斯萬是沉睡旅人客棧的吟遊詩人。

  “沒問題，不過，只有帝國人會點這首歌。”

  烏弗瑞克，弑君之人，
  當你死亡之時，我們終將開宴歡飲，
  我們是天際子民，為自由奮鬥，
  我們魂歸松加德時，我們早已死去，
  但天下仍歸於我們，和平終歸降臨……

  “烏弗瑞克……新仇恨，需要用血澆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