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2墓 吟遊詩人之墓（下）

  少年不叫簡·拉基·茲德，準確的說，他沒有名字，因此他才會稱呼自己為“無名”。絕對不是因為某個東方劍仙的緣故。

  但是假設你走在大街上，別人問你名字，你告訴他自己的名字是“無名”（Non-name），這簡直比告訴別人自己叫吳狗蛋（Gul’dan）還讓人匪夷所思。

  所以經歷了一系列的事件後，少年還是暫時給自己取了一個詩人專用的“花名”。

  在鎮長約瑟的盛情邀請下，這位“簡先生”便在民眾的擁護下，一路走進了城裡。

  吉爾尼斯城不算是很富裕的城市，但是街道上整潔乾淨。街道兩旁整齊地排列著居民樓房和各色商鋪。

  夕陽西下，時不時有婦人探出窗口，將曬晾著的被單收回屋中。一群五六歲的小孩在嬉戲奔跑著，穿著白色圍裙的婦女跟在後面叫喚他們回家吃飯。

  一切是多麽的溫馨美好。

  無名笑道。

  不是欣慰向往的微笑，而是自嘲一般的冷笑。

  眾人走著，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寬闊的草地上。

  人們在草地上不亦樂乎地布置著，一會吆喝著把燈籠掛左一點，一會兒又吆喝著把椅子往右放幾把。

  草地的正中央圍著一圈石塊，石塊圈中的木柴堆放得跟一座小塔似的，只要一根火柴的溫度，就能燒起熊熊烈火。

  “簡先生，”鎮長約瑟熱情地說道，“篝火晚會等天一黑就開始，食物可以隨便吃，一切請自便，但是也別忘了露幾手你們吟遊詩人的拿手好戲。”

  “我知道，那麽我先去準備了，”無名對著鎮長約瑟投以自信的微笑，隨後向著人流中走去。

  “不錯，”鎮長約瑟滿意地摸了摸胡須，自語道：“這次篝火晚會要是能夠獲得民眾的好評，我這鎮長的位置興許還能繼續坐下去。”

  沒過多久，太陽就徹底落下了地平線。隨著一陣突如其來的歡呼聲，草地中央的篝火被“轟”地一下點燃，照得人們滿面通紅。

  周圍的燈籠紛紛被點亮，將昏暗的草地照得燈火通明。

  炊煙升起，身披白色圍裙的廚師們行雲流水般地將一盆又一盆新鮮的肉料加工成香氣撲鼻的料理，端到提前鋪好桌布的長桌子上。

  看似進行地順利，可是晚會開始了好幾分鍾，草地上依舊一片寧靜，參加晚會的人們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音樂呢？”一個大嗓門的家夥突然高喊道，“熱鬧起來！”

  “音樂！”“音樂！”“音樂！”

  別的參加者也開始跟著起哄。

  “在那與世無爭的吉爾尼斯～住著一個善良的國王～”

  “他有一個善良賢明的兒子～與一個狡潔聰慧的女兒～”

  “人民幸福安樂地生活～肥沃的土地沐浴著陽光～”

  忽然，一陣高昂的清唱聲從人群中傳出。眾人定睛一看，一個身著旅者服飾，黑色長發的少年正手持一把魯特木琴，站在人群當中放聲高唱著。

  眾人有點詫異，但是耐著性子聽了起來。

  可緊接著，無名的語調卻變得陰沉起來，琴弦彈奏出的和聲也跟著變得有些不和諧。

  “夜悄悄～陰謀被寒風輕輕吹響～”

  “瘟疫籠罩～人民變得瘋狂～”

  “在月光下～善良者化身為狼～”

  “野性綻放～鄰家誰人陪葬～”

  “巫毒的大軍～打破了城牆～”

  “持弓的女王～進攻號角吹響～”

  “哀嚎聲～回蕩！”

  “兵刃下～絕響！”

  唱完這一句後，無名停止了歌唱，低著頭站在原地不作聲響，撥弦的手也停了下來。

  眾人早已聽得入神，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無名。可是好不容易到了故事的高潮部分，作為敘述者的無名卻突然停下，這讓眾人有些不快。

  終於，在一個聽眾不耐煩地想要開口質問他時，這位年輕的遊吟詩人再次抬起了頭，嘴角揚起了一個明顯的弧度。

  他再次彈奏起了手中的魯特木琴，彈的樂曲卻慷慨激昂，宛如戰歌一般，聽得周圍的群眾們精神一振。

  “幽綠毒霧淡去～自相殘殺終於停下～”

  “眼中鮮紅褪散～狼人收起尖牙利爪～”

  “緊抱愛人肩膀～風乾的血凝她胸膛～”

  “悔恨～迷茫～她的逝去該由誰買帳～”

  “狼爪～人掌～憤怒讓我無法再發狂～”

  “仇恨～哀殤～誓讓卑鄙者血債血償～”

  “謀略與狼嚎～反擊理智而又癲狂～”

  “鮮血染紅戎裝～誰只顧勝者為王～”

  “侵略者終究潰散～國王的殿上重現曙光～”

  “可憐我的家鄉～早已遍體鱗傷～”

  “可憐我的愛人～早已身在遠方～”

  一曲畢，無名脫下不知何時戴上的羽毛帽，向眾人鞠了一躬。

  全場鴉雀無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幾個聽眾反應過來，鼓起了掌。

  緊接著，周圍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以及叫喝聲。

  “你的故事中所說的吉爾尼斯是什麽地方啊？”一個聽眾好奇問道，“為什麽和我們這裡一個名字？”

  無名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道：“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遙遠的地方。”

  他只能這麽說，總不能說這個故事發生在別的世界吧？

  當然，他的腦袋裡還裝著來自不同的世界，各種稀奇古怪的故事，如果他有這個閑心，他可以擺個茶攤，坐在這裡講上一天“縱火武者一怒炸天為紅顏”或者“哲學系修仙青年拍戲走上人生巔峰”之類的奇聞，但是這些聽眾聽得懂聽不懂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在這個世界的人普遍認為，遊吟詩人故事的來歷與戲法師的魔術一樣，是不能多問的。故此眾人見無名這麽故作神秘，便也不再追問。

  “再來一首！”一個聽眾叫喝道。

  緊接著，其他聽眾也跟著起哄起來。

  “再來一首！”“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無名不禁苦笑，顯然有點不情願，但是看著鎮長默默地對著自己豎大拇指時，他隻好再次撥打琴弦，唱了起來。

  無名又唱了一曲，晚會的氣氛也徹底活躍了起來。

  無名向眾人再次禮貌地鞠了一躬，人們便一哄而散，各自狂歡。有吃美食的，聊天的，圍坐在地上打昆特牌的，還有一些人扯開嗓子高歌起來，圍著篝火跳起了歡快的舞蹈。

  “這是你的報酬，”鎮長約瑟走到無名面前，將一袋銅板塞到了無名手心裡。

  無名倒也不數一下，直接將銅板袋放進了隨身口袋裡。

  無名對著鎮長約瑟禮貌地摘帽行了個禮，正欲離開，約瑟卻叫住了他。

  “你剛才說的故事是真的嗎？”約瑟正色問道，“現在很少有遊吟詩人能夠將故事說的這般生動了。”

  無名依舊是那副職業微笑，淡淡說道：“真真假假，我也只是道聽途說罷了，但是你要是問我這些故事是從哪裡來的，那就是行業機密了。”

  “哎，你們這些遊吟詩人的規矩我明白，”鎮長約瑟無奈地笑了笑，枯瘦的手掌拍了拍無名的肩膀，邀請道，“你願意在我們吉爾尼斯再住幾天嗎？我會給你安排旅館的。”

  無名卻搖了搖頭。

  “我明天就走，”無名簡短地回答道。

  鎮長約瑟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隻得說道：“罷了罷了，你們這些遊吟詩人都是四海為家，自由不羈。那麽請自便，簡先生，今夜好好享受一番吧。”

  “謝謝，”無名笑了笑，隨後混入了熱鬧的人群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