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珍江趙家
珍江縣南邊的府邸院牆內,百來根圓筒木樁釘在地裡,深淺不一,長短不齊,有的粗有的細。一名花甲老人身穿一襲白色練功袍在這百來跟木樁上跨躍行走,腳下的動作行雲流水,腿部的力量能一腳將一根直徑三十多厘米的木樁子踩沉至地下。雖然他一頭鶴發,隻隱約能看見幾縷黑絲,但臉上的神采卻猶如夕邊霞光,紅潤神奕。
別人只知道他趙家是珍江縣的家族,祖上卻是前朝重任過的翰林院士,棄文從武後,家族裡人人習武,趙家兒郎成年後都必須去外面江湖闖蕩一番,闖蕩為實,但結交拉攏各派江湖人士也屬實,久而久之,趙家就擁有了一股不小的江湖勢力。論實力,趙家可比那些單純的官宦家和商賈之家有實力的多了。
可別人不知道的是,他趙家可不僅僅是珍江這一小小的家族。那江南之地,總有一日他會以主人的姿態回歸的!
珍江不止趙家一個家族,但趙家家主趙藺不但為商有道,行俠仗義之外還對窮苦人家廣施善緣,於是,使珍江的第一商戶余家和書香世家的崔家,還有一些鎮內的江湖人士都以他趙家馬首是瞻。再加上珍江縣佔地不小,四面又圍著比縣城還大了數倍的樹林,趙家在這裡,儼然成了權勢一手遮天的土皇帝。
趙藺收功後,按照習慣在一顆最粗的木樁上打坐調理了一會內息。他雖老,但是對於武功卻從不落下,每次練完都會對其領悟參透。
但此次他顯然有些急迫,才閉眼調息了平日裡三分之一的時間,就猛然睜開了眼。眼裡滿是急促與興奮,呼吸也不似那樣平勻。他下了木樁,喚來烹茶丫鬟,在木樁旁的石桌上緩緩飲茶。
“去把王管事叫來。”
丫鬟俯身退走,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臉帶淤痕,嘴裡正低聲咒罵著的王管事,於是連忙叫住他:“王管事,老爺在練武場喚你去呢!”
王管事一聽,立馬換上一副歡喜諂媚的嘴臉往練武場趕去。前一晚他急匆匆的趕了回來,冒著會被趕出趙家的危險,鬧著非要見老爺。雖然後來如願以償的見著了,也如實告知了家主他所看到的情報。可家主當時好像並不在意,對他的話也並不信任。鬧了大半夜最後因為沒完成少爺交代的任務,挨了打還被辱罵了一頓,讓他著實氣得不輕。
這下老爺子找他,定是信了他說的話,說不得還有賞可領!想著他走路的步子都輕快了許多。
王管事來到練功房,一身白袍的趙藺精神奕奕地坐在石桌邊,見王管事趕來,手裡飲茶的動作一滯,露出笑意。
“王管事,你這臉是?”
府裡的事一向是老爺一手掌管,就算是死一隻螞蟻他也會在第一時間知曉。
王管事低著身子,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回答道:“老爺,奴才這臉,是自己不小心給弄的。”老爺子是一家之主,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臉上的傷是他那寶貝孫子讓人給打的,卻偏要裝作不知的來問。他趙藺老謀,可他也懂算,要得到重用,這表忠心也是門學問。
“哦?”趙藺抬眼看一眼王管事,此人,人是會投機取巧了些,但腦筋卻也是聰明省事的。“那以後可得留著點心,要替老夫辦事的人,怎能這般粗心大意?”
王管事低順地聽著訓誡,沒想卻是老爺子要用他,連忙大喜地跪倒在地表示必定會忠心不二。
“恩,起來吧。聽說,子玉在給我準備壽禮?”
聽老爺子這麽問,王管事想他一定是知道了林子裡的事了,此時不責問也就是默許了,於是隱晦地說道:“老爺放心,少爺才智過人,對您又孝敬,這次準備的禮,一定會給您一個驚喜!”
趙藺晦暗難測地點下頭,繼續道:“那就好,那麽,我這有一事正好要交給你去做,但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你可明白?”
王管事立馬表明心跡,“老爺請放心!”
“東南方有神器出世一事,你洞察有功。我已決定要親自帶人前往,奪得此神器,以震我趙家的威名,我要你攜我的手令召集珍江一帶的江湖義士,屆時與我一同前往東南之地。”
王管事得此差事,欣喜若狂,拜是後拿著家主手令離開。
珍江一帶的江湖人士皆是各自為營的義士,雖少有武藝高強之輩,卻也是能收攏為趙家己用的助力。王管事不愧是在趙家耍混多年的老油條,隻三天便召集了一群義士,悄悄住進了趙家在東苑的屋子。
展義自從和王青將展霄送進鎮上的醫館治傷後,便回到了林中。鎮上的食宿開銷大,往來也不方便,在他告知妻子大兒子的情況後,兩人計劃好,五天后正是趕集日鎮上這幾天展義會在林中多獵一些野物,到時候將多的一起推到鎮上去賣,也是正好可以去看看展霄。其實要不是小天還小,需要人照看,不然林容華早就衝到鎮上去看展霄了。
趕集日天還未亮,林中的獵人們就早早的醒了過來,攜家帶口地往鎮上趕,希望能早點將貨物賣個好價錢,然後就可以去添置一些自家有用的物件。
展義一家與往常一樣,還是跟王青家一起趕往鎮裡。他將自家的三張野物皮毛和一些林子裡罕見卻不實際的小玩意托付給王青賣掉,自己一家則是往醫館趕去。
展霄在梅夫人的治療下,背上臉上和手腕上的傷口已經基本愈合了,只是他的右手因為筋脈斷裂,短時間內還沒能用得上力氣。他深知這次能得到有效的治療,是因為自己答應了梅夫人的條件,於是,即使枚夫人偶爾會消失半天或幾個時辰,他也沒有急著離開。
一來,自己答應了的事自己一定會信守諾言。雖已試了幾次藥,除了剛試完毒後腹部有些痛癢之外,並沒有別的不適之處,在梅夫人給他又吃了解藥後,痛癢的感覺也沒有了,他也漸漸放下心來,不再把試毒之說放在心上。而梅夫人治好了他的傷也沒有收半分診金,展銷還是十分感激的。
二來,自己在林中的遭遇,導致了自己即將殘疾一生,這口氣是他絕對無法咽下的!鎮上的官府相對周邊靠林地生存的獵戶是有條文政策規定的,他要去官府報官,為自己討回公道。
正在他沉思時,床邊的簾子被粗暴的拉扯開,迎面而來的是母親林容華滿臉的擔憂。
今天是趕集日,他也猜到爹娘一定會過來,只是沒想到如此之早。
“霄兒,我的霄兒啊!”
林容華見展霄身上手上都纏著紗布,眼淚立刻忍不住掉了下來。“到底是誰,怎能將你傷至如此地步呢!”她擔心兒子的傷勢,絲毫沒注意到一邊梅夫人見到她時眼裡的驚訝。
展義牽著展雲天隨後而至,他一臉擔憂地看著面無血色的大兒子,示意大兒子,自己並沒將他傷殘的事告訴林容華。展雲天這些天來都很乖很安靜,此時像個小大人一樣,來到展霄床邊,爬到他的床頭,伸手輕輕摸了摸他手腕上的包著傷口的紗布。
“霄哥哥,小天給你吹吹,馬上就不疼了。”他一臉認真,看著讓人心底一軟。“你一定要快快好起來,小天等著哥哥回來教我做陷阱逮大魚呢!”
小天的話讓展霄和展義同時呼吸一滯。他以後可再也沒法教小天任何東西了,展霄神情悲戚卻很快恢復。他深吸一口氣,嚴肅地看著展義,說道:“爹,您可知,傷我的,是這鎮上趙家的人?”
展義和林容華不敢相信地對視一眼,都不知究竟發生了何時,為什麽趙家人要對他們的兒子下這樣的殺手。
“趙家?”
簾門口傳來一個女聲,梅夫人此時同樣一身黑衣,站在他的簾旁,有些好奇地問道。幾人奇怪的望著她。見梅夫人眼中趣味十足,就連蔡大夫也詫異為何梅夫人會對趙家有興趣。
林容華抱著小兒子與枚夫人擦肩而過,出了小屋,接下來他們談的是無論好壞都不適合讓小天聽到。
展霄見母親帶著弟弟出去了,繼續說道:“我白日裡見著我們家林子裡被伐掉一小片老樹林子,夜裡就去探了個究竟,哪知三兩句話對方竟是就要下死手至我於死地。我無意中識破了他們的身份,那人便將我傷至殘廢!”說到這裡,展霄紅著眼,滿臉不甘心,就是此刻,他如此之恨,卻還握不緊右手的拳,自己實在太沒用了!
“要不是天邊突然出現一片怪異的藍光,那王管事像是突然有急事,匆匆將我扔進陷阱就離開,否則,我定是再也見不到爹娘和弟弟了!”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了!”展義聽後猛的站起身,滿臉怒氣,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握拳的手臂青筋爆滿。
梅夫人突然嚴肅問道:“你說,一片藍光?什麽樣的藍光?在什麽方向?”語氣裡有些激動。
展霄詫異地望著枚夫人,“我那時在我家林地裡,那裡的東南方,開始藍色帶著些紅光,後來紅光被藍光掩蓋,藍得更像是絲霧,哦,還有星星點點的閃光。”
枚夫人聽後似乎有些激動起來,纖細的五指重重的握了起來。
展義怒氣未平,嘴裡一個勁地喘著粗氣。“霄兒,你就在這養傷,老子今天就要去官府告他趙家。你且等著,老子要是連這公道都不能幫我兒討要,還稱什麽老子!”
說完,匆匆的走了出去。
梅夫人見展義離開了,看著展霄說:“你叫霄,姓什?”
“姓展,展霄。”
梅夫人眯了眯眼,繼續說道:“好!小子,今日之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他日我一定奉還。事關重大,你一界獵戶莽夫也不懂這其中的重要。”說著她拔下頭上的一支銀釵,交到展霄手裡,“今日老身有要事必先離開,來日相遇,憑此銀釵,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一件我能力之內的事。”
展霄也不推拒,他有預感那片藍光關系到的事情必定非同小可,於是收下了銀釵,目送枚夫人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