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騷亂
  如果到明天還沒有進展，鬥勁就會直接撤軍了，這個長水旗讓他前面節省的時間揮霍一空，原以為會提前結束的戰事拖到現在，鬻羆一定不太高興。

  還有那些一起南來的小夥伴們，他們一定不會錯過這樣一個詆毀自己的好機會。

  達木措滿臉愁容的環顧四周。

  達木措是長水旗的首領，二十來歲的他如今沒有了三年前坐上首領位置時意氣風發。

  他剛剛帶著他的部落躲過了一場滅頂之災。

  作為青湟草原上七旗聯盟之一，他和部落的男兒們一起多次挫敗了西鳳城試圖吞並青湟草原的企圖。

  七旗聯盟才是青湟草原的主宰，這個信念是每個七旗聯盟人堅信不疑的，直到半個多月以前。

  黑鋒軍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七旗聯盟還沒有來得及拉出自己身經百戰的勁銳勇士，就土崩瓦解，摧枯拉朽般的崩盤了。

  長水旗在聯盟裡一直是比較弱小的存在，人數不多，地處偏遠，這些昔日的劣勢，今天成為他們生存下來的原因。

  見勢不妙的達木措從斥候傳回的消息敏銳的察覺了危險，力排眾議率部遠遁，直接進入了人跡罕至的戈壁灘。

  雖說躲過了一場劫難，並沒有真正的轉危為安。

  就算沒有追兵和疾病，在這片號稱生命禁區的土地上，僅是饑渴一樣就會讓長水旗滅亡。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不過是戈壁灘東部最凸出的砂石灣。

  每當日出天明後的時光，達木措總能看到自己的族人突然倒在滾湯的石礫灘上，高溫日曬、缺水少糧這些困難就是長水旗最大的敵人。

  不過最讓達木措擔憂的不是這些外部的艱險，而是來自長水旗內部不和諧的聲音。

  達木措的叔叔納吉，長水旗最好的射手，一直是達木措統治下最大的反對者。

  納吉也一直是對長水旗加入七旗聯盟的堅定反對者。

  對於這次達木措的戰略轉進，納吉一開始並沒有反對，這一點出乎達木措的意料。

  達木措本打算如果納吉激烈反對的話，不排除采取措施直接解除這個一直困惑自己的難題。

  納吉的配合和順應，讓達木措失去了動手的機會和理由。

  但是，長水旗進入戈壁灘以來，部落內部的質疑和反對聲音越來越強烈，種種跡象表明自己的叔叔納吉就是幕後操縱的黑手，雖然達木措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但是他知道，他確定。

  借助動搖軍心，達木措在日落前砍掉了幾個公然向自己叫囂的腦袋，鮮血和汙穢夾雜著屍體壓製住了那股蠢蠢欲動，不過達木措知道這是暫時的。

  下一次的對抗會更加激烈，會有更多人觀望和質疑自己的政策，達木措表面平靜的下面，內心深處充滿了憂慮和不安。

  也許下一次，納吉就會跳出來，這是他早就想做，至少三年前他就這麽想了。

  三年前，如果不是父親支撐著傷勢嚴重的身體，強行傳位自己，並硬是用生命為自己爭取了半年的保駕護航，自己恐怕早就被納吉策動的政變趕下了台。

  今天，自己雖然斬掉了他的幾個爪牙，用他們的鮮血和人頭震懾了一把，但是這只是暫時的，下一次納吉一定不會讓自己這麽輕易過關，作為一個出色的射手，納吉總是那麽善於選擇出手的時機。

  雖然是夜晚，這場騷亂發生的時候納吉還是很快就發覺了，他不得不急急忙忙地帶著親衛們躲到了一個角落背依著死守，以免被亂軍衝擊。

  這場騷亂來得十分莫名其妙，也讓納吉心生警覺，出乎常態的沒有選擇主動出擊，而是避開鋒芒的謹慎防禦。

  騷亂最凶悍的時候，納吉原來駐扎的營寨人頭攢動，刀光劍影火光衝天。

  納吉的營寨在整個營寨的西北角，可是這場不知起於何處的騷亂居然最終在西北角爆發的最為劇烈。

  一般沒有組織的騷亂會回避嚴陣以待的防禦，可是納吉發現反常的現象十分罕見，當看不清的亂兵如同狂濤巨浪一樣不停衝擊著自己的陣型時，他就明白了眼前一切。

  夜裡親衛們列陣縮在一個狹窄的地帶，亂兵們每一輪的進攻都會收割掉一些生命，凌厲的箭雨，重擊的刀劍，從一些意想不到的角度落了下來。

  似乎無休無止的攻擊根本沒有停歇的意思，黑漆漆的夜裡幾乎沒有能見的距離，因而誰沒辦法保證安然無恙，即便是納吉在這一刻也一樣一身冷汗。

  他知道，自己這條命也不比其他人更能抗得起致命一擊。

  實話實說，此刻納吉的內心反倒多了幾分欣慰。

  納吉除了不讚同達木措和他父親的加入七旗聯盟對抗西鳳城的政策以外，對自己的大哥和這個侄兒也沒有其他什麽意見。

  不過這種大觀念的不同，其他方面也不可能有什麽一致，即使是納吉試圖緩和雙方緊張的關系，也不能得到對方的回應。

  和達木措父子不同，納吉多次去過西鳳城，他深深知道青湟草原上部落和西鳳城的差距有多麽大。

  這不是長水旗能夠對抗的敵人，西鳳城有太多的精壯，西鳳城有太多的匠鋪，西鳳城有太多的鎧甲刀劍，這些都會讓部落裡死太多太多的人。

  納吉覺得就是自己族人的全部血流乾，也根本沒有任何戰勝西鳳城的希望，哪怕加上全部的七旗聯盟，也看不到一絲的希望。

  青湟草原上七旗聯盟能抵抗西鳳城這幾十年，不是因為七旗聯盟的武功赫赫，而是西鳳城一直沒有真正打算西進青湟草原。

  但是，有一天西鳳城實現了其他緊迫的目標，或是說青湟草原成為最緊迫的目標，那麽青湟草原、七旗聯盟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在納吉眼裡，沒有認識到雙方實力差距的達木措父子就是自不量力的井底之蛙，他們可能把長水旗帶入亡族滅種深淵。

  納吉嘗試過和父子的溝通，他希望在時機還來得及的情況下，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事與願違，溝通在心平氣和的情況下開始，最終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下，雙方徹底談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