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折辱
  根牟昊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過去，也不願讓蒙桑娘姐弟知道自己是多麽想念自己那年幼的小弟小妹。

  根牟昊深知如果沒有將軍，自己一個乞兒出身的壯丁，恐怕早就為了那口軍糧死在中州的戰場上，哪會有今天娶妻成家的日子，現在的生活讓他格外充滿珍惜和感激，所以新婚第二天他就決然的加入了尚天恆前往去沫邑的隊伍。

  蒙桑娘問他為什麽新婚不能和其他人一樣在家休假，這批新娘都知道將軍給大家了半個月的“婚假”，雖然大家都不太明白什麽是婚假，看到新婚妻子難以啟齒的嬌羞狀，根牟昊心神激蕩，“難道夫君你覺得我不好？”

  “根叔，我專門趕回來參加你的婚典，你這新婚第二天就跑了，我嬸子沒有掉眼淚？”鬧了一夜洞房的秋濤伏在馬背上，側著頭臉色蒼白打趣著，根牟昊哈哈一笑沒有回答，只是用手中的馬鞭輕輕敲擊著秋濤的屁股。

  尚天恆扭頭看了他一眼，“讓你在家休完婚假再來沫邑，你非要現在就跟著，到時候別後悔，這次可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在沫邑要呆上一陣子。”

  根牟昊嘿嘿笑了一聲，“沒事，我那媳婦挺支持我的，還說要請您家去吃飯，再說您這趟進沫邑我跟著心裡踏實，這幫小子我不放心。”說著馬鞭微微加力敲在秋濤的屁股上，惹得秋濤一聲尖叫，作為尚天恆身邊的人，對形勢遠比其他人認識得更清楚透徹。

  尚天恆心中一暖，眼睛微眯閃過一絲霧氣，他沒有扭頭，“好，下次回去一定到你家嘗嘗你媳婦的手藝。”

  “根叔，我也要去。”秋濤高叫著，和根牟昊嬉鬧著。

  這是折辱，尚天恆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從落葉谷出來後尚天恆的小隊很快就按預定計劃和大部隊會合，到達沫邑城外，等待他們的卻是中官傳來豹衛軍就地扎營，全部人員無令不得入城的命令。

  呼來喝去，毫無理由！這是對奉旨前來的豹衛軍的折辱！

  中官薄姑奮非常明白自己這趟使命多麽不受歡迎，官場多年的經歷，他見過太多的陰謀背叛爾虞我詐和起伏沉淪，也養成了處變不驚的良好心理素質。

  薄姑奮是第一次見到尚天恆，但卻久聞其名，據說此人能練兵，更有一手點石成金的好本事，落葉谷出產的美酒、雪鹽、兵器都是能夠幫助商人賺取暴利的買賣。

  尚天恆在王宮貴族裡極具人脈，交遊廣闊，不僅是朝中這些豪門極願意交往的座上客，也深得壽親王、女翟長公主這些人的青睞，還有人說，只要尚天恆願意，這四方八百諸侯都會奉之上賓。

  薄姑奮早就收到自己家族遞來的要求，讓他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交好尚天恆，爭取拿到一些落葉谷出品的東西，看到手中這道沉甸甸的諭旨，他明白為什麽這種往日趨之若鶩的差使今天會栽在自己頭上。

  薄姑奮看到尚天恆靜靜地站在那裡，面色平靜，但他知道尚天恆的心情很糟，從他垂在腰下的袍袖口微微露出緊握的拳頭就說明了這一點。

  薄姑奮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去觸他的霉頭，可是作為傳旨的中官，自己現在這樣又有些尷尬。

  “嗯，咳。”薄姑奮乾咳了兩聲，果然吸引了尚天恆的注意，他意外地發現尚天恆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中官大人辛苦，在下一路趕來有些身體不適，剛剛一陣眩暈，怠慢了大人，我略備薄酒請大人賞光。”尚天恆臉上擠出了笑容，衝著根牟昊揮了揮手，看到根牟昊出去布置，薄姑奮覺得自己的臉色也好了幾分。

  “久聞落葉谷青山玉液的盛名，今天要打擾一番尚將軍啊。倒是將軍提師疾行鞍馬勞頓，要注意身體啊。”薄姑奮覺得尚天恆的態度是個難得的機會，他掂量了一下，雖然自己還要回宮複命，但覺得耽誤一會時間還是有值得的。

  薄姑奮感到尚天恆看向自己的目光友善了許多，於是放低了聲音說道，“尚將軍盡心為國，薄姑奮實在是佩服，只是這年頭乾實事的人都不容易啊，我雖然在宮中任職，也親眼看到最近這沫邑城可是熱鬧得很啊。”

  尚天恆從薄姑奮的話裡聽到濃濃的示好之意，隱約還有幾分深意，正要說話，一陣腳步聲從帳外響起，抬頭看到根牟昊大步入帳，衝著自己拱手示意酒席已經備好。

  尚天恆哈哈大笑起來，伸手勾住薄姑奮的肩膀，“薄姑奮兄，咱們一見如故，這酒水已經備好，咱們坐下來慢慢聊。”

  尚天恆大聲對根牟昊說道，“中官大人的隨從也是貴客，根牟昊你負責要招呼好，好好表達一下咱們豹衛軍的心意！”

  看到根牟昊會意的點頭領命，尚天恆和薄姑奮心領神會的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把臂而出。

  尚天恆站在臨時的營門口目送著薄姑奮漸漸遠去，身後金正陽輕歎了一聲，“將軍，這等中官小吏您也如此親力交往，這又何必？”

  “哦，你覺得沒有必要？”尚天恆沒有回頭，目光移向遠處依稀可見的沫邑城廓。

  “是啊，此等阿諛奉承之輩，又不知好歹，您擺下酒席，他不過喝了兩口就匆匆而去，實在是太過無禮了。將軍多少大事要操心費神，何必在這種人和這種事情上浪費精神。”

  “正陽，咱們這一路走來，我和你從不見外親如兄弟，咱們的隊伍一天天在壯大，有一天你也要獨當一面，現在我就要提醒提醒你。”尚天恆轉過頭打量著金正陽，看到他面色坦然，尚天恆微微頷首。

  “你說是那些道貌岸然的高官貴族好接近啊，還是你口中看不起的這些世俗勢利的小吏雜官好交往？”

  金正陽脫口而出，“當然是這些小吏好交往，他們好利忘義。”

  “是啊，咱們不和好交往的人交往，難道非要拿咱們的熱臉去貼那些高官貴族的冷屁股？這些小人物個個頂在關鍵位置上，做起事來他們才是實際經手人，而那些大人物們也不是不好利，不過是他們胃口太大，拿了好處還不肯辦事，無論他們要的是名還是利，我都難以滿足不了他們，也不值得滿足他們，所以對他們咱們只能是維系個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