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父子
  玄辛帝要親征西鳳城，這個消息讓飛廉一下子氣血上湧。

  如何能加入親征的序列，投身其中是他此刻最迫切的願望。

  飛廉家族和西鳳城的季氏是血仇，不共戴天的血仇。

  當初飛廉家族因為馬場招致季氏垂涎，落下了個家破人亡的慘劇，要不是在中州打獵巧遇還是壽王的子辛，還不知道要蟄伏多久？

  也許整個家族會和許多家族一樣，就此泯滅在歲月的長河之中。

  飛廉家族的每個男兒，哪怕是剛剛牙牙學語幼童，也都年複一年的在祖先的牌位前發誓報仇雪恨。

  不過他也知道，就算西鳳城的季氏在帝國諸侯中再如何被人小視，也不是自己家族能過匹敵的對象。

  飛廉心裡明白，家族復仇必須要等機會，他已經做好了漫長煎熬的心理準備。

  這些年他一直沒有放棄，利用各種機會撕裂季氏和帝國之間聯系，包括季昌被囚羑裡都有他背地推波助瀾的努力，可惜收效甚微。

  現在，突然復仇的曙光乍現，讓他如何不激動？
  飛廉覺得，復仇自己必須親自參與，不能假手於人，哪怕是家族中的其他弟子。

  何況，如今家族也不再是鐵板一塊。

  在長達十多年的逃亡避難期間，因為仇恨和外部的壓力，飛廉在家族中樹立了自己的絕對權威。

  投靠子辛到了太陽城後，飛廉卻發現情況出現了變化。

  因為入仕和守家的分工緣故，飛廉家族內部分成了三個派系。

  飛廉家族向來是靠實力說話，這是本能的原始制度，好處是能讓家族在困境中求生，壞處自然是容易引發內鬥。

  每個飛廉家族的嫡系，手上都有自己的嫡系，控制著一股勢力。

  因為入仕的矛盾，如今飛廉家族的三個派系之間甚至都相互來往。

  飛廉作為族長，手中實力最強，他的長子惡來更是少有的猛將，如今又深得玄辛帝器重，官拜太陽城城衛，守衛帝都。

  飛廉自己也深得玄辛帝信任，曾任帝國輔相。

  如今他追隨武庚駐軍鎮東城，旁人覺得這是他失勢的征兆，他卻覺得這恰恰是玄辛帝的信任，讓他輔佐幼主，擺明了權勢富貴將會延續到新帝的時代。

  族弟中修和白冥都是家族中傑出的人物，否則也不可能在那場滅族的大難中逃生。

  原來逃亡之際，大家雖有摩擦卻能相視一笑。

  到了太陽城在名利場上一滾，這兩位族弟迅速各自另立門戶，自成一體。說起來兩人是因為才乾被豪門權貴賞識，可在飛廉心中私下揣測，恐怕就是玄辛帝的意思。

  一個團結的飛廉家族顯然不符合帝國和帝室的利益，所以飛廉也沒有刻意打壓這兩位族弟，大家漸行漸遠。

  惡來作為飛廉的長子，實際上在族中的地位一直就是飛廉接班人的角色。

  父子兩人都深得玄辛帝的信任，這本身就令人羨慕嫉妒恨，哪怕是在家族內，不過沒有人會不識趣的跳出來。

  因為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假如不出意外，飛廉家族的未來將是一片光明。

  飛廉這位罷職的輔相，在武庚這位帝君獨子身邊，正雄心勃勃。

  如今他雖說只是個參軍官職，實際上卻跟老師和國相的角色差不多，負責協助武庚統管所有軍政事務。

  更重要的是長子惡來憑借著個人勇武和玄辛帝的賞識，官運亨通。

  他連連越級升職，躋身帝國上將序列，如今掌管了帝都超過六成的軍隊。

  飛廉家族的實力迅速膨脹，就連武庚也不得不屈尊籠絡了他們。

  只是這位帝長子的出身不好，不是嫡子，讓飛廉擔心將來有變。

  玄辛帝能擊敗兩個兄長即位，其中就有嫡子的因素，前車之鑒讓他不得不猶豫糾結。

  飛廉為家族的長久謀劃，這種苦心並不為家族中人體諒，哪怕是父子。

  他的次子、惡來的嫡親弟弟季勝就根本無法理解，盡管他多次苦心規勸指點，但一意孤行的季勝還是選擇了自己的道路。

  此刻這位悄然潛逃的次子就出現在飛廉的面前，季勝作為尚天恆派出的特使，此番來鎮東城肩負了特殊使命。

  陰風怒號，帳外鴉雀無聲，周圍的甲士們默然持戈肅立，只聽到大旗在風中啪啪作響。

  季勝遞過手中的書信，看著父親滿臉的肅穆，靜靜的一言不發。

  飛廉看完信，仔細打量兒子一番，突然咧著嘴笑道：“尚天恆就那麽肯定帝國撐不下去了？西鳳城那邊連番征戰，季氏還能經受住帝國一擊？不怕告訴你，陛下來年準備親率帝國三師禦駕親征，你還是回去讓尚天恆多想想他們在東荒怎麽辦吧？”

  “這種事情您就也別操心了，東荒已是自衛軍囊中之物，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清楚？父親還是要多做些謀劃。”

  “閉嘴，他真要是那麽把握十足，為什麽讓你來見我，我不信他會那麽好心？”

  “讓幾十萬灰飛煙滅，對於我們自衛軍來說輕而易舉，我們總司令不願意死太多人，這個叫仁慈，無疆的大愛！”

  “少在這替尚天恆鼓吹，不管你身在何處，記住你是我飛廉的種！”

  飛廉忍不住怒斥道，他心裡何嘗不明白，自衛軍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太過於恐怖，對於帝國和諸侯的軍隊來說，根本不是同個等級。

  尚天恆在信中說，屬於帝國的舊時代即將過去。

  這個論斷對於自己來說，是無法接受的。

  飛廉也知道，尚天恆這封信意味著什麽，恐怕帝國今後的東線局勢會更加艱難。

  明確拒絕了尚天恆的建議後，飛廉話鋒一轉，語氣略作緩和的問道：“我這裡沒答應，你回去好交差嗎？”

  “我不回去？”

  “不回去？你願意留下來了？”

  飛廉臉色先是一喜，隨即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讓季勝留下來，是父子一見面時他心中的盤算，乍聞固然是喜。

  可是這個小兒子有前科，飛廉可不願意季勝藏在自己身邊做暗探，這種事情風險太大。

  上次幸好沒有走漏風聲，否則還不知道如何收場。

  想到這裡，飛廉下定決心，季勝要是願意留下來，有些手段必須要加上。

  “哈哈，別擔心，我不會留下來，你真的以為玄辛帝那個兒子是擺設？”

  “混帳，那是武庚親王，未來帝國的玄帝，豈容你不敬？你不留下來，準備去哪裡？”

  “您就別操心我了，還是好好想想怎麽給那位親王解釋吧，我來這趟怕是瞞不過他。”

  “哼。”

  父子兩人的見面以不歡而散告終，季勝在飛廉家將的護送下，匆匆離營而去。

  飛廉獨坐帳中，正閉著眼回味整件事。

  聽到帳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接著又聽見一陣嘈雜聲，他一抬頭，只見武庚親王的侍衛首領赤竹闖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