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雨滴
  巴爾虎倒下了，金正陽命令的遠程打擊剛剛開始。

  一支支粗如巨矛的弩箭凌空飛來，不斷有人被射中，隨即被扯動的帶刺鏈球旋轉著狂舞，箭及錘至之處就是迸濺開來的一片片血花。

  仆從軍裝備軍士們身上的皮甲，根本抵擋不住勁力十足的落葉谷弩箭，被射中的人或馬甚至來不及慘叫嘶鳴，直接掙扎著墜落倒下。

  至寨牆千步以內的仆從軍集結地帶，全部成為混成部隊火力打擊的區域。

  射程最遠的床弩率先開火射擊，隨即一批弩箭呼嘯騰空，怒吼著為後續的火罐和霹靂彈打出了殺傷空間。

  隨後床弩、火弩車、霹靂車、投彈車全面開火，頓時巴爾虎率領的三萬仆從軍精銳墜入了慘不可睹的修羅場。

  遲遲沒有看到右翼的援軍，耳邊聽到右翼傳來連綿的爆炸聲，桑通斯公爵確信援軍不會達到，自己大勢已去。

  他抬頭看著滾滾烏雲下，十隻面目猙獰的巨獸在半空中張牙舞爪，不時射出的道道火球，忍不住長歎一聲。

  一晃神之間，只聽到轟鳴聲呼嘯著破空而至，身邊一名親衛直接被巨大的弩箭削掉半邊身子，跟馬身一起砸倒在地。

  被慣性帶著狂舞的黑色鏈球扯著巨大的弩箭橫飛過來，桑通斯公爵面前的幾名親衛頓時被砸中墜馬倒地。

  在他看來，自衛軍這種特製的弩箭歹毒無比，弩箭本身巨大修長，上面還有金屬環鏈掛著兩個人頭大小的黑色刺球。

  無論是弩箭、鏈條還是黑球上的尖刺，卻都開刃鋒利無比，輕輕碰上就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動輒就是削骨斷肢，就是切掉首級也不稀奇。

  弩箭射中目標後，巨大的慣性導致兩個鏈球沒有方向的亂飛，時而繃直的細鏈拉扯著巨大的弩箭橫掃著往往再次造成巨大的傷害。

  自衛軍這種弩箭恐怖的破壞力防不勝防，偏偏殺傷力極大，一擊命中就是一片血肉模糊，給赤發犬戎全軍上下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往往弩箭的呼嘯聲破空響起，赤發犬戎的軍陣就亂作一團，經常出現聞聲四散而逃的場面。

  呼嘯聲又至，一隻弩箭直接射中桑通斯公爵不遠處一名親衛的座騎，馬匹被弩箭釘倒在地的瞬間，又見黑色鏈球怪叫著飛舞。

  身邊一名親衛動作敏捷的驅馬衝到桑通斯公爵的身前，其後一名親衛從馬上探手攔腰將他摟起，兩人合騎一馬轉頭就走。

  不經意的回頭間，桑通斯看到擋在自己身前的那麽親衛被黑色的鏈球直接砸掉了腦袋，激起漫天血花。

  他的親衛紛紛從後麵包抄上來，嫻熟的分作兩隊簇擁著他撤離戰場，整個隊形錯落並不散亂。

  弩箭的聲音似乎停歇了，看來暫時消停了，所有人都長出了口氣。

  挨打也會積累經驗，他們發現似乎敵人床弩的裝填比較費時，所以一般來不及連續射擊，每一波攻擊射出後就會有一段空檔期。

  這個時間，足夠桑通斯公爵帶著大家撤到安全的地帶。

  對於尚天恆而言，戰事若是止於此刻，或是順著繼續沒有意外，其實一切就都是再好不過的了。

  自衛軍可以輕輕松松的全殲赤發犬戎大部，自治聯軍的部落也可以安然回歸家鄉。

  漠北草原這片土地上那些曾經的恩恩怨怨，以及當下和接下來要發生的故事，都可以順理成章的一蹴而。

  赤發犬戎、特悍部包括五大部族的統治和曾經的輝煌，就此可以宣布徹底結束了，草原的新篇章開始了。

  這個新篇章屬於尚天恆和他的自衛軍。

  這是屬於他們的時代！
  然而就在尚天恆心中默念那句不可沽名學霸王的時候，就在他決心準備宜將剩勇追窮的時候，就在他準備命令全軍火力全開給予敵人最猛烈一擊的時候，他被意外的擊中了。

  尚天恆沒有倒下，身體也沒有一絲晃動。

  他牽扯著坐騎馬韁的右手背被擊中了，沒有濺起的血花，也沒有血肉的模糊，一切歲月靜好。

  因為擊中他的是一顆水滴，準確的說只是一顆雨點。

  他一點也不奇怪，絲毫不意外。

  在陰雲密布的大地上，尚天恆端坐在馬上超過了兩個時辰，終於感受到一顆雨滴，他覺得這早在意料之中。

  反倒是直到現在才有雨滴，他已經心懷感恩，畢竟在如此關鍵時刻，他拿到了天時。

  對於這一切，尚天恆理解為是上天的眷顧，是自己作為穿越者的光環。

  雖然有些美中不足，他的心理有些缺憾。

  假如在給他半個時辰，只要半個時辰，他相信自己就能將赤發犬戎和他的仆從軍主力徹底掃蕩。

  剩下來的那點殘余真的不足掛齒，屆時主力一出，就是所向披靡的結果。

  可惜，這些都只是假如。

  尚天恆歎了口氣，看著面前奄奄一息苟延殘喘的敵人，還有接近五六成殘余的敵人，他有種天不假時的感覺。

  對於尚天恆來說，所有這些複雜的心理活動，從雨滴擊中他的手背那一刻開始，不過是瞬間眨眼的功夫。

  有了一滴雨，也許馬上就有千萬滴，也許還會有一會。

  所有這些，都是也許。

  尚天恆沒有猶豫，他也猶豫不起。

  在天空越發陰沉，烏雲動蕩壓頭的那一刻，他作出決定：“飛龍”立刻收兵，混成火力全開打出按照最遠的射程打出最後一波覆蓋。

  最後，他下令自衛軍和自治聯軍全軍出動，用手裡的刀槍劍矛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對於自衛軍的軍官而言，大家理解主帥尚天恆是為榮譽，他要用鐵血拿下漠北草原曾經屬於權貴的桂冠。

  跟隨尚天恆征戰草原的日子裡，這些人對於生活有了新的認識。

  榮譽、財富，還有自由和集體的歸屬感，老婆、孩子，滿足以及期待向往的幸福生活。

  他們想多了，真相其實非常簡單。

  改變尚天恆，讓他作出戰術調整的，不過是一顆水滴，一顆從天而降的雨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