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口出狂言
和陳厚照不同,韓姑爺清早起床,原本是要叫越國公府安排一輛馬車的。
畢竟去保國寺有段距離,耽擱時間不說,還累人。
可那賀管家從中作梗,先是磨磨蹭蹭,後又安排了架甚是破舊的馬車,大牛眼尖,認得是平日府中拉貨用的。
這下韓琛就炸了,老賀你下毒害我的事咱們還沒掰扯清楚,竟然又給小爺使絆子,莫不是嫌命長不成!
可那賀管家也有分說,這幾日小姐事忙,分派了不少活計,府裡的馬車都派出去了,要坐,就只有這架。
懶的去查賀管家話裡的真假,這老狗既然敢說,定然不怕人查,韓琛當即帶著冬兒和大牛走路去保國寺。
本來路上也能雇到拉活的馬車,可韓姑爺逛的起興,索性安步當車,一路走到了保國寺門前。
這麽一來,耽誤了時間不說,還消耗了不少體力。
此時的韓姑爺,早就餓了,見剛坐下,就有那打下手的僧人送上熱乎乎的素齋,香氣撲鼻,當即就忍不住,抄起筷子大快朵頤。
卻是那待客僧特意交代了,莫要讓“人生若隻如初見”韓相公面前的矮案空著,面皮上不好看。
此時雪浪吟完詩作,想要尋心中的知己品評,卻看見韓姑爺手中的竹筷上下紛飛,對著一矮案香菇面筋、松茸茶乾、素什錦、玉蘭片下狠手……
當即就呆了啊!
小僧作的詩,竟然如此入不得韓相公的法眼?!
原本以雪浪有德高僧的性子,再加上慣會待人接物的手段,必然不至於失態。
可錯就錯在,雪浪這一上午,心心念念都是韓相公,隻覺在寧波府辦詩會,沒了韓琛參加,總是索然無味。
結果韓相公是來了,可……
這個心理落差,多少有點嚴重,雪浪腦子有點當機,一張俊俏的臉上,滿是驚愕。
雖然雪浪馬上低頭掩飾,心裡暗自犯嘀咕,可他此時被場中眾人關注,誰又能看不出雪浪的失態?
循著雪浪法師剛剛的視線望去,只見會場邊緣的蒲團上,兩個書生竹筷紛飛,猶如餓死鬼托生一般,正將那一盤盤素齋往嘴裡扒拉!
有辱斯文!
本來呢,只有韓姑爺一個人吃,可旁邊的陳小相公見了,頓覺兄長不愧是狂士做派,有魏晉之風!
少年心性,自然要跟著學了。
陳厚照正是年紀,處在叛逆期,往日在家,拘的嚴,最煩規矩,見了兄長的做派,當即照做。
說白了,就是少年人蔑視規矩,想要掙脫束縛的一種表現。
韓琛十八歲出社會,經歷過無數社會的毒打,神特麽叛逆啊、出風頭啊,全都不存在,也沒往那個方面想,隻以為自家結義兄弟也餓了,不但沒阻止,反而見陳厚照喜歡面筋,倒是給他夾了兩筷子……
兄弟兩個是吃的香甜,卻不知落在旁人眼中,當真是大煞風景,有辱斯文。
“呔,兀那小賊,竟然敢擾了法師的詩興!”
當即,緊挨著雪浪坐的一個青年,用手中折扇一指韓姑爺和陳小相公,呵斥起來,“莫不是混進來的乞丐,如此貪嘴!”
被人指著罵,陳子龍當即不幹了,筷子一撂:“你算什麽玩意,敢管小爺的事!”
在場的全是有身份的文化人,莫說那白紗帳中坐的,更是寧波縣城的名媛、小姐,何曾聽過如此粗鄙之言?
當即,人人皺眉,不少有官身的,則紛紛開口呵斥。
年輕人,太容易衝動了,這一下子,可特麽算是犯了眾怒了……韓姑爺一甩袖子,拉住了自家兄弟,讓他先別開口,自己卻是施施然站起身,獨自抗下了所有。
那奴仆下人休息等候的地方,一直低頭沉默的老魏和小鄧子,見自家公子和人起了衝突,兩人同時抬頭挺胸,老魏的眼睛裡更是冷氣直冒,把坐在旁邊休息的冬兒嚇的打了個寒顫!
等到韓琛站起身,老魏瞟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小鄧子,當即,兩人又同時恢復了低眉順眼的面目,讓冬兒直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這位公子請了!諸位海涵!”
韓相公先抱拳行禮,“我和幼弟趕路急了些,腹中饑餓,不免壞了各位的興致,抱歉抱歉。”
說著,韓姑爺做了個四方揖,姿態擺的極低。
陳厚照見了,當即紅了眼,兄長為了自己竟然如此委曲求全……要知道,我兄長乃是狂士啊,有魏晉之風啊,這事,定然不算完!
“哼,粗俗之輩,我等不屑與之為伍,速速自行離去,本公子就不追究你二人口出狂言之罪!”
那年輕公子一開口,就透著一股子官味,考慮到他的年齡,必然是家中父輩有人做官,估計位置還不低。
說完,那年輕公子偷眼朝一旁望去,卻是一位千嬌百媚的小娘子。
和旁的女眷不同,這位小娘子坐在雪浪的另一側,並不忌諱拋頭露面,此時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只是低垂,好似想著心事,並不關注那年輕公子耍威風。
韓姑爺何等人物?
自然看出來了,這特麽的,自己兄弟兩個,被人當做泡妞的墊腳石了!
想起來時陳小相公的話,那位嬌怯怯的小娘子,怕不就是蘇州來的花魁潘媚娘吧?
“莫急莫急,我剛剛賠罪,只是因為打擾了大家的詩興,如今罪賠過了,這事算是過去了……咱們再算算另一筆帳!”
一個官宦子弟,真以為能在寧波橫行霸道?韓姑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配合他如今的魅力,簡直就是邪魅狷狂!“兀那不醒事的小子,你剛剛說我兄弟二人是乞丐,混進來的……可有證據?誣陷人,去了衙門,可是要掌嘴的!”
本就見心中佳人沒有回應,年輕公子正氣惱,聽了韓姑爺還敢別苗頭,頓時一拍矮案,呼的站起身來:“就說你二人是乞丐又如何?衙門?哼哼,你知道衙門口朝哪邊開嗎?
一臉的窮酸像,不是混進來的又是什麽?
莫不是,你二人也捐了銀子?
哈哈,別說笑了,這可是雪浪法師的詩會,在坐的不乏有官身的前輩,偷雞摸狗到這裡,怕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