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二哥,沒想到
莘薪堂設在寧波的印刷作坊,工匠們連夜開工,加緊雕版、印刷。
那《儒林外史》《詞話》一經發賣,便引發搶購風潮,一時間洛陽紙貴。
寧波的掌櫃當即下令,加急再開幾版,所有書籍全都為這兩本奇書讓路,作坊連軸轉,工錢加倍。
夜裡寒氣重,印刷作坊裡又不能生火取暖,莘薪堂便使人不停的燒熱湯、送溫酒,務必使工匠們不受寒冷影響,好連續趕工。
莘薪堂的東主陸大用離開寧波時,特意交代過,韓相公寫的話本,要備足量,莫要一發賣,就斷貨。
掌櫃的當時各備了兩萬冊的庫存,哪知道僅僅寧波一地,一天就賣了一多半!
都說江南讀書人多,可甚時候,花得起銀子買書的讀書人,變的這般多了?
不得已,開賣頭一天,莘薪堂上至掌櫃、管事,下至送書的跑腿、夥計,一股腦的全部加班。
好在,掌櫃的明白,這一筆書局定然是狠賺的,賞錢、吃用,樣樣不吝嗇,上上下下這才鉚足了勁,定然要趕在其他書局刊印之前,多發賣幾本!
不拘寧波一地,整個江南,皆在傳揚今冬莘薪堂出了兩本奇書,只是供貨太不給力,書店家家斷貨,忒不爽利。
有那僥幸購得書籍的書生,頓時成為炙手可熱的紅人,往日裡不怎麽來往的舊識、同窗,都拎著禮物登門,所求的,不過是篆抄一份《儒林外史》亦或者《詞話》。
有道是奇文共賞之,可人多,篆抄的速度又不一樣,難免置氣。
而且,《儒林外史》篆抄起來還算容易,那《詞話》幾乎半本書都是插圖,如何抄的下來?
有那擅丹青的讀書人,頓時受到熱捧,也不用去管書內寫的什麽,隻用專心畫插圖便可,有的是人願意代勞。
更有甚者,尋了一處大屋,準備了數十套桌椅,便貼了告示,言道屋中有人誦讀這兩本奇書,想要抄錄的人,隻管坐在下面安心寫就成。
一個位置,一天二錢銀子。
這他涼的,竟然當成了買賣來做!
偏偏的,這類地方,場場爆滿,一日下來毛利就有十多兩銀子。
莘薪堂內,上上下下,充滿了時不我待的緊迫感。
概因行內的人都清楚,一旦出現大賣的話本,兩三日內,必有其他書局刊印發賣,來搶生意。
武朝是沒有知識產權和版權法的,書局拿到書,隨便刊印,作者便是當朝首輔,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時人看來,那書局出人、出銀子替你印書,替你揚名,少了幾兩潤筆費,有甚可糾纏的?
讀書人的名聲,是幾兩銀子能賣到的嗎?
莫不知足,你不願意,旁人排隊等著被刊印呢!
可誰知道,莘薪堂如臨大敵,憋著一口氣大乾特幹了三天之後,街面上其他書局,竟然遲遲沒有反應……
掌櫃的使人去打探,得到一個哭笑不得的緣由,兩本書太搶手,其他書局的人,沒能搶到……
直到了第五日,方才有旁的書局開始發賣,至此,僅寧波莘薪堂分號一家,就已經賣出《儒林外史》《詞話》共計十五萬冊!
街頭巷尾,讀書人交談,必言《儒林外史》。
茶館、酒樓,書生閑談,必說《詞話》。
“李兄請了!”
“原來是王賢弟,幸會幸會!”
街頭,兩個書生見面,相互見禮。
“那《儒林外史》和《詞話》,李兄可曾買到?”
“哎呀呀,莘薪堂原版缺貨的厲害,愚兄隻買到紳寶堂翻印的版本,著實遺憾!”
“小弟倒是托人買到了一本,邀天之興。”
“王賢弟好運氣啊!聽聞那《詞話》共有十冊,新冊發賣時,還請王賢弟助愚兄一臂之力!”
“好說好說,包在小弟身上!”
“那位假癡道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大名士,當真是,看穿世情,道盡人間百態啊!”
“兄長竟然不知?那假癡道人,便是前些日子大名得揚的韓琛韓相公!”
“竟然是他?!”
“可不嘛,小弟在莘薪堂有關系的,這消息錯不了。那位韓相公字號不癲,寫話本化名假癡道人,倒也貼切。”
“原來如此,韓相公斑斑大才,我等比不了啊!”
類似的交談,一天中也不知道發生多少次,連帶著,韓琛現居大王莊的事,都傳遍了寧波。
更有那金陵詩社的才子,將韓琛冬日動工,修繕莊戶房屋、搭建地龍的事一並宣揚,言說韓相公見不得窮酸像……
這事原本是雪浪和尚離開寧波前傳出去的,如今又被人翻出來,一時間,韓琛斑斑大才,宅心仁厚的名聲,廣為傳頌。
大王莊內,陳繼儒氣的直拍桌子。
“韓不癲,你還算個人嗎?你寫的話本,你大兄想買,都買不到!”
陳繼儒陳仲醇,充滿了被人欺騙感情後的深深怨氣。
只因當初韓琛說莘薪堂出的繡像版《詞話》有精美插圖,陳繼儒這才忍著沒去看手稿,被韓姑爺指使著幹了不少監工之類的雜活。
如今話本出來了,陳繼儒派人去排了三天隊,竟然沒能買到……
“大兄莫要生氣,這不是莘薪堂遣人將樣書送來了嘛。”
韓琛隻得好言相勸,“這莘薪堂也太沒規矩,送個樣書還磨磨蹭蹭,下次寫話本,便不賣於他家。”
卻是今晨莘薪堂掌櫃的,專程到大王莊送樣書,並且連連道歉,言明韓相公的話本大賣,上上下下忙的四腳朝天,生生把正事給耽擱了,真真抱歉。
陳繼儒吹胡子瞪眼,一把搶過桌上的樣書,翻看幾眼:“哼,這莘薪堂果真手段了得,插畫必是請了名家落筆,你隻管告訴他們,新書印出來,必須先送大王莊,咱們得給他把把關!”
說完,調頭就走,這一兩日,怕是不會再出門了。
陳厚照陳小相公,津津有味的翻著《詞話》繡像版,看的嘖嘖稱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