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太難了

  憤怒？錯愕？驚恐？或者是膽寒？

  李定此時此刻，各種情感湧上心頭，說不出來，到底是震驚，還是恐懼了，因為，刺鼻的鮮血味，還有躺在腳下的一具具欽差侍衛的屍體，已經讓李定的大腦嚴重當機，不知道如何思考了
  反了！他反了！他真的要反了！他怎麽能反了？
  他難道不知道，造反的後果是什麽？謀逆啊，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當李定從文懿口中得知，登州城已經被祝彪所掌控的時候，心裡也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默默的在猜測，這小子不會是有著別的心思，打算造反吧？
  猜測，懷疑，當真的變成事實的那一刻，帶給李定的衝擊，還有措手不及的無力感，讓他怔住了

  你反了，高麗的大軍南下怎麽辦？大宋的朝廷怎麽辦？祖宗的基業怎麽辦？
  李定從來沒把祝彪的那句狂妄無比的話當真，但是，祝彪造反，引起的後果是什麽，李定可以很肯定的說一句“大宋完了！”

  大宋的百年基業，難道難道真的要亡於我等之手麽？

  怎麽辦？
  李定雙眼無神的盯著祝彪，不知道說什麽了
  面對一個反賊，談家國天下，談儒家正統，有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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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定走了
  一臉哀默，身形頹廢的走了

  陛下交代的事沒有完成，朝廷的欽差淪為笑柄，自己所謂的犧牲，完全成為泡影，風一吹，全部飄的無影無蹤，只剩下那無盡的血債，有他一人背負

  站在城牆之上，祝彪看著城門外，李定的落寞的身形，一臉冷漠，沉默不語
  秋風略顯蕭瑟，吹動著枝頭上變黃的枝葉嘩嘩作響，就像是在提醒著冬天即將到來一般，吹過了山脊，吹黃了的樹葉，吹禿了森林，吹到了登州城，吹起風沙，迷住了城牆之上文懿的眼
  “你哭了？”祝彪目送李定的身形走遠之後，正好看到文懿在揉眼睛，語氣低沉的問道

  “別胡說！”文懿揉著眼睛，眼淚也不由自主的從眼角流出
  起初，只不過是揉著一粒吹進眼睛的沙子，也不知怎麽回事？當沙子順著眼淚流出之後，眼淚卻止不住了，堂堂的登州知府，頭髮花白的老人，居然站在城牆之上，一臉淚痕，淚流不止
  這一幕，不止是祝彪看到了，城牆之上的守軍，都看到了，有的人想要過來詢問，知府大人是不是身體抱恙，需要休息，卻見祝彪朝著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登州城的百姓，還有守軍，只是知道欽差大人進城了，然後一個人孤零零的出城了，發生在祝府的那一幕，並沒有傳揚開來，只是在祝家莊的一小簇人裡面流傳著
  對於文懿為什麽會哭，祝彪明白，卻不知道怎麽勸，或者說，無法勸出口
  文懿作為大宋的文官，更是深受儒家熏陶，一輩子忠君愛國的思想，面對如今天下形勢大變，大宋眼見就要亡國了，卻無能為力，更是親眼看著最後一絲希望在眼前掐滅，心中的悲痛，祝彪這輩子怕是也無法理解的了

  亡國，這不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而已，那可是把祖輩的心血，還有一輩子的志願，都跟著葬送的結果，文懿沒有跟著殉國，已經是祝彪潛移默化的結果了
  對於這一切，祝彪心裡明白，卻無法感同身受，只因為，他的靈魂，是從後世來的，對這個大宋，並沒有多少認同感，或者說，他從來沒把自己當成大宋的子民，一個得不到自己認同的國家，亡國，並不會引起他多大的感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二人就這麽矗立在城牆之上，默默的看著前方，文懿看到的是大宋這個百年帝國，即將崩塌的景象，而祝彪看到的是什麽，怕是無人得知
  良久，文懿的心情平複了一些，臉上的淚痕也早已擦乾，這才一甩袖，輕聲說了一句“下去吧！”

  文懿話說完，就打算走下城牆，卻被祝彪阻止了

  “怎麽？”文懿偏了偏頭看了看祝彪，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我有很多話，很多很多話，希望找人傾訴！”祝彪歎息一聲，神情說不出來的壓抑

  “哦？你小子有何話要說？”文懿眼睛一亮，試探的問道

  祝彪有心事，很重的心事，文懿看得出來
  因為自從得知高麗南侵打進濟南府的那一刻，祝彪的眉頭就一直皺著，後來接管登州城，所在的一切，在外人看起來，條理清晰，謀而後動，這小子肯定是心底早已有了造反的打算

  一直到今天，祝彪當著朝廷欽差的面，把造反說出口，更是當場誅殺了欽差侍衛，這一切文懿都看在眼裡
  按理說，一個志在謀反的人，看到天下大亂，趁勢而起，更是狠狠扇了朝廷一巴掌，臉上的神情，應該是意氣風發，囂張得意才對，但是看祝彪的神情，眉頭皺的更緊，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比李定的臉色還難看幾分，這完全不合常理
  “說了你也不明白，弄不好，還要把我當成瘋子，以為我得了失心瘋！”祝彪無奈的苦笑一聲，歎息著說道
  祝彪不是不想說，是沒法說，怎麽說？難道告訴文懿，這大宋，早晚會亡的，只是早一點跟晚一點的區別，就算把高麗軍都乾掉了，也沒用，因為，很快就會來一個更狠的，比如金國

  金國能用2萬金兵，破遼國的80萬大軍，戰鬥力如何，已經不用多做文字表述了，金國一旦南下，那肯定是滅頂之災，這已經是歷史證明過的

  好吧，就算自己拚死拚活，把高麗大軍乾掉了，又防禦住了金國的南侵，那隨後而來的蒙古入侵怎麽辦？
  打敗高麗大軍，還有金國的鐵騎，就算防禦住了金國鐵騎，還有蒙古的屠刀，這什麽時候，才是個完啊，壓力山大，搬走一座山，還有更大的山等著，這太難了

  祝彪現在就是這種心情，他現在真的很羨慕那些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比如祝家莊的眾人，大家以為，只要打敗高麗大軍，他們就可以稱王了，就可以封王拜候了
  他們根本想不到，一旦選擇的這條路，會有多艱難，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難於登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