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時,在唐天佑和一號身後傳來了“啊”的一聲驚慌失措的叫聲。
齊師弟鑽出了一線天的谷口,他實在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心,想要看看究竟外面是什麽情況,他出來的時候,正看到趙無相被殺的一幕,頓時忍不住一聲驚呼,可是驚呼過後,他就飛快的捂住了嘴巴。
唐天佑和一號已經轉過頭來。
“別殺我。”齊師弟用力吞了口唾沫:“你們剛才就答應要放過我的。”
唐天佑笑了,這笑容落在齊師弟眼裡有幾分詭異:“我何時答應放過你的?”
齊師弟強忍著恐懼道:“你剛才要我讓開……你直接走出了一線天,根本沒有回頭……”
唐天佑搖了搖頭:“你錯了。”
他道:“我之前不殺你,是因為你與我交手一招,並不像是要殺我的意思,所以我不確定你究竟想不想殺我。可是剛才我問過趙無相,他親口告訴我,你們打算殺死我。”
齊師弟有些迷茫,他不明白唐天佑究竟想說什麽,只因為他畢竟是第一次接觸唐天佑,不明白這個少年奇葩的思維邏輯。
無論是當初在帝星面對皮古鳳的還擊,還是在克萊爾城面對克萊爾城主的反擊,唐天佑永遠隻做一件事情:你想殺我,我就殺你,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天大地大,道理最大。
唐天佑並沒有打算給他過多的解釋,他做事情本來就隻憑本心,該殺的人一定要殺,不該殺的人,一定不能錯殺。既然神魔宗擺明了要徹底掠奪天外來客的一切,那麽整個神魔宗就是他的敵人。
下一刻,一道光線射穿了齊師弟的胸口,在他心臟處穿了一個細細的孔洞,血泉噴湧。
齊師弟身軀微微顫抖著,慢慢變涼,可是他還沒有立刻死去,在意識漸漸彌散的最後關頭,他用仇恨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唐天佑,喉嚨裡咳著血沫子嘶啞的喊道:“你們逃不出去的!”
“我們已經逃出來了。”一號反駁道。
“哈哈……咳咳咳……哈哈!你們以為這就完了嗎?”齊師弟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帶著歇斯底裡的意味:“這裡!天降秘境!是整個神魔宗最重要、最核心的地方,這裡是真正的銅牆鐵壁,哪怕是傳說中的完全體神軀武者來到這裡,也絕對別想逃出去!古往今來那麽多的天外來客,比你們厲害一百倍、一千倍的要多少有多少,可是任憑他們神功蓋世、力量無雙,最終又有誰能真正逃脫這天降秘境?”
“你們……死定了!”
仇恨的力量是強大的,齊師弟以為自己可以不死,最終卻依然被殺,所以他覺得自己被騙了,心裡堆積著難以形容的恨意,這種恨意形成強大的執念,讓他在心臟被洞穿後依然鼓足最後的力量,用嘶吼的方式喊出了以上一大段話,直到說完最後一個字,他才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直到連吐血的動作都停止了,依然有大股大股的血從他緊閉的嘴角沁出來。
兩個少年默默的看著齊師弟,在這一刻有種默然的寒意悄悄的泛上心頭。
完全體神軀武者是什麽東西?他們不知道,可是從齊師弟的話中他們至少明白了一點:之前所有的天外來客,從未有人真正逃脫過。
如果兩人猜得沒錯,那些天外來客全都是通過灰白世界來到這裡的,這裡面還有許多時間方面的問題無法解釋,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倆應該是登天之路上境界和修為最低的兩個人。
也就是說,之前所有死在這裡的天外來客,應該都是至少先天八段的至強者,可即便是至強者,依然死在了這裡。
兩人迫切的想知道:為什麽?
若是以兩人所在的谷口為坐標,將視線無限往上拉,一直拉到數萬米的高空,那麽你就會發現異常震撼的一幕:這地方並不僅僅是一道環形山脈,事實上,這裡遍布著多達數十道的環形山脈,它們一層一層包裹著最中央的山谷,看上去整個方圓千裡之地就像是一個個的同心圓,他們跳下來的高台,便是這所有圓圈的圓心位置。
他們殺了這麽多人,跑了這麽多路,實際上只是從圓心處來到了最裡層的圓環邊緣,在外圍,還有密密層層的圓環,密密麻麻的關卡,此時,廣闊無垠的山脈外層正有海量的武者一波波往裡面聚集,最後在一個個關卡處停駐,等待著闖關而來的天外來客。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整個天降秘境,是齊師弟口中的銅牆鐵壁,是歷史上那麽多先天九段的至強者都無法闖過去的絕對死地!
如果一定要給這方死地找一點點生機,那便是所有的關卡處並非已經全部駐守著武者,在秘境最外面的幾道關卡處,此刻依然空無一人,這些地方都是神魔宗真正的宗門長老和隱士強者應該駐扎的地方,可是過往上千年來,還從未有天外來客闖到這裡,所以這些理論上的關卡長年空置,那些傳說中的宗門強者都躲在神魔宗的最深處默默潛修,為了達成完全體神軀武者的目標而努力著。
“神魔宗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應該是這個世界上非常強大的勢力,或許……就類似我們卡洛斯的十大世家。”
“他們會有至強者嗎?”
“不知道。”
“還有那個齊師弟,他那隻紅色的手臂和紅色的骨刀,究竟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
“我們這樣一直往前跑,就能跑出去嗎?”
“不知道。”
“前面會有什麽?”
“不知道。”
“那麽……我們能逃出去嗎?”
“……說實話,我什麽都不知道。”
少年們迷茫著,憂慮著,唯一不變的是一如既往的向前狂奔,他們並不足夠自信,但是他們有足夠的決心去努力,無論是在灰白世界裡,還是在不久前的高台上,他們都豁出命在拚搏,既然拚了這麽久,那麽何妨繼續拚下去?
遠遠的,又是一道谷口出現在視線中,這一刻唐天佑和一號幾乎以為自己又轉回了原地,因為這又是一個一線天的地形,與之前那個就連地形地貌都幾乎一樣,兩人驚愕中停下腳步,往回看去,在很遠很遠很遠的大後方,依稀還能看到曾經通過的那一個谷口。
兩人在原地站了很久都沒有動彈,心頭同時泛起心力交瘁的感覺。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唐天佑苦笑起來:“我們之前以為自己是在一個環形山脈的山谷中央,其實這是不準確的。”
“是的,我也懂了,”一號臉色很難看:“事實上,這應該是許多個環形山脈的山谷,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在前方還會有許多個谷口等待著我們。”
“所以那個姓齊的說這裡是銅牆鐵壁,因為每一道關卡都會有人守衛,而這些守衛會越來越厲害。”唐天佑道:“最要命的是,這種一線天的地形,真的很難闖。”
“我們只有兩個人,面對的卻是整個神魔宗,若是他們宗門內有至強者,那麽這地方,真是神仙也闖不過去,哪怕是先天九段,也會被他們通過漫長的時間、海量的武者和地形的縱深硬生生的拖死。”一號歎了口氣,沉默了片刻,才輕聲問:“還闖嗎?”
“闖!”唐天佑的眸子熠熠生輝:“我們歷經千辛萬苦來到這裡,可不是為了死在這裡!”
狹窄的谷口處站著一個人,他氣度沉穩,表情充滿自信,渾身上下散發出屬於強者的氣息,一股微風繞著他的身體輕輕旋轉著,這是他體內真氣過於充盈之後自然散發出來的氣息。
“到此為止吧,我柳病樹守關,號稱神仙難過。”這人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唐天佑和一號臉上的面具上:“你們臉上的面具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你們不可能闖過這一關,既然注定死亡,身份是否保密又有什麽意義?”
迎接他的是沉默。
“沉默並不總是金,有時候也代表失去信心,無言以對。”這人微微笑了,他很瀟灑的將一隻手往前一伸,做了個“請”的動作:“既如此,請出手!”
於是唐天佑和一號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衝了上去,兩人並肩而上,同時擊出一拳,這一拳當然不像是之前對付齊師弟那樣以試探為主,而是直接集聚了兩人接近五成的真氣。
那人哈哈一笑,右腳往前一伸,在左腳前方劃出一道完美的圓弧,擺出一個不丁不八的架勢,看上去頗為高深莫測,然後他雙臂一展,擺出一個懷中抱月的姿勢,轉眼間雙臂往前一推,從懷中抱月變為推窗望月,兩掌一起推了出去,正正迎上了兩個少年打過來的拳頭。
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瀟灑出塵。
下一刻,就聽到“砰砰”兩聲,那兩隻拳頭同時一晃,堪堪閃過了他的手掌,穩穩的落在他左右臉頰上,頓時將他打得整個人倒飛出去,人在空中,已經“噗”的一口血噴了出來,那血中混雜著幾點白色的東西,卻是被打掉的牙齒,這人在最後關頭隻來得及發出“哎喲”一聲驚叫,就閉上眼睛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