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幾分乞求看著唐天佑:“畢竟憑我們的力量還能在上面待好久的,至少幾天幾夜不是問題,何必要急著跳呢?”
這話也是有道理的,畢竟跳崖是最極端的冒險,任何人都有僥幸心理,在被逼到山窮水盡的絕路之前總會想各種辦法,而不會孤注一擲,這便是人性。
可唐天佑卻很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如果要跳,越早越好!”
“為什麽?”一號問。
“如果我們會死,那麽一切休提,可如果下面有生路呢?”唐天佑反問他:“你確定我們下去之後不會再有其他的危險?如果我們能下去,又遇到新的困難,那麽我們是像現在這樣精力充沛比較好呢,還是等到幾天之後精疲力竭比較好呢?”
一號頓時沒聲音了。
他並不完全讚同唐天佑的觀念,可他也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對唐天佑的信任,所以他最終咬了咬牙,道:“老規矩,如果你堅持要跳,我陪你!”
唐天佑笑了,他很認真的道:“謝謝。”
第一次一號陪他跳水,第二次一號陪他跳懸崖,一號的決定總是這樣簡單,可這其中包含的卻是莫大的信任和生死與共的友情,值得唐天佑由衷的感激——在身處困境時有這樣一個貼心而值得信任的同伴,真是莫大的福氣。
跳崖也並不是完全盲目的,一號在自己的次元戒指裡翻了半天,竟然翻出來兩套高空跳傘裝備,兩人各自綁在身上,也算是聊勝於無,接著兩人又思索了半晌,實在再想不到可以做些什麽,最後唐天佑伸出食指,雪亮的神物刀鋒從指尖彈了出來,他嘗試著在地面一劃,頓時輕松的劃開一道細細的裂縫。
這高台的質地雖然堅固,可是在刀鋒這種遠古神物面前卻依然顯得脆如豆腐。
一號也抽出自己的佩劍,用力往下一插,這次卻只在地板上沒入了一半,顯得有些吃力,那劍鋒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仿佛不堪重負,隨時要折斷一樣。
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點點頭,唐天佑叮囑道:“我們手拉手,千萬不要分散。”
一號點點頭:“好,那就跳吧。”
那就跳吧!
下一刻,兩道人影已經沿著高台邊緣溜了下去,他們的身體剛剛離開高台,就有強大至難以抗拒的力量把他們死命往下拽,八十倍的重力作用下,他們每個人的體重都達到了一萬斤左右,以至於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哪怕他們的領域已經完全張開,可相對於這可怕的拖拽力而言完全就是杯水車薪,他們幾乎是以完全的自由落體的模式往下落,其間找不到任何可以減緩下墜速度的辦法。
“哧拉!”尖銳的撕裂聲傳來,他們背後的降落傘張開,然後在不到一秒鍾的時間裡被烈烈的天風撕扯成碎片,背帶從背後繃斷,這一刻,唐天佑和一號被壓得連嘴都張不開,整個臉龐都已經變形,他們用力發出怒吼,各有一隻手緊緊的拉在一起,而他們另一隻手,同時狠狠的扎向懸崖的側壁!
“哧!”神物刀鋒發出裁紙一樣的輕響,輕松刺入了光滑的崖壁,而一號的寶劍卻堪堪隻刺入了三寸。
在懸崖上測試的時候他還能刺入一半,可是在這種高速的下墜中,劍尖與崖壁的摩擦變得格外劇烈,形成了巨大的阻力,他已經盡力,可是三寸已經是極限。
他們用刀鋒和寶劍扎進崖壁,是想靠這種方法來減緩速度,可是他們的身軀依然在自由落體,並且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越落越快,這鬼地方似乎連空氣都格外稀薄,以至於空氣阻力也非常渺小,他們的下落速度急劇增大,幾乎完全符合自由落體的計算公式,按照這樣的狀況的話,假定這懸崖有數百米,當他們落地的時候,速度會達到一個可怕的數值——哪怕是先天九段,在這樣的高速下,也絕對無法生存。
“哢嚓!”驚心動魄的響聲傳來,一號手中的長劍僅僅堅持了三秒鍾,就從中崩斷,一半還留在崖壁上,另一邊則執在一號手中,而一號這隻手的虎口,這一刻已經被劇烈的反作用力震得裂開,有鮮血迸出。
唐天佑的刀鋒倒是勢如破竹一路將崖壁斬開,可是正因為它太過鋒利,根本無法起到緩速的作用,在這種時候反而失去了意義。
兩人就這樣一路下跌,風聲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無數的天風往口鼻裡灌入,以至於兩人想要交談都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唐天佑心裡悄悄泛起這樣的念頭。
“這懸崖有多高?我們下墜了這麽久,怎麽也有上千米了吧?”一號也在默默的思索:“若是這樣,那我們大概快要落地了……”
可是兩人都失算了,他們一直沒有落地,一直在下墜,一直在加速,到後來他們的身體都開始感覺到劇烈的灼痛,這是下落速度太快,導致身體與空氣摩擦,擦出了劇烈的火花。
他們就像是兩顆從天外飛入大氣層的隕石,在大氣層中不斷的摩擦起火,然後便應該是劇烈的燃燒,最後剩下一點點渣滓落入大地。
“原來我不是摔死的,卻是燒死的……”一號在心裡苦笑,而這時候,唐天佑卻開始拚命的擴張自己的極熱領域,他努力將領域覆蓋開來,將一號罩了進去。
極熱領域一張開,一號頓時就不熱了,畢竟這種摩擦產生的熱量雖然恐怖,卻依然遠遠遜色於極熱領域這種傳說中的領域。
也正是因為身體忽然的清涼,一號的神智都因此清醒了一些,他驀然有些怪異的感覺到,來自下方的拖拽力似乎減弱了?
沒錯,確實減弱了,因為這時候唐天佑已經艱難的轉過頭來,在烈烈的風中對著他動了動嘴唇。
他聽不見聲音,可是他讀出了唐天佑的唇語,唐天佑說的分明是四個字:“打開領域。”
一號之前張開的對流領域早已被狂風和重力碾壓得奄奄一息,這時候他鼓起剩下的所有力氣,再度將領域激發出來,頓時感覺到自己的下落速度居然明顯的減緩了一些。
而這時候,他們已經墜落了超過十分鍾,這懸崖的高度,簡直讓人歎為觀止,一號很快就意識到問題的關鍵:來自下方的重力,似乎在削弱?
這裡的重力早已不是之前的八十倍那麽多,或許只有五十倍?三十倍?甚至十倍?
要知道,他們從剛剛下墜到現在,一直在加速,以至於他們現在依然處於一個恐怖的高速下落中,哪怕重力在減弱,可只要重力還存在,理論上說,哪怕重力小得不足一倍,他們的下落速度也是會不斷增加的。
而在這種狀況下,一號竟然能感受到下落速度的明顯減緩,那就只能說明他們的領域其實已經起作用了,在現在所處的位置,他們的領域其實已經足夠支持他們浮空,他們之所以還在下落,是因為之前他們下落的速度過於恐怖。
簡單地說,在領域張開之後,他們開始一點點的“刹車”。
若是在接觸地面之前將速度降到安全的數值,那他們就能平安降落。
接下來,又是長達十分鍾的下墜,他們加起來已經墜落了超過二十分鍾,這時候,兩人終於把速度真正的緩了下來,到二十五分鍾左右的某個時間點,他們終於徹底刹住了身形,穩穩的浮在了空中。
低頭,下面依然是翻卷的藍色雲霧,無邊無際,抬頭,頭頂同樣是無邊無際的藍色雲霧,而在身側,則是那光滑的灰白色崖壁。
“看來你是對的。”浮在空中,一號輕輕吐出一口氣來,帶著幾分劫後余生的心悸,對唐天佑笑了笑。
唐天佑的注意力卻沒在這上面,他沉吟著,似乎在思索什麽,許久之後才道:“你還記不記得,在跳下水域之前我曾經說過,其實那個灰白世界的天地是顛倒的,所以想要翻越那堵牆,其實不是往上飛,而是應該往下鑽,所以我們才跳下去。”
一號點頭:“當然記得。”
“所以這地方有個規律,越高的地方重力越大,越接近地面重力越小,對不對?”唐天佑總算想明白了:“所以我們剛才跳下來,重力是不斷減弱的,這正好符合我們之前的判斷。”
“那麽我們將要落下的地方……”一號心裡隱隱有不祥的預感:“難道……難道……還是在那個世界?”
唐天佑冷靜的搖搖頭:“應該不至於。但是既然符合同樣的規律,那麽我們或許……還是沒有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他們沒有繼續交談,而是控制著身形開始繼續往下落,又是五分鍾後,他們的視線中終於出現了一些新鮮的東西。
他們看到了許多人。
這些人穿著樣式奇特的統一製服,看上去應該是屬於同一陣營的武者,他們分布在兩個不同的方位,正好呈現一個夾角,將唐天佑和一號下落的位置夾在中間,形成一個隱隱的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