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唐天佑搖搖頭：“我們是……呃……那個……劍人。”

  好吧，這下倒好，自己承認自己是賤人了……唐天佑在心裡默默苦笑。

  “劍人！”首領大人的聲音頓時高了八度，幾乎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然後飛快的退後三步，到這時候，他的目光終於有空落到了一號腰間的劍鞘上，充滿敬仰的問：“這就是傳說中的……劍套？哦不，是……劍帽？”

  “是劍鞘。”小寒在旁邊小聲提醒。

  “對對對，劍鞘，”首領大人拚命點頭，然後再度湊過來，鄭重的抓住一號的手，還輕輕撫摸了兩下，油然感歎道：“這是一雙劍人的手啊……”

  一號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趕緊甩開，乾笑道：“過獎，過獎。”

  很快兩人就知道這個部落有多奇葩了，首領大人剛剛落座，他身後的一個跟班就迅速衝出門去，然後門外響起了他響亮的呐喊聲：“好消息，好消息，我們部落有貴客登門了，人家可是劍人哦。”

  然後外面靜了一靜，就“轟”的熱鬧起來，一堆亂七八糟的腳步聲、說話聲、喘氣聲混合著各式各樣的奇怪的聲音開始迅速逼近，很快外面就圍滿了人，唐天佑和一號可都是先天武者，哪怕沒有親眼看見，可略略動用領域一感應，就發現房間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據可靠估計，這個部落的人至少來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應該是要麽不在家，要麽不方便出門。換句話說，能來的全來了。

  外面那家夥還在喊：“我只是通知你們一聲，你們都跑過來幹什麽？都給我回去，一點紀律都沒有，會讓貴客笑話的。哎喲，誰踩我腳了？”

  “嘿，你還挺能耐的，就是老子我踩的，怎麽了？”

  “你……哎喲，阿爹，您老人家怎麽也來了，您回去歇著吧。”

  “放屁，老子是來看劍人的，你趕緊給我讓開。”

  “可……首領說……”

  “首領那個小王八蛋，小時候我還打過他屁股呢，給我讓開，我們要看劍人長什麽樣。”

  “沒錯，我們要看劍人。”

  “我們都是來看劍人的。”

  外面人頭洶湧，群情激奮，種種對話落在耳朵裡，唐天佑和一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可是相應的，卻也覺得頗為新鮮，在主流的人類世界待的久了，還真沒接觸過這樣淳樸、這樣原始的一個部落。

  “讓他們都進來吧。”唐天佑對臉色有些漲紅的首領道。

  “好吧。”首領扭扭捏捏的應了聲，下一刻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內心，他火燒屁股一樣跳了起來，衝出門去就對著那個跟班扇了兩個大耳瓜子：“叫你多嘴、叫你大嘴巴，這下好了吧，人家貴客心裡不知道怎麽笑話咱們呢。”

  “跟我有什麽關系，”那個跟班殺豬一樣的叫屈：“明明是你偷偷要我出來報喜的。”

  “你還說！”首領又是一個耳刮子：“啪！”

  “你還說！”

  “啪！”

  “好了好了，三娃子，趕緊讓大夥進去。”說話的正是剛才那個老頭。

  “別叫我三娃子，說多少遍了，在客人面前要叫我首領。”首領大人怒道：“好了好了，大家都跟我進去，記得保持紀律，不要亂說話。”

  於是一大群人亂糟糟的湧了進來，直接把房間裡塞了個水泄不通，還有大部分人沒辦法進來，就自行掀開了所有的窗戶和門簾，探進一顆腦袋往裡猛瞅。

  唐天佑和一號也算是經過大世面的人了，硬是被這無數的眼睛看得渾身不自在。

  “嘖嘖，不愧是劍人，細皮嫩肉的，就是比咱們白淨。”

  “好像也就這樣啊，傳說中的劍人不是三頭六臂的嗎？”

  “放屁，明明是有四隻眼睛！”

  “你才放屁，劍人嘛，顧名思義，是很會用劍的人，你知道劍是什麽東西嗎？”

  “哼，你以為就你知道？教你個乖，劍就跟符文一樣，是一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普通人看都看不見，只有真正有天賦的人才能看見！”

  ……

  從頭至尾，我們可愛的首領大人都沒有真正詢問過唐天佑和一號救人的經過，也沒質疑過他們“劍人”的身份，直到夜已經很深很深之後……

  “砰砰砰！砰砰砰！”房門被猛烈的敲響，然後是“咣咣咣”的撞門聲，唐天佑很懷疑如果自己開門再晚一秒，這扇本來就簡陋的木門會不會直接被撞散。

  “你們居然殺了一頭夔牛？”首領大人風風火火的從門外衝了進來，眼珠子瞪得像銅鈴：“用的就是傳說中的劍法？”

  唐天佑和一號相視苦笑，決定忘記現在是半夜這件事情，點頭道：“是啊。”

  “那牛頭呢？”首領問。

  “牛頭……應該還在樹林裡吧。”唐天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有什麽問題嗎？”

  “嗨！那還等什麽，趕緊去撿啊，被別人撿走就虧大了！”首領大人重重一巴掌拍在唐天佑肩膀上：“那可是榮譽的象征，部落的勳章啊。”

  他風風火火的又衝出門去，衝到門口又忽然轉頭，滿懷感歎的道：“太厲害了，你們竟然殺了一頭夔牛！”

  說完他就跑了，很快就沒影了，隻留下房間裡面面相覷的兩人。

  “他到底來幹嘛的？”一號問。

  “來問牛頭的事情？”唐天佑道。

  “這事問阿虎他們就可以了吧。”

  “也對哦。”

  “那他來幹嘛的？”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是來幹嘛的。”

  而在點著火把前往樹林的隊伍裡，小寒美眉也正在抱怨自己的阿爹：“三更半夜的，你跑過去打擾大哥哥他們做什麽？”

  “我要問夔牛的事情啊。”首領理直氣壯的道。

  “問我們不就行了？”小寒道。

  “你們也知道？”首領問。

  “如果我們不知道，剛剛是誰告訴你殺了一頭夔牛的？”小寒反問。

  “咦，好像確實是你們說的哦，”首領很納悶：“那我怎麽忽然跑過去了？”

  “誰知道呢，”小寒哼道：“我跟阿虎說著說著，你就直接跑了。”

  “呵呵，我知道了，”首領陪著笑臉：“我大概是太激動了，所以過去表達一下敬仰之情。”

  “可是你再這樣搞，大哥哥待不下去就走了，我還找誰學劍去？”小寒撅起了嘴巴。

  “你要學劍？那可不行，你是要做符士的人。”首領搖頭道。

  “可我一直找不到感覺啊，”小寒諄諄善誘：“你不覺得做劍人很威風嗎？附近這些部落裡還從沒出現過劍人呢。而且你看，劍人這麽厲害，一來就殺了一頭夔牛。”

  首領大人陷入了痛苦的沉思，過了很久之後才忽然“哎喲”了一聲。

  “阿爹你同意了？”小寒開心的問。

  “不是，”首領悻悻的丟掉手裡的火把：“松油滴到手上了。”

  “阿爹！！！”少女嬌嗔起來。

  唐天佑第二天起來，就發現外面的大堂上掛著好大一個牛頭，那雙牛眼睛死不瞑目的瞪著自己，仿佛在譴責自己昨天的殺戮。

  “是不是很威風？”首領大人難得正經的坐在大堂上，對唐天佑道：“我昨天想了一整夜，最後我才想明白，兩位貴客不可能是劍人。”

  唐天佑心裡突的一跳，沉聲問：“為什麽？”

  “因為劍人和符士是對等的啊，可是從沒聽過哪個符士帶著兩個小孩就能乾掉夔牛的。”首領大人得意洋洋的看著他道：“別謙虛了，兩位，老實承認吧，你們肯定是劍客，對不對對不對？”

  唐天佑懸著的那顆心倒是放下了，卻又有點哭笑不得，好吧，至少現在可以擺脫“劍人”這個不好聽的名稱了，他歎了口氣，表情很沉重的點了點頭：“好吧，我承認，其實我們確實是劍客！”

  眼看首領又有大喊大叫的跡象，他趕緊將一根食指豎在嘴唇邊，很是神秘的道：“幫我們保密哦。”

  首領大人果然入彀，一副心有戚戚的樣子跟著點頭，壓低了聲音道：“沒問題。”

  唐天佑松了口氣，剛剛坐下，就看到首領急不可耐的竄了出去。他留了個心眼，趕緊把耳朵貼到門上，就聽到首領隨手抓了個路過的男人，二話不說拉到屋簷下，把嘴巴湊到了人家耳邊：“來，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關於貴客的哦……”

  唐天佑終於絕望了，他開始考慮，是否應該換一個部落從頭再來。

  部落的西面有一塊很大的山地，四面用簡陋的木頭柵欄圍起來，再搭一扇門，就成了部落的私人領地。此時還是上午，遠遠的有三個人走進了木門。

  “田先生，易先生，練武場到了。”首領大人滿臉笑容的帶著兩位貴客前來參觀。所謂的田先生和易先生當然就是唐天佑和一號了，目前一個叫田友，一個叫易豪，都是從遙遠的極西之地出發，抱著“歷練”的目的一路向東，不遠萬裡才來到這座森林……

  嗯，既然是從萬裡之外而來，那麽對這片森林一無所知當然也就很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