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包指著它的翅膀：“這隻翅膀是不是跟我很像？但是我的翅膀上有一百零八根骨節，互相之間通過縱向的細骨連接，它們在戰鬥的時刻完全可以當作武器，擁有極強的抗打擊能力和攻堅能力，而它的翅膀上已經只剩下最邊緣的兩根骨節，並且是相互隔離的，除了飛行，這雙翅膀毫無用處。”

  “你再看它的嘴巴，這種環狀槽型牙是我族中某種地面類型生物的特征，那種生物的牙齒鋒利無比，在當時號稱能夠咬破全宇宙任何生物的肉體，而你看這隻宇蟲，它的牙齒也是環狀槽型，可是牙齒的顆數卻從兩百五十六顆變成了十八顆，這樣的牙齒，估計也就只能咬一咬普通碳基植物了。”

  沙包講的很多東西唐天佑都聽不懂，但是他能夠明白沙包的意思，這隻宇蟲，遺傳基因中帶著沙包熟悉的片段，可是它已經退化了，從當年稱霸宇宙的高級智慧生命，變成了現在只有動物本能的宇宙流浪者。

  “這是為什麽？”唐天佑依稀感覺到，自己正在接觸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這或許是全人類都沒有弄清楚的秘密。

  沙包意興索然的搖搖頭，顯得有些傷感。

  唐天佑打破了這種傷感的氣氛：“我們是不是應該切第二顆石頭了？”

  “哦，對，”沙包這才精神一振：“這顆石頭對你非常重要。”

  唐天佑拿起合金鋸條，就要開動，沙包卻道：“等等。”

  “什麽事？”

  “任何生物的戰鬥方式，都有自己的特點，這種特點，是依據心性而來的。”沙包道：“這顆石頭可以讓你的身體特征基本定型，所以在此之前，你必須找到自己的特點。”

  唐天佑眨了眨眼，不大明白。

  沙包也不知道怎麽描述，皺著眉頭想了半晌，才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人類對這種東西的叫法應該是……道？”

  “道？武道？”

  “不錯，就是道，武道！”沙包一下就豁然貫通了：“就拿我經常用來做比較的獅子和羚羊來說吧，獅子的道是氣勢，霸氣無雙，王者無敵，所以其他動物望風披靡，而羚羊的道則是奔跑，只有奔跑，才能讓它們生存下來，而我的道，是殺戮！”

  伴隨著“殺戮”這兩個字，唐天佑仿佛又感受到了不久之前那一股讓人戰栗欲嘔的血腥氣。

  “那麽，鳳飛飛呢、南宮修竹呢，秦山呢，他們的道是什麽？”唐天佑一邊問，一邊深思起來，他想找到自己的道。

  “他們還太弱了，根本談不上什麽道，只能說，他們已經有了類似的傾向，”沙包頗有指點江山的味道：“鳳飛飛的道應該是輕靈，而秦山的道則是簡樸，至於南宮修竹，我說過了，他的道一定是想象力。”

  “那我的呢？”唐天佑問。

  “我怎麽知道，”沙包翻了翻白眼：“你小子又不強硬又不華麗，還缺乏想象力，整個就一爛好人，我還真看不出你的道是什麽。”

  “是啊，”唐天佑深有同感的點頭：“我也看不出來。”

  沙包被他氣得笑了起來：“鬧了半天，原來你根本就不是練武的料啊！”

  “可你說過的，我是獅子啊。”唐天佑很無辜。

  “就算你是獅子，也是一隻捉不到獵物的懶獅子。”沙包有點怒了，按他的性格，喜歡的是那種霸氣無雙鐵血無畏的類型，唐天佑簡直南轅北轍，不過有什麽辦法呢，自己偏偏就在這小子的意識海裡出現了。

  “或許……我的道應該是堅持吧。”唐天佑輕聲道：“至少這麽多年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啊……”

  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被欺負、被蔑視的那些年，想起了在意識海裡為期半月的血腥特訓，想起了自己被熊大熊二打得直接昏迷送進醫院的一幕幕，是的，很狼狽、很落魄，可是，自己至少從未選擇放棄吧。雖然我怕疼，我叫苦叫累，可我畢竟堅持下來了啊……

  沙包也怔怔了良久，才點頭道：“或許吧……”

  找到了“道”，就好辦了，“下面怎麽做？”唐天佑問。

  “堅持……的確是一種道，但是這東西不能作為‘道’的全部，”沙包這樣的大宗師，居然顯得有點迷茫，想了很久才有些不確定的道：“你還需要找到一種戰鬥風格。”

  “戰鬥風格？那又是什麽東西？”

  “也就是說，你最喜歡怎麽打，”沙包有點無奈：“這麽說吧，你看秦山打架的時候劈裡啪啦的拳拳到肉，而鳳飛飛那丫頭就從來不跟人接觸，再比如蕭定邦這種……呸呸呸，不說蕭定邦，那家夥就是個二貨，我們說南宮修竹，他打起來是不是很華麗很酷？這些都屬於風格，你最喜歡看哪種風格？”

  唐天佑這下明白了，毫不猶豫道：“當然是南宮修竹那種！”

  “我得提醒你一下，南宮修竹出手確實很華麗，但是華麗並不是他的道，他的道是想象力，華麗只是他那天第一劍的視覺效果而已，以後他再出劍，你就會發現，他可以表現出各種效果來。”沙包道。

  “誰說我喜歡華麗了？”唐天佑瞪眼道：“我最喜歡的，是他的快！”

  “快？”

  “沒錯，不管打誰，都是一劍，這樣才是真的酷啊！”唐天佑的眼睛閃閃發亮：“其實沙包老大，你也很酷啊，還記得你在武者樂園闖關嗎？不管什麽招式，統統都是一招破，那天我覺得你簡直酷斃了！”

  沙包愣了半天。

  “怎麽，不對嗎？”唐天佑急了：“難道這種風格不好？”

  “好……很好……”沙包長長的籲出一口氣來：“很……另類。”

  “為什麽？”唐天佑不明白。

  “一招秒殺，確實很酷，但是真正的戰鬥，很少會出現秒殺的，”沙包耐著性子解釋：“戰鬥，本身就是力量、技巧、速度的組合比較，秒殺代表的是壓倒性的實力差距，並不能代表常規戰鬥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南宮修竹那種是例外，因為他的夢中劍天生就有隱患，你看他好像一劍就秒殺了對手，可實際上，他跟對方的差距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大，因為他一劍如果秒殺不了對手，他就被對手秒殺了，這是最驚險的戰法。”

  “可我就是喜歡。”唐天佑固執道。

  “可以，”沙包肯定的點點頭：“但是我必須提前告訴你，這種風格一定有隱患，而且是巨大的隱患。即便是我，也無法避免。”

  他頓了頓，反問：“即便這樣，你也要學？”

  唐天佑皺眉苦思了片刻，然後才點頭道：“我確定。”

  “你本是天生的強者，無論力量、速度、耐力、技巧，你都可以達到極高的境界，可是你選擇秒殺之道，那麽你就必須在其他方面做出犧牲，或許你的力量將達不到巔峰。現在，你確定？”

  “是的，我確定。”

  沙包的眼神驀然銳利起來，仿佛變成了兩根陽光凝聚而成的金色箭頭，那絲絲縷縷的精光讓唐天佑有種眼神被灼傷的感覺，然後他才深吸一口氣，大喝道：“最後一遍，你確定？”

  “我確定！”唐天佑大聲道。說完這句話他忽然很心虛，他看得出來沙包很不希望他選這個，他覺得沙包大概要發飆了。

  沙包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直笑得唐天佑莫名其妙：“好，好，好！唐天佑，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我很滿意！”

  “我終於明白我為什麽會出現在你的意識海裡了！”

  “你到底沒有讓我失望！”

  唐天佑擔憂的看著沙包，他已經料到沙包要發飆要生氣要失望了，但是他沒想到沙包居然氣瘋了……一氣瘋就開始說反話……

  “你知道秒殺之道到底是什麽嗎？”沙包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著粗氣道：“戰鬥之道，本是沒有高下之分的，無論華麗、樸實、鐵血、殺戮、輕靈，只要追求到極致，都能達到最強者的境界，但是在這些東西之上，卻偏偏還有一個至高之道，就是秒殺！”

  “沒錯，強者之路殊途同歸，沒有什麽風格是真正的無敵，但是所有人都混淆了一個概念，那就是‘強者’和‘勝者’並不是一回事。真正的強者，並不是一定能夠在戰爭中取得勝利的那一個！”

  “只有秒殺之道的至強者，才一定會是最終的勝者，這——就是綿延千萬年，很少有生物能夠領悟的至高真理！”

  沙包在那裡發癲，聲音如金戈鐵馬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唐天佑卻總覺得沙包是不是瘋了，也許怪物總是會有怪癖的吧。

  可是沙包還在說，並且他還打算跟唐天佑互動。

  “小子，你沒什麽要問我的嗎？”

  “沒……沒有……”

  “難道你就不想問問，為什麽秒殺之道最高嗎？你真的不想知道嗎？你確定嗎？”

  “我……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這樣行嗎？”唐天佑結結巴巴的道：“我改還不行嗎？”

  “改個屁！”沙包一瞪眼：“就算你不問我也偏偏要告訴你，臭小子，你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