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眉走出場的時候,眼神瞥到了躲藏在人群中的唐天佑,頓時微微一怔,然後忽然綻出一個春花一樣的笑容,她很快移開視線,就像什麽也沒看到似的,在隊員們的簇擁下昂然向前。
雁蕩軍區拿下了第一個四強名額,可是他們付出了一條生命,走出賽場的時候武當山將軍的表情相當難看,所有企圖采訪的媒體都被他趕得遠遠的,倒是被淘汰的星洲軍區精神狀態不錯,並沒有敗者應有的沮喪,柳之眉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而被抬出來的柳岩和柳之洲甚至有些眉飛色舞的感覺,記者們都注意到一個細節:所有隊員看柳之眉的時候眼裡都有發自內心的崇拜。
這是帝都圈決賽以來的一個大高潮,還沒到下午,幾乎所有的報紙上都出現了關於上午比賽的專題報道,所有的媒體都瘋狂了,他們用華麗的詞藻不遺余力的描述賽場內的衝突,並且對這件事情的後續做出了各種大膽的預測,唯一的遺憾是衝突的雙方都不接受任何記者的采訪,這讓記者們有一種軟綿綿不著力的感覺。
這是瑪塔雷斯之樹倒掉後,第一次在報紙上完全看不到這棵樹的後續報道。據說軍方還在努力尋找這件事的幕後黑手,可民眾們是健忘的,他們更願意關注娛樂性強的古武大賽。
下午是八進四的第二場比賽,四堂軍區vs大澤軍區,唐天佑坐在選手席上四處張望,有點遺憾的發現觀眾不多。
第二輪比賽的觀眾上座率比第一輪是有大幅度提高的,可是今天上午那場比賽的觀眾實在太多了,現場完全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不少人買不到票,就隨身帶個小板凳在走道和看台之間的空地裡隨便找個地方坐下,這麽一對比,唐天佑就很失落了:為什麽還有這麽多空位呢?
在觀眾們眼裡,四堂軍區是一支很擅長搞怪但是實力一般的隊伍,而大澤軍區本身就只是中遊,上一輪大將又受了重傷,現在基本上已經算是一支爛隊了,所以大多數人對這場比賽都沒什麽期待,當然了,有人的地方就有賭博,隨著第二輪開賽,帝都外圍的黑市上已經開始開盤口賭勝負了。
這方面的消息是蕭少爺打聽出來的,大夥兒在了解賠率之後都覺得很氣憤,因為大澤軍區的賠率是一點五,而四堂軍區則是一點四五。
狗日的,大澤軍區都弱成這樣了,居然跟我們賠率差不多?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立志要在這場比賽中好好展現一下實力,改變自己在觀眾們心目中的不良印象。
唯一讓大夥比較欣慰的是,八強隊伍中還沒開打的四支隊伍都來到了現場,這說明人家還是很重視自己的。姑射飛花在看台上衝著唐天佑遙遙的點了點頭,做了個加油的姿勢。
然後秦山就悍然出場了。
南宮修竹還在沉睡,現在秦山是隊伍裡的三將,江楓這一場也憋著一口氣,想要證明戰隊的實力,他對秦山的要求是:“把他們全部乾掉!”
於是……秦山就把大澤軍區一個人給挑了。
證明實力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一挑五,原本懶洋洋的媒體們稍微被刺激了一下,雖然還沒法跟上午那場相比,可是纏著四堂軍區要求采訪的媒體又多了幾家,四堂軍區依然是老樣子,對外宣稱隻接受特約記者小歐的采訪,於是媒體們又不約而同的問候了一番小歐的女性直系親屬,然後怏怏的铩羽而歸。
那麽,小歐到底在哪裡呢?
現在是上午七點,距離昨天的比賽已經過去了十多個小時,小歐跟四堂軍區的隊員們待在同一個房間裡,他擺弄著手裡的攝影機對準了所有隊員,道:“開始。”
於是大夥兒齊聲道:“大家好,我們是四堂軍區代表隊。”
“不行不行,不夠整齊,再來。”江楓連連搖頭:“要表現出我們武者的風貌來,聲音大點,別有氣無力的!”
一連拍了三遍,這條視頻才算過關,鳳博古道:“會不會有點傻?”
“不傻不傻,這是標準格式,”小歐趕緊解釋:“我仔細閱讀過《規范化攝影》這本書,上面就是這麽寫的。”
“那繼續下一條。”鳳博古擺擺手:“抓緊時間。”
蕭少爺正襟危坐在鏡頭前,一本正經的道:“我叫蕭定邦,來自四堂軍區東堂城東堂大學古武系,今年一年級,上個月剛滿十八歲,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個強大的先天武者,我最喜歡的顏色是黑色,我最喜歡的美食是炭烤牛排,我的座右銘是人不風流枉少年。”
古域在旁邊小聲提醒:“還有性別、血型、特長,你都忘記說了。”
“哦,對了,”蕭定邦趕緊道:“本人性別男,血型O,特長是琴棋書畫,同時對各種體育運動都抱著濃厚的興趣,本人是貨真價實的陽光少年,如果有對我感興趣的美眉們可以撥打我的電話號碼******,或者我們也可以網上聊天,我的QQ號碼是******。”
蕭定邦從椅子上站起來讓到一邊,秦山就坐了過去。
“會不會很傻?”鳳博古又問了一句。
“不會,絕對不會。”小歐專心致志的擺弄著攝像機:“這樣才顯得真誠,才能贏得觀眾的認同感。”
“哦……”鳳博古半信半疑的點點頭,想了半晌又道:“可是我真的覺得挺傻的。”
不管傻不傻,總之秦山已經開始了:“大家好我叫秦山,來自四堂軍區……”
最後一個出場的是鳳博古,老爺子端坐在鏡頭前,帶著幾分局促扭動了一下身子,才道:“大家好,我是東堂大學的校長,大家一定很奇怪,一般的隊伍都是由學校的老師帶隊比賽的,為什麽我這個校長會跟著大家來到帝都呢?我很坦率的說一句,因為這個機會太難得了,我老頭子也是有虛榮心的,所以不願意把機會讓給別的老師,而想親自到帝都臭美一番。”
“我們東堂大學並不是一所很強的學校,在四堂軍區內部,我們也很少拿到代表軍區比賽的資格,這一次能來帝都,我為我的學生們感到榮幸。我今年八十五歲,區區先天一段的實力在帝都實在算不得什麽。你們或許會想,連校長都只有先天一段,學生能有多強呢?而我想說,我的學生們很出色,他們未來的成就一定比我高,高很多。”
古域低聲提醒:“姓名、血型、愛好……”
鳳博古笑了起來:“我都一把年紀了,血型愛好什麽的就沒必要說了,我還是說幾句心裡想說的話吧。這一次我們進了四強,創造了歷史,孩子們都很開心,在這裡我希望大家都不要驕傲自滿,古武的世界需要嚴肅的態度,你用心修煉,就會有豐厚的回報,你躺在成績上睡大覺,就會被後面的人追上。我們這支隊伍從東堂城選拔賽開始打起,一路打到這裡,經歷了很多,也收獲了很多,我們一直喊著要奪冠,可是從我的內心深處,覺得這或許只是一個奢望。大家都很有衝勁,所以我會竭盡所能的幫助他們,哪怕在比賽上做不了什麽,我也會努力讓他們在比賽之外不需要再為任何事情操心。”
鳳博古坐在鏡頭前沒有起身,臉上的表情有些意猶未盡,或許還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過了半晌才衝著鏡頭呵呵一笑:“人老了,是不是有些羅嗦,就這樣吧。”
小歐“卡”的關掉攝像機,沉默了幾秒鍾才道:“校長,您講得真好,我都感動了。”
鳳博古看上去有些忐忑,道:“是不是挺傻的?”
“不傻,一點都不傻,”小歐拚命搖頭:“您是講得最好的。”
隊員們也紛紛點頭,這段時間鳳博古的存在感其實並不強,老人和年輕人之間自然而然存在一些隔閡,所以大夥兒有事情更多會找江楓解決,可是今天聽了這番話,大家忽然就理解了老人的心情。
他不需要大夥刻意的為他做些什麽,只要大家都開心、都努力,老爺子就會覺得很欣慰,他跟著隊伍到帝都來,本身就隻想做一個旁觀者,因為對他來說,能旁觀已經很幸福了。
整整一個上午,大家連塔塔木軍區和玉樓軍區的比賽都沒去看,就窩在房間裡弄這個叫“深度采訪”的東西,到十一點多的時候,小歐才帶著長達幾個小時的視頻素材信心十足的離開,接下來他要把這些視頻進行整理、剪切、加工,然後播出。
龍城三大電視台之一的喔喔泥電視台已經被小歐徹底拖入黑名單了,那位負責人雖然多次恐嚇說要給小歐發法院傳票,可直到現在還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另外一家叫巴拉巴拉的電視台主動聯系了小歐,願意聘請他做古武大賽的特約記者,專門負責四堂軍區的追蹤報導,並且承諾給他一個大版面,讓他做一期四堂軍區的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