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老人輕聲道：“看到地面上那些碎片了嗎？”

  南宮孑和施食獅一起點頭。

  “有什麽想法？”天機老人問。

  “它們……似乎可以被收服了。”南宮孑沉聲道：“它們放棄了擇主權。”

  “是的。”施食獅肯定的點頭：“這是千萬年來頭一糟。”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遠處正跑過來的瑪塔雷斯諸位隊員：“同樣，這也是他們的機遇，天大的機遇！”

  說不嫉妒是假的，這群隊員們此生最大的幸運就是有了唐天佑這個隊長，而如今，就連尋找圖騰碎片的時候，他們都能沾這位隊長的光，這可真是……一條龍服務啊。

  足足十五分鍾的金屬戰爭，終於偃旗息鼓，天空恢復了顏色，狂風慢慢止息，唐天佑身體外圍依然是一圈黑色金屬，只不過大部分的碎片都換了人選，那些孱弱的、較弱的、渺小的、力量不足的碎片統統被驅逐了，留下來的，都是這片秘境裡最強壯最凶猛的碎片，它們塊頭普遍很大，質地普遍厚實，得意洋洋的圍著唐天佑轉著圈，然後忽然解體，化為黑色光影，插滿了唐天佑全身上下。

  “多少片，看清楚了嗎？”南宮孑問。

  “一百零八。”天機老人感覺喉嚨有點乾澀：“剛好一百零八。”

  “看來傳說是真的。”施食獅道。

  唐天佑默默的歎了口氣，全身被插滿金屬碎片的感覺並不好，尤其是這些玩意一點都不講究，連自己褲襠裡都插了三塊，歸根結底，是因為碎片數量太多，這一幕落在三位強者眼裡，叫做幸福的煩惱，而他自己卻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只是很苦惱的一枚枚把碎片拔了出來，仿佛丟蘿卜一樣丟進了空間項鏈。

  然後他才看到了自己的隊友們。

  “嗨。”唐天佑舉手打招呼。

  隊員們直勾勾的盯著他，足足過了半晌，忽然聽到刀郎在後面“哎喲”一聲：“你們看，地上還有好多碎片哦。”

  柳之眉心頭一動，低頭撿起一片，隻覺得這碎片既不反抗自己，也不與自己共鳴，病怏怏的竟然像是失去了靈性一般。

  “不會撞壞了吧？”她一邊想著，忽然福至心靈，舉起碎片對著自己霜雪一樣的胳膊輕輕一劃，鮮血頓時沁出，染紅了碎片。

  手中的碎片一陣輕顫，然後倏的化作黑光插進了她的胸口。

  呃……胸口這個位置……

  好吧，此時此刻，我們的柳副隊長已經來不及感到尷尬或者羞憤了，她歡快的大叫起來：“這些碎片是可以收服的，只要見血就行了！”

  唐天佑依然舉著手，張著嘴巴，本來是打招呼的，可是忽然就沒人理他了，隊員們“嘩啦”全散開了，瘋了似的滿地撿碎片，就連阿爾塔夏和柳之眉兩位美女都顧不得儀態了，基本上大夥都在地上爬來爬去，偶爾還能聽到幾聲埋怨。

  “喂，你踩到我的手了。”

  “刀郎，屁股別撅太高了。”

  “我靠，誰放屁了？”

  “哈哈，這塊不錯，又大又壯實喲。”

  “柳之洲你個混蛋，這塊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誰叫你動作比豬還慢，哈哈。”

  “……”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碎片的表現可以套用一句人類的話，叫做“哀莫大於心死”，在爭奪最佳宿主唐天佑的鬥爭中它們是失敗者，所以它們失去了傲氣，放棄了擇主權，可對少年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它們都是最寶貴最神聖的圖騰碎片。哪怕是在鬥爭中落敗的圖騰碎片，它依然是圖騰碎片啊！
  在這裡就不得不提高儀了，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麽殘酷，當他們氣喘籲籲跑過來的時候，這邊已經偃旗息鼓了，輕功最好的王子虛跑在最前面，所以他看到了讓他眼紅的最後一幕：刀郎正扭著腰肢興高采烈的拿著一片黑色金屬在胳膊上一劃，然後黑光一閃，這枚碎片瞬間就插進了他的肚臍眼。

  “這……圖騰碎片還能這麽收服？”王子虛傻眼了。

  在不久之後，當他從幾位老前輩口中聽說這邊逆天的一幕時，從他腦子裡跳出來的唯一一個念頭就是：狗日的圖騰秘境為什麽這麽大？路程為什麽這麽遠？還有狗日的南宮孑前輩你為什麽要我們從另外一個入口進來？
  “當時我就意識到，我錯過的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機緣，如果給我一個公平的比賽環境，我保證，憑我的輕功，我一定可以從瑪塔雷斯那群家夥手裡搶到最多的碎片！”很多年後，王子虛曾經這麽告訴他的兒子：“我苦啊，為什麽我就沒有一個像唐天佑那麽給力的隊長呢？哦，哦，無忌兄，我不是說你不好，畢竟我們有通家之誼，我只是想說……想說……唉，其實，真的就是你不夠給力呀。”

  鐵壁廣場深處的房間裡，坐著卡洛斯聯邦最強的四個人：天機老人、南宮孑、施食獅、刑天伐道。

  四個人都很沉默，高手也是有自尊的，不久之前發生在圖騰秘境裡的那一幕，深深的刺激了他們。

  過了許久……

  “那小子……應該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在圖騰秘境裡造成轟動的武者吧？”南宮孑的聲音裡有那麽一點點酸味。

  “應該是吧。”另外幾人都怏怏的點頭，刑天伐道還有些自嘲的說了句：“那小子身上就有一堆的圖騰碎片，難怪對我刑天世家的招攬都看不上。”

  “刑天世家算個毛，”施食獅譏諷道：“連天機想收他做徒弟，都被他拒絕了，那小子心氣高著呢。”

  房間裡又是一陣沉默，然後天機老人用一種幽幽的聲調道：“既然他弄出了前所未有的轟動，那麽是不是代表著……他能成為古往今來最強的武者呢？”

  幾位絕世強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南宮孑輕聲道：“那傳說中的……破天境界……”

  從後天至先天，據說功法有九品，先天有十段，這是人類迄今為止所知的力量極限，如今人類世界為人所熟知的那些國家的戰神們，幾乎都達到了先天九段，比如坐在這裡的卡洛斯戰神海倫.天機，就是實至名歸的先天九段，而由於他所獲得的九十九枚圖騰碎片，所以他是九段強者中的佼佼者，哪怕是在世界武者圈子裡，也是金字塔尖上的人物。一個武者達到這樣的地步之後，他所代表的已經不僅僅是個體力量，哪怕是在一場大型戰役中，他也可以成為舉足輕重甚至改變整個戰役的超然力量。

  上天入地，排山倒海，赤身穿越大氣層，短暫的翱翔宇宙真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就相當於人類蒙昧時期曾經傳說過的那些神仙鬼怪，擁有絕不亞於那些神仙的力量，在曾經的瞳之試煉中，四大高手小試牛刀，面對那些因為失控而出現在少年們面前的食物鏈頂端的猛獸時，幾乎都是一招秒殺。

  可是九段之上還有一個十段，在人類衝破母星束縛後的數千年裡，曾經出現過寥寥幾個十段武者，他們有另外一個響亮的稱謂：傾國武者。

  一個十段，就可以滅掉一個國家！
  別忘了這是一個人類宇宙大殖民的壯闊時代，所謂的傾國，指的可不是母星時代那種局限於某顆星球的小國，這個時代的每一個國家都橫跨一到多個星域，擁有數量眾多的殖民星球和核打擊力量。

  十段是人類心目中的力量巔峰，曾經有科學家說過：人類的生理構造和生存狀態，決定了我們所能達到的最高力量狀態就是先天十段，畢竟，我們並不是一顆星球，或是一片星雲，我們的力量是有極限的。

  可是，十段真的是極限麽？
  在這個世界最高端武者的圈子裡，有一個流傳了數千年的說法：先天之上，乃是破天。

  天，也是可以破的，破天境界，才是人類的真正發展方向。

  是的，我們並不是一顆星球或者一片星雲，我們的身軀受到限制，力量受到限制，壽命受到限制，從某種意義上說，十段已經是極限，可是，如果我們突破這些限制呢？能不能讓自己變成一顆星球，或者一片星雲？
  或許這已經不是一種追求力量的方式，而是一種人類進化的方式了，從血肉之軀進化成宇宙中亙古長存不死不滅的存在，突破“天”塑造人類時的固有限制，這——便是破天。

  房間裡的呼吸聲綿長而細微，四位強者並不會像普通人一樣因為激動就變得呼吸急促、情緒失控，但是毫無疑問，這一刻，他們的心頭都泛起了異樣的情緒，一直到五分鍾後，南宮孑才輕聲而堅決的道：“無論如何，一定都要保證讓他活著，並且健康的成長下去！”

  次日，就有一條s級的軍事指令被記入了軍方的備忘錄中，保密級別甚至超過了瞳之星球計劃。

  而此時我們的主人公，並沒有回到選手村，因為青瓷世家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