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那個不可一世的中年人就忽然裂開了，從頭到腳裂成了兩半，又過了有一秒多鍾，鮮血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衝天而起。這一幕，血腥得無與倫比，卻又帶著種難以形容的美感。

  “看清楚了嗎？”劍一回頭笑問。

  唐天佑半晌沒說話。

  仿佛看清楚了，又仿佛沒看清楚，唐天佑忽然覺得很迷茫，這個問題的答案居然是不確定，可腦海裡卻仿佛映出了這道劍光，閃過、閃過、再閃過，直閃得他頭昏腦脹。

  過了很久，他才搖頭道：“不知道。”

  劍一一怔，然後哈哈大笑，連連點頭：“好，好，很好！”

  弗朗西斯已經徹底絕望了，呆呆的站在那兒，劍一笑了半晌，驀然一轉頭，奇道：“你怎麽還不走？”

  “呃……”弗朗西斯眨了眨眼。

  “聯邦的事情跟我無關。”劍一揮揮手，就像趕蒼蠅：“你快走吧，別耽誤我的正事。”

  弗朗西斯走得很委屈，他想不通為什麽自己不是正事，我可是希羅尼的S級人才啊，我可是破壞了瞳計劃，盜走了那東西，攪得卡洛斯軍方天下大亂，導致整顆星球被戒嚴的史上最強間諜啊！

  想當年勾踐臥薪嘗膽也就是十年而已，我可是在卡洛斯臥了幾十年的底啊，憑什麽我不是正事？你憑什麽把我當蒼蠅趕？弗朗西斯越想越委屈，幾乎想要轉頭去跟劍一辯論一番，還好他沒瘋，強忍著心頭的憋悶走出了巷道，然後……被帝星警備隊給抓走了。

  “那裡邊的響動在三十裡外都能聽清楚，這樣我還抓不住他，你當我是傻子嗎？”據說事後因為逮捕弗朗西斯而官升一級的那位軍官曾經這樣吹噓過。

  巷子裡，唐天佑已經被驚喜砸昏了頭。

  “您要教我劍法？”

  “不是劍法，是劍招，因為，我只會一招。”

  “一……招？”

  “這一招你已經看過兩遍了，它的名字叫做‘皆殺’。”

  “皆殺！”

  “這個名字太文縐縐了，我不喜歡，我通常叫他‘拔劍術’。”劍一眯著眼睛一字字道：“拔劍一擊，天下無敵。”

  唐天佑睜大了眼睛。

  憑他的實力還不足以分辨出這一招到底有多強，身為一個先天一段，在他眼裡，先天六段跟先天八段沒多大區別，反正對付自己都是秒殺，所以他覺得劍一這八個字有點吹牛了。

  說到底天機老人才是聯邦第一高手呢。

  “你不信？”劍一問。

  “這個……”唐天佑違心的道：“我信。”

  劍一笑了：“你知不知道剛才這個人是誰？”

  “希羅尼帝國的高手吧。”唐天佑道。

  “他有個綽號叫海皇，”劍一道：“希羅尼帝國十大高手排名第四，同時也是希羅尼十大家族中某一家族的太上長老，別看他年輕，其實已經有七十多歲了。”

  唐天佑倒抽了一口涼氣！
  希羅尼帝國的實力絲毫不遜於卡洛斯聯邦，而最近幾十年，他們在武者個人素質方面甚至已經超過了卡洛斯，也就是說，這位海皇既然是希羅尼第四高手，那麽實際戰鬥力就絕不會遜色於卡洛斯第四高手施食獅，可是就這樣一個人，面對劍一的態度，已經不能用簡單的“畏懼”兩個字來形容了。

  簡直是畏如蛇蠍！

  “我知道了，”唐天佑兩眼放光：“您一定是卡洛斯排名第二的那個神秘高手！”

  劍一一愣，然後笑了：“我知道這件事，南宮孑搞出來的吧。”

  “據說南宮孑親口承認他不是聯邦第二，是不是被您擊敗過？”唐天佑眼睛已經開始冒星星了，誰說武者就不是追星族了？他們不追當紅小生雲飛揚，追的是聯邦武道的絕頂高手。

  “我劈了他一劍，他擋住了。”劍一隨口道：“後來我就走了。”

  唐天佑的八卦之魂開始熊熊燃燒：“那天機老人呢？”

  “哈哈，你別說，我們還真打過一場，”劍一也興奮起來了，顯然天機老人是值得他關注的對手：“那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們在世界無規則格鬥大賽的預賽上打過一次，那是我這輩子打得最爽的一次。”

  “誰贏了？”唐天佑最關心的顯然是勝負。

  劍一遲疑了一下，最終搖搖頭：“不知道。”

  “啊？”

  “那時候我的皆殺還沒大成，他的戰神訣也還差點火候，我劈了他十一劍，結果還是沒奈何他，後來我覺得不劃算，就棄權了。”劍一歎了口氣：“等我劍招大成之後去找他，他卻不跟我打了。”

  唐天佑愕然：“不劃算？哪有這種道理！”

  劍一沉默了一下，忽然歎了口氣：“因為皆殺有個致命的缺點。”

  他頓了頓，才輕聲道：“它是以透支生命為代價的。”

  唐天佑呆住了。

  “我這一生，只能出一千劍，一千劍出完，我就是一個廢人，所以我每一次出劍，都會要你仔細看，如非萬不得已，我是不會給你演示的。”劍一的表情有點滄桑：“而且這一招殺性太重，一旦出劍，絕不留手，所以，這不是比賽的劍法，而是殺人的劍法！”

  “所以當年您棄權了。”

  “我在預賽中殺了十五個人，後來我才醒悟過來，我根本就不該參加這種比賽，”劍一笑得有些自嘲：“那年天機拿了冠軍，可若是我堅持要打下去，他或許能擋我百劍，可最終還是會死在我手裡，我和他同為聯邦武者，你說，我應不應該棄權？”

  劍一長身而起，又問：“你說，我這樣的武者，究竟算是天下第幾？”

  唐天佑整個兒都呆住了。

  “我這樣的武者，究竟算是天下第幾？”

  如果生死決鬥，劍一甚至能斬殺天機老人，可是天機老人一生中縱橫百戰，越戰越強，而劍一這一生卻只能劈出一千劍，一千劍劈完，他就廢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強大無比，而從另一種意義上說，他比任何一個普通武者都要孱弱，致命的弱點和致命的強悍糾結在一起，讓人無法定義，這一刻，唐天佑忽然就明白劍一為什麽對那個聯邦十大高手的排名不感興趣了。

  一個注定無法參加各種比賽、切磋，平生只能以生死決鬥和殺人為目標的劍客，他的處境真的很尷尬。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堂堂希羅尼帝國十大高手中的海皇為什麽會如此懼怕劍一了，想必是當年他曾經看到過劍一出劍，而那一劍，哪怕過了十年，海皇也自認為無法抵擋。最重要的是，劍一出手是一定會致命的，所以海皇寧願遇上性格相對平和的天機老人，也不願意遇上這個外形如老農，可出手卻犀利如毒蛇的劍客。

  唐天佑的眸子越來越亮了！
  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狂熱和衝動，隱隱的，他感覺這是一種道，很久之前沙包曾經跟他討論過關於道的問題，他選擇的道是“秒殺”，而此刻，他親眼看見一個同樣追求一擊必殺的絕世劍客站在他面前，並且在幾分鍾前親口對他說：“我要教你用劍。”

  “不要著急，”劍一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微笑道：“你先把這裡的事情解決，然後到這個地方找我。”他一邊說，一邊交給唐天佑一張名片一樣的東西。

  劍一慢吞吞的走了出去，他的出場和退場都同樣樸素，唯一華麗的只是出手的一刹那，巷子外面有隱隱的警笛聲，唐天佑看到皮古鳳正軟綿綿的躺在地上用奇異的眼神看著自己，姑射飛花站在身邊，表情也很怪異。

  “走吧，”唐天佑彎腰抱起皮古鳳：“我送你回去。”

  皮古鳳這輩子都沒這麽狼狽過，一開始他被唐天佑在身上射了幾個洞放血，後來弗朗西斯抓住她後為了避免反抗，直接下狠手折斷了她雙臂，再然後弗朗西斯為了迎擊唐天佑和姑射飛花，直接把她丟了出去，結果她腦袋撞在圍牆上，淤青了一大塊，後來圍牆被變異釘頭蟲弄得坍塌，一大堆石頭掉下來，砸斷了她兩條腿，所以，確切點說，皮氏大小姐現在除了沒受內傷之外，各種各樣的外傷是佔全了。

  可是她偏偏眼裡沒有了剛才那種氣急敗壞的憤怒，而是帶著一抹難以形容的奇特表情，直勾勾的盯著唐天佑，任憑唐天佑把她橫抱起來，走了十多步，才忽然問道：“你跟劍一有關系？”

  “呃……”唐天佑一愣：“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我們沒聽到，”姑射飛花在旁邊解釋道：“從劍一殺死那個中年人之後，我們就什麽也聽不到了，只能看到你和他的嘴唇在動，我想，應該是他用某種方法鎖住了空間。”

  唐天佑頓時就恍然了。

  劍一的功法是有破綻的，他只能出一千劍，殺大高手是一劍，殺小混混也是一劍，這一點其實很容易被他的敵人所利用。所以，這應該是他的秘密，目前看來，這個世界上應該沒幾個人知道他這秘密，既然如此，他封鎖空間也就理所應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