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台專門用來挖礦的車就開了過來,開始在眾目睽睽之下挖土,暗紅色的泥土雪片般被翻起來,少年們都盯著那個挖開的大洞,緊張的等待著。
其實大多數人都是不相信唐天佑的,正如趙連龍所說,連啃泥蟲的最大權威張老先生都說了這裡沒有宇蟲的痕跡,張老先生的話基本上就相當於金科玉律了,所以現在唯一信任唐天佑的大概只有柳之眉一人,這個女孩對唐天佑有種盲目的信任,這種信任是伴隨著某種情緒逐漸在她心裡生根的,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機器的轟鳴聲伴隨著泥土落地的沙沙聲響徹在眾人耳邊,趙連龍不斷冷笑,唐天佑神態平靜,刑天將軍的眼神卻在打賭的雙方之間來回切換,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已經挖下十米了,只看到大坑裡的紅色泥土。
二十米了,依然是泥土。
三十米了,還是泥土。
不少瑪塔雷斯代表隊的隊員表情都不大好了,雖然唐天佑退出項目組無關緊要,可是大家都不想看到唐天佑輸。
“三十米的深度,修一座八層高樓都夠了吧?”趙連龍陰陽怪氣的開腔了:“唐鑒定師,你覺得還有必要往下挖嗎?”
“還要挖。”唐天佑一點都不覺得尷尬,理所當然的點頭:“我估計快了。”
“唐天佑,我很想問你一個問題,”那位張老先生很認真的道:“你到底是從哪裡判斷這裡有過啃泥蟲的,據我所知,單憑人力應該沒有什麽辦法勘探到超過三十米深度的地層狀況。”
張老先生說這話倒不是有什麽目的,作為一個純粹的老知識分子和技術骨乾,他其實不是很在意人情世故,他問,只是純粹的好奇。
可惜這個問題唐天佑自己都沒法回答,他只能故作神秘的笑笑,然後保持沉默。這一幕落在眾人眼裡,都覺得他是在硬撐了。
四十米的距離快到了,從上面看下去,已經是深不見底了,這顆星球的泥土中帶著點點的幽藍色,頗有種陰森恐怖的味道,不少白大褂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有種站在懸崖邊上的感覺。
“撲!”下面忽然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然後一個工作人員驚喜的聲音從下面傳了上來:“有情況了!”
唐天佑身邊的隊友們齊齊的臉色一喜。
“有情況並不說明什麽,挖這麽深,怎麽可能沒有情況?”趙連龍倒是沉著,還不忘諷刺幾句:“就算是打井,也該打出水來了吧。”
可惜下面那位仁兄沒給趙連龍面子,他直接叫了起來:“不是的,下面真的有礦啊,好多……好多蟲鐵礦石!這確實是啃泥蟲伴生的蟲鐵礦石啊!”
“嘩!”外面的人群一下就沸騰了!
趙連龍直接呆住了,張老先生則一直在喃喃念叨著“不可能吧……不可能吧……”,至於其他人,已經全都湧到了洞口外圍,探著脖子往下看,實際上,下面又深又黑,什麽都看不到,還好很快就有儀器把下面的情況顯示在屏幕上,這是一個俯拍角度,從這裡看過去,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赤紅色圓石,大大小小的堆積在儀器,一眼看不到頭,恐怕得有上千顆。
這一刻,就連刑天將軍的表情都有些變了,他略微清了下嗓子,把大夥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然後道:“這次打賭,唐天佑獲勝。”
趙連龍的臉刷的一下白了,不能置信的看著刑天將軍。
“根據約定,”刑天將軍沉聲道:“趙連龍退出迅獒項目組。”
趙連龍的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眼神在一刹那變得迷茫,然後充滿了惶恐,看向唐天佑,原本趾高氣揚的臉上,呈現了一絲恐懼,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幾歲。
唐天佑本來是挺想看看他吃癟的樣子,可是看到他這幅樣子,忽然又覺得沒啥意思了,他暗歎了一聲,搖搖頭道:“算了,賭約取消吧。”
星球的考察一如既往的進行,趙連龍的事情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唐天佑主動取消賭約後,也沒什麽興趣繼續呆著了,大夥兒一起回到鐵甲號上,該幹嘛幹嘛。
至於發現的蟲鐵礦石,根據聯邦法律的相關規定,唐天佑作為發現者,是擁有百分之五十的所有權的,看在高明博士的面子上,沒人敢覬覦這些礦石。
倒是趙連龍做了一件讓唐天佑想不到的事情:在礦石全部運出來之後,他主動幫唐天佑整理出一半的礦石,然後整整齊齊的擺進了軍事區的倉庫裡,還專門做了標記,證明這些礦石的主人是唐天佑。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唐天佑頗有些驚訝,繼而就有些感慨了,事實證明任何一個人的性格都是有其多面性的,趙連龍因為權力之爭而在一開始站在了唐天佑的對立面,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真正是個壞人,至少在這件事上他表現出了自己的某些優點。
這讓唐天佑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情敵”江楓,嗯,這位教官真的是個很不錯的領隊,事無巨細無微不至,比金將軍好太多了。
“其實那個礦還可以深入的……”沙包有點意猶未盡:“我感覺得到,在更深的地方,應該有些我感興趣的東西。”
“什麽東西?”唐天佑問。
“一些生存過的痕跡,”沙包一邊思索,一邊組織語言:“並不是你們所謂的宇蟲生存過的痕跡,而是……某些我的同類生存過的痕跡。”
唐天佑暗暗心驚。他當然明白,沙包口中的同類,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真正具有高智商的宇蟲,只是沙包一直不願意用“宇蟲”這個詞語來形容,這說明在那個未知的遠古年代,他們應該有另外一個名字,那是一個代表著智慧種族的名字。
沙包,他到底應該是一隻什麽蟲呢?唐天佑悄悄的想著。
“看樣子你也沒機會深入,我看出來了,這一趟飛船之旅,鐵甲號的士兵就是給你們當保姆的。”沙包道:“反正這一路還長著呢,看看以後有沒有機會吧。”
第二天考察工作結束之後,張老先生居然很有誠意的跑到了飛船第二層,專門拜訪唐天佑,請教關於如何發現啃泥蟲痕跡的課題,唐天佑被搞得相當狼狽,萬般無奈之下隻得道:“這是直覺。”
“直覺?”張老先生瞪圓了眼睛。
“就像女人的第六感一樣,”唐天佑硬著頭皮繼續扯:“您既然知道我是一位蟲鐵礦石鑒定師,那就應該知道這個執照是多麽難拿到手,這種碰運氣的幾率是萬分之一,那麽您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能拿到這個執照呢,答案也很簡單:直覺!”
“超準的直覺!”張老先生驚歎。
“是的,所以別跟我扯什麽學術,我不懂。”唐天佑一揮手:“您請回吧!”
張老先生一點都不失望,他嘖嘖讚歎著這該死的直覺,臨走的時候還殷勤的道:“你這種直覺是科學的指路明燈,希望以後能夠多多合作。”
三天之後,鐵甲號上多了一千多顆礦石繼續前進,住在二層的少年們也重新投入了熱火朝天的訓練之中,轉眼間,就過了一個星期,這一日,鐵甲號前方出現了另一顆星球。
這顆星球的環境依然惡劣,危險度評定跟上一顆星球一樣是B,這也很正常,因為在卡洛斯聯邦的星域范圍內,所有天然適合人類居住的星球和改造後適合人類居住的星球都已經被開發了,只有那些環境實在惡劣無法改造的星球才會荒蕪著——當然了,宇宙浩渺無窮,適合人類居住的星球其實連十萬分之一都沒有,就連人類勉強可以踏足的荒蕪星球都是少得可憐,那些超重力的、全液態的和其他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星球,都是典型的生命禁區。
少年們再次得到了離開飛船的機會,這顆星球上有大大小小的環形深坑,這是被大量隕石撞擊形成的地貌,除此之外,星球表面還有相當猛烈的狂風,足以把身體弱一點的人直接吹飛起來,所以最終所有的勘探人員都是坐在各種大型勘探車裡出來的,而士兵們也隻下來了一小部分,更多的普通士兵因為無法抵禦這樣惡劣的環境而被迫留守飛船。
在軍事區的某個寬闊大廳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監控設備,從這裡可以監控到下面陸地上所有人的動向,不少工作人員正仔細的盯著一個個大屏幕,他們的任務是保證下面活動著的每一個人的安全。陌生的星球充滿了未知的危險,所以任何一點點的不對勁都必須要放大對待。
三個二十多歲的年輕軍官神態悠閑的逛了進來,他們的身份決定了他們可以自由出入這些區域,而在他們後面還跟著一個陪著笑臉的軍人:刑天重。
“這些家夥怎麽樣?”走在最前面的軍官漫不經心的用手指著屏幕上的唐天佑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