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顧不得招呼兩人,“哐當”推開門衝了進去,大聲道:“小狗,我把藥買回來了!”
姑射飛花的臉色有些怪異的慘白,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進去。唐天佑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走啊。”
姑射飛花輕聲道:“唐天佑,今天是什麽日子?”
“卡洛斯聯邦歷五八三一年七月十一,”唐天佑詫異道:“怎麽了?”
姑射飛花的臉色更白,全身微微顫抖,聲音壓得更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小貓她弟弟就是今天中午去世的。”
“小貓?”唐天佑一愣,然後就明白過來,小貓就是那女孩,看來又是劇本惹的禍,他問:“那你記不記得怎麽死的?”
“被蛇咬傷,治療不及時,毒發而死,”姑射飛花深吸一口氣:“這都是後來小貓告訴我的,我沒想到我會這麽快就遇到她,我還以為要在幾年之後才能遇見她,其實,我不知道她的家鄉原來這裡,我也從沒見過她弟弟的樣子。”
正說到這裡,就聽到裡面傳來小貓的哭聲:“小狗,小狗你不要睡啊,你快點醒過來,這是最好的蛇藥,一定可以把你救活的。”
唐天佑跟著姑射飛花用最快的速度衝了進去,正看到小貓抱著她弟弟痛哭,讓人奇怪的是,她弟弟居然是個超級大胖子,躺在薄薄的床榻上,整個兒就像一個大圓球,顯得如此的不協調。
如此貧寒的家境,如此破爛的門楣,還有,如此瘦小孱弱的小貓,卻有一個大胖子弟弟?唐天佑忍不住搖搖頭,他在想,這個弟弟死了也好,很明顯小貓沒有虧待他,卻把自己虧待得夠嗆。而這個做弟弟的,自己吃成這樣,卻忍心看著姐姐如此瘦弱,看來心腸也不好。
唐天佑的性格裡有殘忍的一面,或許是因為從小失去父母,又很快失去養父養母的緣故,他對感情的認識有些極端,對他好的人,他會永遠記得,而對他不好的人,他也絕不會同情,正如此刻,他反而覺得,這樣的弟弟,死了更好。
可是小貓的傷心是有目共睹的,她瘦小的身軀微微顫抖,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姑射飛花看得心都碎了,慢慢走過去很自然地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柔聲道:“小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堅強的。”
小貓驀然抬頭,驚異的看著他,吸了吸鼻子,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叫葉小貓,你弟弟叫葉小狗。”姑射飛花的眼神更柔和,他沒有解釋,卻輕輕把小女孩單薄的身軀摟在懷裡:“別問我為什麽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對你沒有絲毫惡意,而且……”
他真誠的看著女孩的淚眼:“跟我到大城市去,以後讓我保護你,好嗎?”
“不好,”小貓搖搖頭,淚眼婆娑的低頭看著自己的弟弟:“我答應過要跟小狗永遠在一起的,雖然他先走了,可我要在這裡守著他。”
姑射飛花一愣,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難道你一輩子都不出去?”唐天佑問。
小貓輕輕點頭,眼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就算出去,我也要跟我弟弟一起出去。”
唐天佑歎了口氣,看看姑射飛花茫然無助的眼神,終於轉身走出門去。過了大概半分鍾,又轉了進來,手裡端著一杯黑乎乎的液體:“把這個給你弟弟喂進去。”
“這是什麽?”
“最好的蛇藥。”唐天佑道:“包治百病。”
姑射飛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他是知道當初唐天佑給阿爾塔夏治眼睛的典故的,所以他更明白唐天佑拿出來的藥多麽珍貴,當時阿爾伯特將軍評價這種藥“價值連城”。而唐天佑則說這種藥已經沒有了,沒想到今天為了自己,他又拿出了一杯。
葉小狗沉沉的躺在床上,渾身都是青黑色的瘢痕,小腿腫得足有木桶那麽粗,小貓一邊哭一邊想把他扶起來,姑射飛花趕緊幫忙,葉小狗的嘴唇已經閉緊,牙關緊咬,兩人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那杯液體灌進去,然後把葉小狗放平,靜靜的等待。
“值得嗎?”沙包問。
“值得。”唐天佑道:“我只是想幫朋友一個忙而已。”
沙包忽然笑了:“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通過了一個考驗。”
“誰的考驗?”
“我的。”沙包道:“恭喜你。”
唐天佑莫名其妙。
“那個叫小狗的,是不是很胖?”沙包笑道:“你是不是覺得他長這麽胖對不起他姐姐?”
唐天佑點點頭。
“你誤會他了。”沙包道:“他身上的肉,可不是普通的肉。”
唐天佑瞪大了眼睛:“難道是傳說中的唐僧肉?”
沙包卻忽然轉了話題:“還記得我發明的那套減肥功法嗎?”
唐天佑一愣,心裡忽然泛起一個荒謬的念頭,忍不住愕然看過去。
沙包笑眯眯的看著他,肯定的點點頭:“沒錯,跟你想的一樣,如果你不準備救他,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唐天佑張大了嘴巴。
“咳咳咳!”葉小狗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小貓滿臉喜色,用力握著他一隻手,姑射飛花則把他扶起來,一隻手在他背上慢慢撫摸著,過了大概三分鍾,葉小狗一張嘴,“哇”的吐出一口腥臭的黑血,睜開了眼睛。
“小狗,你真的醒了!”小貓又哭了起來:“你嚇死我了。”
“姐,我還沒死?”小狗的眼睛很清澈,也很迷茫,從面相上看,也是個淳樸的少年,他呆坐了半天,才慢慢緩過神來,發現屋子裡還有兩個陌生人。
“快,快感謝這兩個哥哥,他們是你的救命恩人。”小貓的臉紅了,人家幫了自己這麽大的忙,自己居然到現在都沒想到要問一下恩人的名字。
當下又是一陣忙亂,一邊在感謝,一邊在不用謝,然後又是互相通名,互相詢問各自情況,唐天佑總算明白到底怎麽回事了,這個葉小狗從小就胖,長大之後越來越胖,哪怕是生活拮據,沒肉吃,沒營養,光喝水都長胖,十三年的光景,就長成這樣了,足足二百二十八斤,連鎮上的醫生都說了:這是病啊,得治!
只可惜,這位老醫生自始至終搞不清楚這是什麽病,最後也隻下了個斷言:再這麽長下去,遲早會得肥胖病死掉的。
姐弟倆父母死得早,很早就相依為命過日子,曾經差點餓死,後來小貓偶然間發現了自己的一個特殊能力,那就是不怕毒,無論多毒的蛇,咬了她之後,她都沒事,於是小小年紀的女孩就開始跟著一些大人進山捉蛇,以此來維持生計,這些年,她在深山密林裡不知道摔過多少跤,被蛇咬過多少口,或許是她運氣真的不錯,雖然日子過的很艱難,可是在那危險密布的叢林裡,卻始終沒有真正遭遇致命的危機。
再後來,小狗就堅決要求跟著姐姐一起進山了,他胖得太過分了,連行動都不方便,在鎮上根本找不到工作,可他不願意讓姐姐來養活,所以他死乞白賴的跟著小貓,最終小貓答應了他的要求。
按他的想法,這樣辛苦的進山,或許能讓自己瘦下來吧,所以他很刻苦,一方面是想給姐姐幫忙,另一方面,未嘗不是想減肥。
小狗雖然行動不便,力氣卻不小,姐弟倆合作,果然收入大大增加,只可惜,小狗經常會被蛇咬,這又多了一筆開銷,但是總的來說,最近這兩年姐弟倆還算過得不錯,至少,還能攢上一萬三千信用點的積蓄——雖然還不夠買一瓶CH-D型蛇藥。
說了半個小時的話,小狗的精神還不錯,唐天佑的鮮血果然是天下無雙的靈藥,葉小狗此刻一用力,居然直接從床榻上站了起來,歎了口氣道:“姐,是我連累你了。”
“現在你願意跟我離開這裡了嗎?”姑射飛花問小貓。
“去吧,姐。”小狗道。
“要走一起走。”小貓咬著嘴唇思忖了片刻,輕聲問姑射飛花:“大哥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姑射飛花沒說話,唐天佑卻笑眯眯的對葉小狗道:“你想不想減肥,我有辦法哦。”
“你想不想減肥?”
“你想不想學功夫?”
“你想不想變成高手,保護你姐姐?”
唐天佑一連串的問題下來,小胖子直接就傻了,因為這三個問題正問到他心坎上,很久之前他就有清晰的夢想,首先是減肥,減肥之後才能學功夫,學功夫才有機會變強,可是現實太殘酷,他的肥胖病連鎮上水平最高的老醫生都沒辦法,而聯邦稍微高級點的功法都是要花錢才能弄到的,所以他一直覺得夢想只能是夢想,永遠不可能成為現實,而現在,一個機會出現了。
姑射飛花看著葉小狗,心情很複雜。
在那個神奇的劇本裡,葉小狗一出場就已經死了,而現在他還活著,這一切都是因為唐天佑,似乎自從他認識唐天佑以來,他的劇本就經常被改變,他忽然很感謝命運讓他認識了這樣一個朋友,或許很多曾經的悲劇,這次都可以不再重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