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這把刀才終於稍稍緩了點速度,對準男人右胸下肋骨處飛去,刀尖落在男人的肋骨處,又是那種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這個男人的肉體竟然仿佛金屬一樣,有著難以想象的硬度,即便是至強者的脫手一刀也並不能輕易貫穿,而是與刀尖頂在一起,在撐了一秒之後,才“噗”的一聲被刺破,大砍刀順著傷口一路貫穿,最後刀尖從男人的胸口側後方冒出來,整把刀就這樣嵌在這個男人的身體裡。
男人的另一隻手握成的拳頭並沒有打爆刀自立的腦袋,而是在異變出現的瞬間就有了變化,變成了鋼筋鐵爪,直接握住了刀自立的腦袋。這隻手很大,手指很長,骨節很粗,五個指頭竟然直接將刀自立的一顆腦袋抓在了手裡,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把刀自立的腦袋捏成稀巴爛。
畫面瞬間定格,一個被大刀貫穿的男人,一隻手捏著刀自立的腦袋,以重傷的代價,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只有落在他腳邊的那隻斷手,在默默的詮釋這場勝利的沉重代價。
山洞裡短暫的安靜下來,只有刀自立細弱平穩的呼吸聲,和這個男人粗重急促的喘息聲。
刀自立的神情很平靜,一方面是因為他並不怕死,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很服氣。
其實開始被偷襲導致處處被動的時候,他是不服氣的,他覺得自己被暗算了。
更何況他的身體正處於虛弱狀態,所以他不服氣,他覺得這個男人勝之不武。
然而當男人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擋住他的最後一刀時,他就服了。
他知道,就算自己處於巔峰狀態,也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這個來自“外面世界”的奇怪男人,竟然是他難以想象的超級強者!
所以此時他甚至有余暇想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比如:外面的武者都是這麽厲害嗎?如果外面的武者都這麽強,那麽王寂月的理念豈不是很對?那麽我刀氏子孫幾千年的堅持和努力,豈非一直是在打開一隻潘多拉的盒子?既然如此,那麽王寂月毀掉那架梯子,竟然是拯救了這個世界?
這個男人深呼吸了足有五分鍾,才漸漸平息下來。因為斷了一隻手,他疼得額頭上滿是細細密密的汗珠。他的表情非常陰沉,似乎恨不得直接捏死刀自立,但又強行忍住,過了許久,才從嗓子眼裡發出仿佛咆哮般低沉的聲音:“我贏了。”
刀自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吭聲。
落到這個地步,刀自立已經死心了,他並不在乎生死,當然更不在乎輸贏。
男人卻又道:“所以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
刀自立依然沒吭聲。
男人的眉頭皺了一下,表情極其陰鬱。
事實上,他只是習慣了霸道,習慣了掌握主動,他是想要打贏之後再談,卻沒有想到,最後會弄得兩敗俱傷。
如果是在外界,失去一隻手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通過一個簡單的手術就能接續,然而在這個地方,他幾乎已經確定,自己這隻手是保不住了。
所以他非常憤怒,只不過因為某種原因,他強迫自己忍住。
他必須要從刀自立這裡問出一些東西才行。
男人強壓著心底的煩躁,繼續道:“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刀自立竟然笑了一下,道:“並不。”
男人更是煩躁,皺眉道:“你既然出現在這裡,那麽想必也知道外面的世界,想出去嗎?”
刀自立道:“不想。”
男人道:“那你至少應該告訴我,你是怎麽來到這裡的?”
刀自立道:“不說。”
男人的呼吸又粗重起來。
他只要輕輕一用力,就能把刀自立的腦袋捏碎,然而盡管他已經憤怒到極點,卻依然下不了決心。
他並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然而,既然他被迫來到這個地方,他就知道,自己必須要把脾氣收斂起來,他必須要完成某些任務,做到某些事情,否則,或許一輩子都出不去了。
他對這裡的了解遠超刀自立,所以他也知道“出不去”這三個字包含著多麽恐怖的真相。無論是紅色世界還是灰白世界,都是讓人想一想就不寒而栗的地方。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或許要在這裡待很多很多年,最後被那位至高無上的大人帶出去。事實上,在他之前的許多年裡,那位大人就曾派出許多人來到這裡,想要找到一些機緣,卻始終沒有成功,所以那些人就一直在這裡等著出去,他們等了很多很多年,或許還要等很多很多年,更有可能等到死都出不去。
他原本也應該是這許許多多碰機緣的人中間的一個。
然而他這一次洪福齊天,竟然在這裡發現了機緣,那就說明,他找到了那位大人曾經提過的某個地方,若是能夠去往那個地方,他就有很大的機會立下一個天大的功勞,可以提前出去,更可以得到難以想象的賞賜。
所以他必須要忍,決不能意氣用事。
刀自立就是他的機緣,所以哪怕是被刀自立幾乎殺死,他也要在最後關頭收手,他絕不可以殺死刀自立——至少,在問出某些秘密之前。
這個男人沉默了很久,忽然一松手,放開了刀自立的腦袋,退後了三步,道:“現在可以談談了麽?”
刀自立依然倚靠在山洞壁上,並沒有提起真元擺出防禦的姿勢,因為他知道,自己並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哪怕對手失去了一隻手,身上還插著一把刀。
他只是暗暗有些吃驚,覺得這個男人的生命力真的很頑強,竟然與他弟弟刀自傷,還有田友與易豪有些相似之處。
男人把大砍刀從體內拔了出來,刀面與身體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他的身體仿佛全都是金屬打造,哪怕是在他不運用真元的時候,依然有著可怕的強度,刀自立默默的看著,眼神裡有一些讚歎之色。他在想,神魔宗經常吹噓的“完全體神軀武者”或許也就是這種強度了吧。
從男人胸口恐怖猙獰的巨大裂口裡湧出大量的鮮血,瞬間就把地面完全染紅,然而男人並沒有做過多的搶救,僅僅幾十秒後,血就止住了,傷口泛著暗紅色,開始漸漸凝結。
刀自立再度驚歎這變態的恢復能力。
“這是一門九品之上的鍛體功法,叫做熔岩鍛體篇,”男人自顧自的道:“在我們的世界裡,這也是最頂級的煉體功法。”
他想了想,補充道:“熔岩鍛體篇是卡洛斯聯邦中十大世家之首的戰神世家的秘傳功法,然而我並不是卡洛斯聯邦的人,我這套功法,是我的主人傳授的。”
他說的這些名字,刀自立一個都沒聽過,他是不是卡洛斯聯邦的人,刀自立也不在乎。然而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通過這些介紹,讓刀自立逐漸了解外面那個波瀾壯闊精彩紛呈的世界。從而勾起刀自立的好奇心。
他瞅了瞅刀自立,又道:“還有我這套拳法,也是真正的九品功法,叫做霸王錘。”
刀自立笑了笑:“名副其實。”
男人也笑了笑:“這是我家大人自創的拳法,並沒有流傳出去,所以哪怕是我們的世界,也沒幾個人見過這套拳法,大人曾說,他這套拳法,若是傳出去,在天下拳法之中當能排到第二位。”
刀自立愣了一下,道:“第二位?”
在刀自立看來,這套拳法甚至比天涯明月刀還要更強一些,這已經是九品功法的巔峰。更何況,在武道這個圈子裡,拳法其實還是偏冷門的。通常越是冷門的功法,競爭越是薄弱,也就越是難以誕生強大的功法和武者。從這個意義上說,這套霸王錘的珍惜程度和實際價值,其實比天涯明月刀高很多很多。
然而這樣的拳法,竟然不是第一?
“在我們的世界,有比九品功法更高的存在,叫做九品之上。”男人道:“金甲炮拳,就是九品之上的拳法。
他並沒有詳細講解金甲炮拳強在哪兒,而是說起了另一套功法:“夢中劍,一種來自南宮世家的特殊劍法,根本無法定級,這套劍法幾千年來也沒幾個人練成,而最近這幾年卻正好有一個叫做南宮修竹的人冒了出來……”
“大理帝國雖然很小,卻也有九品功法,叫做六脈神劍……”
“卡洛斯有十大世家,希羅尼帝國也有十大世家,他們的功法絲毫不亞於卡洛斯聯邦,比如說海神家族的……”
這個男人相當了解天下武學,一套套奇異功法說出來,刀自立聽得悠然神往,要知道,他所在的世界畢竟太小,單論人口就與外界差了無數倍,所以這個世界的功法與外界相比,其實要貧瘠得多,所以刀自立此時,倒是真正的大開眼界。聽得連連點頭。
這個男人在滔滔不絕說了許久之後,忽然停了一下,看著刀自立很鄭重的道:“本人林七三。”